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奶奶听到这声音,心中的大石瞬间落地,她急忙奔了过去,将孙女紧紧地抱在怀中。
刚才,她真的是被吓得不轻,深怕会失去这唯一的孙女。
姜念薇拿出几包中药,“霍奶奶,接下来,您需要将这几服药煎给她喝,这样可以增强她的体质。按照我给的方子,每日一剂,连续服用三日,她的身体应该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
老妇人抱着孩子连忙跪在了她的面前,“姑娘,真是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孙女就没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等他爹回来了,必然要上门好好谢谢您。”
说罢,还要磕几个响头,姜念薇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千万不要如此,只是我正好有能力可以相救。”
姜念薇顺带还留下了一些荠菜和红薯,“这野菜新鲜,多给小姑娘吃一些新鲜的水果蔬菜。”
老妇人见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相赠,便拿起柜子上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塞给了姜念薇,“家中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只有这个是我在海边捡到的,姑娘不嫌弃请收下。”
姜念薇推辞了一番,可这老妇人还是将这怪异的东西放进了她的篮子了,姜念薇见她如此坚持,便也收下了,“那我明日再来教你如此过滤海盐。”
这石头形状奇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香气,萦绕在她鼻尖,令人心醉,倒是有些像龙涎香的味道。
姜念薇取下了一些碎屑,点燃之后果然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幽香,这果然是龙涎香,得到这块龙涎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耽误了不少时间,待姜念薇回到家中,夜幕已如厚重的墨色般笼罩了整片天空。
而且还见着了一个熟人来他们家中拜访,原是闻清婉上门来拜访她的爹娘,还带了新鲜的海鱼与螃蟹。
闻清婉微笑着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裙,温柔地开口:“是三娘回来啦,看着天色已晚,我便不再多叨扰了。”
转身又客气地和景秋蝶说道:“刚才我们聊起的那件事,还望夫人能与三娘细细商议。”
待她离开之后,姜念薇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篮子,轻启朱唇,带着几分调皮地问道:“娘亲,你们方才在密谈些什么?竟如此神秘?”
景秋蝶轻叹一声,似乎陷入了对往昔的追忆之中,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惆怅,缓缓道:“古语有云,一家有女百家求。念薇啊,你尚未出阁之时,那些显赫的官宦世家子弟,便如过江之鲫,纷纷上门提亲。”
姜念薇闻言,便记起闻清婉确实有个儿子,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哦?那她今日是来求亲的吗?”
“正是,但娘并未答应她,只说这一切还需由你自己来决断。”
姜念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荒谬感,“娘,你……是否忘了告诉她,我曾经嫁过人。”
景秋蝶确实没有讲,她也有私心,听闻那段赟为人憨厚老实,又是段将军的儿子,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期许。
这一次她希望姜念薇能有机会亲自去审视那段赟,观察他的言行举止,了解他的品性为人。
“念薇,我知你要强,可娘只希望你能有个依仗。”
姜念薇无奈,景秋蝶的毕竟还是古人的思想,不能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说服她。
她便当机立断的说道:“娘,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上一次的经历,已让我看清了许多。如今的我并没有再寻归宿的念头。若你真的不便拒绝那家的提亲,那我明日便亲自前去回绝,我的命运,如今当由我自己做主。”
“你若是如此想,我自然还是尊重你的。”
姜衍摸了摸胡子,他见证了女儿的转变,那份从内而外的蜕变,让他心中涌动着难以言表的欣慰,“我也觉得,不一定嫁人才能有依仗,我们也是她的依仗。”
景秋蝶虽觉得可惜,但却并不强求,如今的她只希望女儿能平安喜乐的度过的一生,“你说的是。”
“我深思熟虑后,觉得还是由我亲自去回绝更为妥当。”
至于这刚才留下的礼,如今收了,明日自然她自会找些其它东西还回去。
姜思雨和阿北两人,小心翼翼地潜伏在门外,屏息凝气,只希望能捕捉到屋内的一丝一毫的动静。
一句“上门提亲”的字眼,接着,又有一句“有个依仗”的模糊话语传入耳中,虽不甚清晰,却足以让阿北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妙!”姜思雨脸色一沉,低声对阿北说道:“刚才那位妇人,定是来此提亲的。”
阿北的面色倏然间阴沉下来,他的内心,悄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
他与姜念薇的年纪相差了那么多,甚至在她眼中,他就是和姜思雨一样的孩子。
这种被当作“孩子”的感觉,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
“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让阿姐嫁人了,当初阿姐嫁给那个秦子谦,便受了诸多苦难,如今,放眼四望,又有哪位男子能够配得上阿姐,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明日她便要趁着阿姐尚未给出答复的时候,去会一会那段赟,让他彻底放弃这个心思。
阿北听到了倒是觉得哭笑不得,刚才的阴郁的心情也稍稍散了一些。
现在的他,确实无法与之相配,与其蹉跎时光自怨自艾,不如……
他紧紧地握紧了掌心,好似下定了决心。
深夜,姜家人均已入眠,阿北才默默起身,那轮明亮的月亮挂在夜空中,洒下柔和的月光,他心中涌起一股怅。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迅速掠过,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前,然后恭敬地跪倒在地:“少主,您想好了吗?”
