姜立轩急忙将视线移开,内心如同擂鼓般砰砰作响,那份紧张几乎要溢出胸膛,又想起了父母从小的教导。
方才,他不经意间瞥见了谢望舒的纤薄背影,那一刹那,他心如明镜,深知即便此事只有两人知晓,他亦差点了对方的名节。
“谢小姐,我绝非有意冒犯……”他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责与无奈,“只是恰好此时醒来,我的行为实在无理,你若因此生气,大可戳瞎我这双眼睛,我绝无半句怨言,更不会反抗。”
谢望舒已经细致地穿戴整齐,静静地走到他的身边,那深邃的眼眸中似藏着万千思绪。
她轻启朱唇,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柔情:“倘若,我希望你换一种方式,来承担这份责任呢?”
姜立轩低下头,看着伤口处的手帕陷入了沉思。
恰逢此刻,谢卓已经带领着人马匆匆赶来,找到了两人的藏身之处。
分离之际,谢望舒望向姜立轩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意,仿佛想要传达些什么,却又最终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姜立轩返回营地后,军医急忙上前为他细查伤口。
万幸的是,伤口虽深,却未伤及筋骨,只需静心调养数日,便可逐渐康复。
三日之后,谢望舒从旁人口中听闻了一件奇事。
原来,在他们那日狩猎的山林深处,竟有一位女子意外救下了受伤昏迷的太子。
太子感念其救命之恩,竟有意将她带回宫中。
听闻此事,谢望舒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讶,回想起在山洞中做的那个梦,未免也太过巧合。
不过她也因此庆幸,若是真的救了太子,她会不会真的如同梦中一样对他一见倾心。
随后便又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毕竟她如今心仪的对象另有他人,即使救了太子,情感上也不会有所变化。
……
姜念薇一行人自龙门镇启程,已历三日。
这三日里,他们的行程颇为顺畅,未遇大的波折。
对于姜念薇来说,来到这里的山林好似来到了她的研究基地一般熟悉,各种各样只有在书籍中出现的植物,这里均有发现。
出于这方面的兴趣,她收集了不少野生的植物,便将此偷偷放入了核桃空间之中,想着以后肯定有机会可以研究一番。
途中,差役们眼疾手快,猎杀了一头雄壮的雄鹿。只是,这地方的气温偏高,鹿肉难以长久保存,然但对于犯人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犯人们得以一饱口福。
但这也不是白白赠送的,还是需要银两换取。
姜念薇买下了一只鹿腿,试探着向差役询问:“差爷,这些鹿的内脏,既然无人需要,是否可以赠予我?”
“拿走,拿走,我正愁着没办法处理。”
“多谢差爷。”
而姜慎则是兴致勃勃地走到一旁,在乐瑶的撺掇之下,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鹿血。
对于男子而言鹿血素来被视为滋补的珍品,能够强健体魄,增益气血,更可以增强精气。
他忍着腥气,喝下了一整碗的鹿血,舔了舔嘴角,甚至还花了大手笔买下了鹿鞭,希望借此以形补形。
这姜绵可真是倒了霉了,她那不着调的爹,放着能填饱肚子的好东西不选,偏偏要花大价钱买这些一无是处的玩意儿。
更糟糕的是,她还得负责给姜慎炖煮这腥臭难闻的鹿鞭汤。
再加上前几日和秦梦蕊那一架,打得可真是惨烈,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也留下了几道刺眼的划痕,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愈合。
这一连串的倒霉事,让姜绵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正当她炖煮着鹿鞭汤的时候,却见秦子谦凑了过来,偷偷摸摸在她耳边说道:“绵绵,到时候你给我留下一碗鹿鞭汤。”
姜绵心知肚明这鹿鞭汤的奥妙所在,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潮红,她轻声说道:“你放心,我自然会为你留一碗的。”
提及前几日的那番纷扰,秦子谦温柔地安抚道:“那些事情,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我妹妹的脾气确实有些跋扈,但她终究是要嫁给你兄长的。到时候,她成了你家里人,你怎么管教都可以。我也会帮着好好教训她的,希望你能够消消气。”
既然有秦子谦这番话,她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怨言,“我知道了,我没有生气,我们总归是一家人。”
表面上这样说,实则心底已经将秦梦蕊那个贱人咒骂了千万遍。
柳嬷嬷一见那鹿腿,便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望向姜念薇,低声问道:“小姐,这鹿腿,咱们该如何烹煮呢?”
