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停下了脚步,他身上确实有一块这样的木牌,就是因为上面的“昭”字,姜念薇才叫他阿昭。
郑长空见他似有意动,趁热打铁,连忙继续说道:“这是殿下的贴身之物。”
这倒是确实可以说得通,难道他真的是这群人口中的煜王?
百里昭轻启薄唇,恍若隔世的迷茫般喃喃道:“我的名字叫百里昭?”
“是的,您是大盛国无坚不摧的战神,还有这个是您上战场时所带的面具。”
郑长空拿出一张狰狞的兽脸面具,与阿昭俊美的长相截然不同,这面具拿在手中便能感受到一阵寒意。
阿昭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与记忆中带在脸上的面具融合在了一起。
抬首间,天际之上,一只雄鹰正翱翔盘旋。
他习惯性地吹了一声口哨,雄鹰便向下俯冲,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他不由自主地低唤一声:“朱玄!
“殿下,这是您养苍鹰之名,您还记得!”
郑长空与宇文隆二人眼含热泪,激动不已,两人言辞恳切:“求殿下速速随我等返回,主持大局!”
久违的痛楚再次侵袭,自从姜念薇给他针灸治疗之后,百里昭就再没有这样疼痛过。
这段日子他还是一直按照她的嘱咐,坚持服用药丸。
百里昭轻合眼帘,神色凝重:“跟你们回去,那其他人怎么办?”
“殿下,边陲之地,烽火连天,战云密布,您的替身虽英勇无畏,但战局瞬息万变,唯有您的智谋与胆识,方能引领我军排兵布阵,克敌制胜,此刻,军中上下,无不翘首以盼,期盼着您的归来,共谋破敌之策。”
暗卫还在等待着百里昭的回答,可他现在只想做姜念薇的阿昭。
反正记忆已经缺失,他想和心爱之人平平淡淡的过下半辈子,不问世事。
宇文隆似有察觉他脸上的纠结,低声劝慰道:“殿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属下知道您对王妃的眷恋,难舍难分,可若是国都破了,但试想若这繁华都城沦为废墟,王妃身处其间,又何以求得一方安宁?”
百里昭沉默了,对方的话语如同晨钟暮鼓,字字敲击在他心间。
况且他知道姜念薇的二哥也上了战场,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她表面上一直在安慰家人,对此一直却心事重重。
如今姜念薇好不容易开了铺子,酒楼,如今将生意做到了林州。
犹豫之间,百里昭神色沉重:“你们能否……让我再想想。”
郑长空见状,欲再言,却被宇文隆以眼神制止,“现在不要再打扰王爷了,我们给他时间考虑。”
宇文隆道:“殿下,我们会一直在您的周围,您知道怎么找到我们。”
百里昭恍惚地点了点头,“好。”
回到客栈,便见到姜念薇正在安排船员收拾行李,打包到马车上,百里昭不禁心生疑惑:“这是怎么了?”
姜念薇随即解释道:“原是霍叔的一番好意,为我们寻得了一处清幽的院落。如此一来,众人皆可安顿于此,既免去了客栈的诸多不便,行事也更为自如。”
“嗯,那也好,我来一起帮忙。”
姜念薇扯着他的衣袖一角,摇了摇头,“他们已然将琐事料理得井井有条,你这些日子为我奔波操劳,实属不易,应当好生歇息一番,院中景致与诸事皆已安排得宜,霍叔更是贴心,言及要亲自掌勺,为我们烹制一顿家常佳肴,以慰风尘。”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今日的三娘多了几分温婉,少了几分凌厉。
但见她对其他人说话的语气,行事风格都未曾改变,只是对他如此,心底又不由多了几分欢喜,冲淡了之前的忧虑。
或许……他应该寻一个机会和姜念薇谈论一下此事。
霍叔已经将院落安排得妥当,船员都住在西北的院子里,两人一间房,这个院子比起客栈更是房间更是舒适,众人都欣喜不已。
霜霜一名姑娘,则是单独住在西面一间布置温馨的房间,她十分喜欢这个独立精致的房间。
但对于姜念薇和阿昭,他清楚两人是夫妻关系,便将两人安排在了最安静的南边院子,无人打扰。
百里昭觉得多有不便,今时不同往日,他害怕自己会有所冒犯,失了分寸。
“霍叔,难道没有多余的房间?”