他微微颔首,“嗯,我愿意随你们离去,你们必须答应我,不许伤害这家人。”
“放心,只要少主愿意跟我们回去,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
“如此,你们便着手去办吧。”
虽不舍,但离开姜家,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
翌日一大早,天微微亮,姜思雨便守在了段家的门口,不停地张望着那扇厚重的木门。
直到看到段赟赤裸着上身走了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他赤裸着上身,健硕的肌肉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姜思雨心里不禁念叨起来,岂有此理,大清早都不穿衣物。
她心中的慌乱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试图保持平静,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石子,发出细微的响动。
一抬头,却惊讶地发现段赟的身影已不在先前的位置。
身后骤然传出一阵质问声,“你偷偷摸摸躲在这里做什么?”
姜思雨心头一惊,猛地转身,鼻尖几乎撞在了那人的胸口,她急忙稳住身形,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与不满,“何来的偷偷摸摸?我不过是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罢了!”
曾经段赟与她对峙时,他似乎有意放水,留了几分余地,这才被她得手。
今时不同往日,当她再次试图出手,那凌厉的攻势却在触及段赟的瞬间,被他的手牢牢钳住。
“上一次,我不过是让着你,母亲说你家是恩人,但这一次,是你先招惹了我,我自然不会再让着你。”
姜思雨挣扎之中,露出了手上的咬痕,惹得段赟心中一紧,便直接松开了手。
姜思雨不服气地抬起头,“上一次是我错怪你了,是我不对在先,我向你道歉,但就算如此,我阿姐也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段赟只觉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什么嫁给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昨日你母亲上门提亲,你竟一无所知?”
段赟低下头思索了一番,这才恍然大悟,“若你是因此事而来,那大可不必担忧,但婚姻之事,我自有主张,昨日之事,全是我母亲的一厢情愿,我并无此意。”
姜思雨这才知道,她这是找错了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你必须和我阿姐说清楚。”
“你放心好了,我并无娶妻之意。”
姜思雨闻言,明明应该欣喜,却不知道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心底升了出来。
……
这件事虽只是私下商议,却不知道为何流传了出来,就连姜绵也得知了此事。
她兴冲冲地将这件事告知了秦子谦,“夫君,我今日无意间听到了一桩新鲜事,关于我那位堂姐的。。”
秦子谦微微蹙眉,心中虽已波澜起伏,但面上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哦?关于你堂姐何事?”
“你竟还不知晓?段家那位已经向她提亲了,此事怕是板上钉钉,八九不离十了。”
如此,姜绵以后也不用担心姜念薇和秦子谦会旧情复燃了,对她而言是好消息。
自从两人草草成亲之后,姜绵已使出了浑身解数讨好他,甚至拿出了珍藏的首饰为他补身子看病,可他依旧还是这副冷淡的模样。
姜绵原本还心存疑虑,难道他心中仍挂念着那位堂姐,现在倒是可以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两人的婚事未成,倒是引起了众人议论纷纷。
在劳作的间隙,秦子谦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飘向那名叫段赟的男子。
他时常会被派去出海捕鱼,没有出海之时,便和他们一样在田地里劳作。
且段赟年纪不大,看上却身体健壮,肌肉线条分明,充满了男性的阳刚之气,这与他此刻略显柔弱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秦子谦心中泛起一股怨气。
两人在锄地之时,秦子谦没干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
休息之时,他故意坐在了段赟的身边,打探起他的亲事来,“听闻你要与姜家三娘定亲了?”