柳嬷嬷虽在厨艺上颇有造诣,但鹿腿不同于寻常食材,其腥气较重,烹煮之法也颇为讲究,难以轻易处理得当。
而此刻的姜念薇,正俯身在一处草丛中,细心寻觅着什么。
忽地,她的眼眸一亮,似是发现了什么,拨开了几株杂草,露出了几株翠绿的香茅草,她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对柳嬷嬷说道:“嬷嬷,就用这香茅草来烤制鹿腿吧!”
阿北主动处理起了鹿腿,将皮毛全部剥干净,又拿到溪边洗干净,面无表情地将鹿腿提了回来。
直到看见姜念薇,阿北的脸上才绽开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轻声说道:“小姐,洗干净了。”
姜念薇将盐巴均匀的涂抹在鹿肉上,又将香茅草碾出的汁水涂抹在上面,再放上一些之前找到的掩盖腥气的植物,然后架在了火堆上烤了起来。
柳嬷嬷又用鱼干片炖煮了一些鱼粥,这样主食和肉食都有了。
至于这素菜,姜念薇之前采摘了不少紫苏叶,正好可以用来包着烤肉吃。
而且紫苏有行气宽中,镇痛,镇静和解毒的功效,正好可以和鹿肉搭配着一起吃。
饶是看过了不少书籍,姜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方式吃鹿肉,“念薇,自流放以来,一路上多亏你安排周到,只是这烤鹿肉之法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得的?”
她找了个由头,柔声解释:“自然是书中得来,爹你也清楚,侯府藏书颇丰。”
回想起前世种种,她心中不免感到惭愧。
那时的自己,竟一味地沉迷于儿女情长之中。
好在如今已恍然大悟,那所谓的情爱,其实是最难以捉摸、最不可靠的东西,它既无法填饱饥饿的肚子,也无法带来长久的欢愉,甚至还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这些烤肉的方式,都是她在现代生活时中学会的,那时候闲暇时光无事,她最喜欢的和好友一起外出吃烤肉,不过那个世界的自己,如今应该已经意外去世了。
姜澜煦用妹妹所说的方式吃了一口烤肉,那烤肉外层焦香,内里鲜嫩,紫苏叶的清新味道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鹿肉的油腻,“味道实在是不错,有种独特的香味。
大嫂她还在担心,吃了这些食物是否能影响哺乳,姜念薇凑到她身边轻声解释:“其实哺乳期间,我们更应该吃些自己喜欢的食物。心情好了,乳汁才会更加充沛,况且我们不是还有头羊吗?”
视线转移到了那头还在喂小羊的母羊身上,再加上姜澜煦已经包好了肉递到了邱梅雪的手中,心中的顾虑也渐渐消散,她也不再犹豫直接吃了起来。
在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鱼片粥,瞬时觉得全身充盈着力气。
姜慎色眯眯地盯着身旁的乐瑶,“瑶儿,什么时候你可以依我?”