霍叔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姑爷无需多虑,老朽早已料到,此院乃是新近打理,房间各物都是最新购置的,专为二位准备,您与小姐可于此间尽享宁静,不受外界纷扰。”
姜念微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小声说道:“没关系的,我不介意这些,以前你我也不是住在一间房内,难不成你介意?”
百里昭欲言又止,又摇了摇头,想到两人正好可以那安静的院落单独相处。
“如此,便依你所言,这般安排甚好。”
自从来到林州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住在一间房过。
霍叔此刻正欲展露其烹饪绝技,“你们来了林州,也没有尝尝这里的特色美食,今日,就让我这粗手笨脚,也给你们烹制一顿地道的家乡味!”
言罢,霍叔便忙碌开来,其他人也忙着打下手。
霍叔特意准备了当地的烧鹅叉烧,还做了糯米鸡、海鲜粥、烤乳猪……
一大桌子的菜,叫人看了垂涎欲滴。
姜念薇咬了一口烧鹅,外皮酥脆,还带着果香和酒香,汁水四溢,平日里她吃的不多,今日倒是吃了不少烧鹅和烧肉,竟然还觉得意犹未尽。
“这样看来,霍叔你的手艺,也不比我家柳嬷嬷差?”
霍叔闻言,脸上绽放出和煦的笑容,轻摆着手道:“哎呀,不必恭维我了,我这点微末之技,怎敢与柳嬷嬷相提并论。”
姜念薇狡黠的笑了笑,“什么时候一定要将这秘方给我,让我传承下去。”
霍叔哈哈大笑:“您想要,我等会儿就将秘方写给您。”
众人尽兴,唯独百里昭,眉宇间锁着淡淡的愁绪,满桌珍馐佳肴,于他而言,却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夜色渐浓,二人回到幽静院落。
姜念薇察觉他的状态不对,还以为他是因为之前的心结未放下:“阿昭喜欢住在什么样的地方,以后我们就住在这样的宅院中好不好?”
“这些日子与你相处,我知道你的为人如何,也清楚你的心意……并不是我不想回应,而是我害怕,你也知道,当初我也是满怀期待的嫁给了秦子谦,心中总是有顾虑的,希望你能再给我些时日。”
百里昭双眸幽暗,着无尽的思绪与未言之语:“我知道。”
现在,他犹豫了。
他不确定,以后还能否守在三娘的身边,自是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表达心意。
姜念薇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正好,爹娘从崖州寄信过来了,我们先看看他们情况如何?”
“也好。”
姜念薇看着信上描述,大家的一切都安好。
只是,姜衍收到了姜立轩寄来的信件,说是边境局势紧张,但让他们切勿担心,他们一切都好,煜王会在一月之后带兵前来相助。
“二哥也寄来了信,也不知道战况如何,我总是感觉忧心,但煜王向来勇猛,我相信他定能助大军胜利。”
姜念薇虽不喜当朝皇帝,但若是被外族侵入大盛,遭难的是百姓。
她发出一声低叹:“按照信到达的时间,想必煜王如今已经赶到战场,只希望他……能护好大盛百姓。”
百里昭只觉心中五味杂陈,知道了三娘心中是如何想法,他便越发不能坐以待毙。
姜念薇见状,秀眉微蹙,轻柔地以指尖轻触百里昭的额际,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你可是有何心事?平日里饭量颇佳,今日却寥寥,且言语间少了往昔的欢畅,真真教人忧心。”
百里昭只觉得她的手心滚烫,穿透肌肤,直抵心间,让他不由自主地悸动。
他抓住她的手,试探道:“我没事,三娘,你知道我很有可能是将门之人,若是我也想去战场,你会答应吗?”