段赟啃着手中的馒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作答。
秦子谦便继续自顾自的说道:“那你可知,那姜三娘曾经嫁过人?”
此言一出,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那些原本在角落默默聆听的人,如纷纷围聚过来。
“这件事,我似乎有所耳闻。”有人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姜家三娘,不是曾经风光地嫁入了侯府吗?本来我还不确定,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难不成,她是因为出了什么丑事?被夫家抛弃了吗?”
当初两人和离的事情还未来得及传出,姜家与秦家就被流放了。
“岂止于此,她不仅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且善妒,更为严重的是,她对婆母毫无敬意,此乃妇德之大忌,因此,侯府毅然决然地将她逐出家门。在流放的路上,她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手段之卑鄙,令人发指。否则,以她那柔弱之躯,又怎能在这险恶的旅途中安然无恙,直至此处?”
秦子谦虽未直言,但话语间已透露出深深的鄙夷,暗指她是个不洁的女子。
周围之人连连点头,又带着怜悯的眼神望向了段赟。
段赟猛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惹得围在此处之人均是一阵咳嗽。
他虽对姜三娘没有情谊,却看不惯他们对一名女子指指点点,他冷冷地瞥了众人一眼,“姜三娘是什么样人的人,我心里很清楚,倒是你们连她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若是姜三娘是恶毒之人,又怎么会帮助他的母亲,这样的女子,岂能是他们所能轻易诋毁的?
“我劝你们,收敛口舌,莫再妄言。须知,凡尘俗世,有人以舌为剑,挑拨离间,诽谤中伤,待其辞世,便会沦入那拔舌地狱。在那里,小鬼们会毫不留情地掰开罪人的嘴,用铁钳紧紧夹住那不安分的舌头,生生拔下,以儆效尤。”
说着,他模拟着那骇人的场景,手指在空气中虚握,仿佛真的握住了那冰冷的铁钳,吓得周围的人心中一颤,再也不敢轻易妄议。
“更何况,”他继续道,“我与姜三娘,从未有过婚约。你们这般胡言乱语,不仅毁我声誉,更是对姜三娘清白的玷污。”
而这一幕刚好被不远处的姜念薇和姜思雨听到了,姜念薇透露出几分赞赏:“这段赟确实是个品行端正,善恶分明的男子。”
“阿姐若是动了心,这婚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姜念薇嗔怪地瞪了姜思雨一眼,“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与他定然不是良配,倒是你,那些小心思,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姜思雨不由慌乱地低下头,摸着手臂上的齿印。
傍晚十分,姜念薇便带着姜思雨将段赟约到了海边,将两人之事说的一清二楚。
段赟也郑重其事的道了歉,“这件事,我定会与母亲说清楚,实在抱歉,还要你为此事伤神,将来你定会寻得其它的如意郎君。”
姜念薇垂眸轻笑,却没有再言语,抬起头忽而见海面上漂浮过来一具男尸。
“你看那是什么?”
段赟心中一惊,海面上的尸体并不少见,他立马跳入海中将人拖了上来,探了探那人尚且还有鼻息,“他还没死。”
姜念薇将那人翻过来,便看到躺在岸边的男子,穿着一身湿透的玄衣,阳光斜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为他那苍白冷峻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和,却也掩不住他身上的狼狈,他的手臂处似乎有伤口,鲜血正从那伤口处缓缓流出。
“阿姐,我们要不要救他啊?”
姜念薇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里想着,“受伤的人多了去了,我们不能每个都救,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他手里好像有东西。”
姜思雨犹豫着大着胆子从他手里扯出了那朵打湿的紫色绒花,“阿姐,我记得你原本好像也有一朵。”
姜念薇接过了绒花,这不是相似,这一朵就是原本带在她头上的,只不过被那名官兵抢了去。
若是如此,那这人便是当初为她挡了一刀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