乐瑶的双眸之中透出难以察觉的厌恶,脸上却赔笑道:“这荒山野岭地,怎么能成好事呢,不如等到了地方,我再依你。”
姜慎刚刚喝了一碗鹿血,心中开始不满起来,姜念薇随时关注着这里的情形,打算一不对劲就出手干预。
谁知姜慎突然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原是他腹中开始绞痛起来,不停地叫喊着:“疼死我了。”
姜念薇想起他刚才直接喝了生鹿血,可是这鹿是野生动物,身上肯定携带着各种寄生虫和未知的病菌,这不靠谱的大伯父还真是自作自受。
他喝不下的鹿鞭汤自然进了姜浩和秦子谦的肚子。
秦子谦闻着这腥气的汤,心中十分恶心,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那碗鹿鞭汤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
汤液滑过喉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腥涩,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然而,尽管那股腥臭的味道直逼他的鼻腔,让他几乎无法忍受,他却硬是咬紧牙关,强咽下那股恶心,将那碗汤喝了个精光,他必须要证明,自己依旧拥有着男人该有的能力。
但结果却恰恰相反,雄风没有重振作,却被这腥臭的味道恶心得一夜也没有睡着,上吐下泻,苦不堪言。
姜绵炖煮的鹿鞭汤根本没有洗干净,腥臭之味可想而知。
既然他自作自受,姜念薇也乐得其见,毕竟上一世家人所受的屈辱可比这要难受多了。
如今,他们踏上的这条道路,姜念薇总是格外地留心,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踏入那片危险的沼泽。
尽管她已经如此谨慎,但还是有好几次,一些犯人因为疏忽或是体力不支,不慎陷入了沼泽之中,一路上过来,和他们一同流放的犯人已经没了一半。
即便是他们能够侥幸抵达那片荒凉的流放地,那里的环境也是险恶至极,大部分犯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越是深入林中,姜念薇她不时地环顾四周,提醒着身边的人要小心行事。
她轻声叮嘱着:“大家务必戴好我特制的口罩。”
这片林子里的空气里滋生着大量的细菌,一旦吸入体内,很容易生病,这就是传说中瘴气能致人死地的缘由。
她制作的口罩,在原先的基础上,改用了三层纱布,里面填充着些许柚子皮消菌杀毒中草药成分,虽然无法完全防范瘴气的侵袭,但至少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众人患病的几率。
庄秋荷一家并没有口罩,她心底深处,对姜念薇一直持有几分不屑。
如今,即便是听说这口罩能防范疾病,她心里也是一万个不信,甚至暗暗嘀咕:“真是笑话,仅凭一个小小的口罩,便能抵御病魔?我才不信这邪。只要身子骨硬朗,哪会轻易生病。”
又怎么会戴她所制作的东西,心里不由嘀咕着,“放屁,区区口罩,就能防范疾病,我才不相信,只要体质好,就不可能生病。”
她回想自己在侯门的日子,每日里山珍海味,各种滋补佳品应有尽有,身体早已养得十分强健,她自信自己绝不会轻易被病魔侵袭。
很快,庄秋荷便因为她的自大和无知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尽管她在饮食方面变得小心翼翼,生怕稍有差池,但那股胸闷之感仍旧如潮水般涌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堵在她的胸口,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每走几步,她都不得不停下来喘气,这才惊恐地意识到,她真的被瘴气感染了。
此时,庄秋荷急忙向姜念薇讨要口罩,姜念薇也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山林已过了大半,即使你现在带上口罩,恐怕也不来及了。”
以她所见,庄秋荷应该是被细菌感染了肺部。
但她只打算袖手旁观,即使对方苦苦哀求,也不再理会半分。
庄秋荷眼见这情形,便知姜念薇不可能帮她,她咬牙切齿,开始恶狠狠地咒骂:“你这个无耻的贱人,真是比狗都不如!就算我死了变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我会一直缠着你,让你永世不得安宁,活得比死了还难受!”
姜念薇根本不害怕这鬼神之说,若是她庄秋荷变成了鬼,她也会让她这恶鬼灰飞烟灭。
还未等她开口,柳嬷嬷已经帮她骂了回去,“这可真是小刀拉了屁股,开了眼了,老夫人啊,你生病和我有何关系?你倒是全部赖在我的身上了,有这闲工夫在这儿骂我,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的那一对子女如何,嘴上积点德吧!不然你们一家子很有可能直接埋在这里。”
庄秋荷转头望去,发现秦子谦的脸色蜡黄,秦梦蕊也脚步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