姜念薇面色沉凝,眸光深邃,“成亲之时,你和我说过,愿我无拘无束,去追寻心之所向,我对你亦是如此,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只是希望你安然归来。”
\“你且放心,我必当毫发无损地归来,更誓将你的二哥安然无恙地带回你身旁。”
于三娘而言重要之人,于他亦是心之所系,不容有失。
姜念薇只感觉眼眶微热,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内心千言万语涌动,几乎要脱口而出:“别去了,就留在我身边吧。”
可以一想到阿昭对他如何,她根本不忍心说出那样的话,生生将这份自私的念头压了回去。
她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也深知守护国家和百姓。
姜念薇勉强挤出笑容:“你若执意要去,我必然会相助于你,若是有何需求,只管提出。”
阿昭摇了摇头,“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其实……今日有人寻到了我,告知了我的身世,一切也都对的上,我必须前去战场协助领兵作战,这是我的职责,而你让我更加坚定了我的目标。”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想要守护三娘,就必须守护大盛,他想要在盛世,和姜念薇相守终生。
况且他还答应了,要将她的二哥安然带回,为了承诺,他也必须下定决心。
“你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这是一件好事。”
但不知为何,姜念薇却觉得心中无比苦涩,原本以为这些还能迟些到来,没想到如今就要做出抉择,就要分离。
“嗯,确实如你怀疑的那样,我是将门后代,那就必须履行我的职责。”
百里昭没有将他真正的身世说出来,他想等活着回来,再将一切说明,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煜王妃。
若是不幸死去……三娘也不用背负很多的压力。
想到三娘一直收藏着他之前的玉佩,心中又不由多了几分甜蜜。
原本以为还在吃醋,却不知道,吃的竟是自己的醋,以后真是不能随意吃飞醋了,他还曾经想从所谓的“煜王”手里抢回三娘,想想都觉得好笑。
见他,阿昭的唇边悄然绽放了一抹莫名的笑意,姜念薇心中微动,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臂膀,带着几分嗔怪推了他一下,笑道:“兀自笑得这般欢畅,莫非是藏着什么秘密?既已与你家人重逢,为何还吝啬于告诉我你的真名呢?”
百里昭闻言,眼中柔情更甚,嘴角勾勒出一抹宠溺至极的弧度,轻声细语道:“我名李昭,愿卿常记心间。”
“李昭……”姜念薇低吟着这个名字。
两人走入房中,发现霍叔的安排也未免太过“贴心”了一些,甚至比他们的洞房还要装扮的花里胡哨,不由有了一种再次新婚的错觉。
“不如今日还是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姜念薇轻咳几声,脸上不由泛起红晕,“这地铺终究不比床榻,寒意袭人,我居于内侧,你则安睡外侧,彼此皆能得个安稳。”
随后又解释道:“你莫要多想,我不过是念及近日天气转凉,你的头疼之症虽已渐愈,但身子还需细心呵护,以免寒气侵体,前功尽弃。”
百里昭知道她的心意,不由应和道:“夫人此举,皆是出于对我的深切关怀。”
方才那番言辞的余音犹在耳畔,却已让姜念薇暗自懊恼起来,他刚才称她为夫人?
两人之间,曾有过亲密的接触,那日在小溪之中,他失去意识,身躯如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缱绻旖旎的吻流连在她的唇上。
此刻,回忆涌上心头,她脸颊微红,心绪难平。
百里昭轻步绕室一周,想到姜念薇向来爱干净,也不喜欢身上沾染着汗味。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静候一隅的洗浴隔间,他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笑意,自然而然地提议道:
“三娘,此间既有便利的沐浴之处,我去给你烧些水来。”
姜念薇未曾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又想到刚才脑海里出现的画面
不由觉得羞赧起来,“啊?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