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两个字一出来,整个西苑顿时安静到落针可闻。
徐氏皱起眉头看向刘氏:“大嫂,什么婚事?令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女儿才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又险险避开了阴魂一事,这些人总不能是还在打她女儿的主意吧?
可刘氏的话,却让徐氏像是被人兜头倒了一桶冰水一般的难受。
“弟媳啊,这原本也是好事。”
“我今日来找你,也不单单是为了还你嫁妆,也是为了昭瑜的亲事。”
陆昭瑜眉宇一凌,却生生忍住了先不说话,且看这些人到底要怎么作妖。
徐氏一听这话,瞬间慌了神:“大嫂,昭瑜还小,便是要说亲事,也得等她为父守孝三年后再说啊!”
“我知道昭瑜孝顺,可这好亲事哪里能等咱们三年呢?”
刘氏不顾徐氏气得浑身颤抖,一把握住她的手,做出亲近的样子:“不过你说得对,三年守孝还是要的,但这件亲事倒是可以先定下来。”
“等孝期结束,到时就可以直接将婚事操办起来了啊!”
见徐氏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刘氏吓的,只顾盯着刘氏看,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妈妈站在院子里,急得满头是汗,却碍于身份不敢上前去说话。
而刘氏看到徐氏和平时一样被自己轻松拿捏,顿时更加有底气了:“弟媳不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啊!”
目的达成后,她毫不犹豫地抽离自己的手,生怕徐氏再有那日突然生出来的反叛之心,她还特意补上了一句:
“我见这桩亲事极好,所以在来前就已经告诉婆母了。婆母她老人家高兴得很,当场就表示到时候要给昭瑜添妆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昭瑜,见对方坐在那里似乎一点办法都没有,自然而然就觉得陆昭瑜前两日的嚣张不过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如今她还要在楚家继续生活下去,总不好真的和家里闹翻了。
这对她没有好处,对楚长风就更加没好处了。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昭瑜啊,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这话十足的阴阳怪气,为的就是给自己前些日子在陆昭瑜手里吃过的亏反击回来。
徐氏这才恍然回神,一把拽住刘氏的手:“大嫂,你们给昭瑜说了哪家的亲?”
她女儿的将来,她总得问清楚了才是。
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她嫁了。
瞧着徐氏终于把问题问到点子上了,刘氏笑得更加开心了:“我方才就说了,昭瑜这孩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我和婆母商量过后,决定将昭瑜许给定远县县令,张远富。”
“定远县县令?”徐氏平时几乎不出门,当然不知道这个定远县的县令是个什么人了。
可她不知道,陆昭瑜却刚巧是知道的。
半年前陆家军得胜回朝的时候,曾因为大雨而路过定远县,和这个张远富倒是见过一面。
“这定远县的县令啊,他虽然......”
“大伯母是想说,定远县的县令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总比咱们老夫人要小上那么几岁,是吗?”
见刘氏明显要夸夸其谈的样子,陆昭瑜终于从主位上缓缓起身,语气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而她的这一句话,瞬间让徐氏惊呆了。
可陆昭瑜接下来的话,直接让西苑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当场。
“而且,这个张远富他不仅年纪大,还死过四任妻子了,我要是嫁过去,那就是第五个倒霉鬼了,对吧?”
刘氏面色一惊,没想到陆昭瑜竟然连这些都知道,张口就反驳道:“你可别不知足,你自己声名狼藉,容貌尽毁。凭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处境,能嫁得这样的人家,已经是万幸了!”
徐氏闻言,拽着刘氏的手下意识抓得更紧了:“大嫂,你这不是把昭瑜往火坑里推吗?”
“不行!这桩亲事昭瑜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这还是陆昭瑜在醒来后,第一次听到徐氏用这般强硬的语气说话。
“弟媳!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呢!”
刘氏一把甩开了徐氏的手,似乎很生气:“昭瑜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如今刚好有这么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找上门,你们该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福气才是!”
“大姐比我还要大一岁,若是谈婚论嫁,难道不是应该先给大姐说亲吗?”
陆昭瑜站在廊下,抬手示意竹露和周妈妈将清点好的箱子往边上挪动一些,把中间留出了一块空地。
周妈妈不明所以,还是竹露和阿六比较机灵,几下就按照自家姑娘的意思把地方挪了出来。
“这来之不易的福气,自然是给大姐更加合适一些,您说是吧?”
听到这话,楚令萱恨不得能上去撕烂陆昭瑜的嘴!
这个贱人,竟然想让她嫁给那个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鳏夫!?她是疯了吗?!
显然,刘氏的想法和她一样:“陆昭瑜,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啊!”
“萱儿在京城之中不乏美名,自然是不愁嫁的。可你不一样,以你的名声,能嫁给定远县的县令,都算你高攀了!”
她的萱儿,可是要做淮阳王府的世子妃的!怎么能是楚昭瑜这般低贱之人能比的!
陆昭瑜忽然低声笑了笑。
她的笑声多少有点突兀,让所有人冷不丁地觉得有些渗人。
尤其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陆昭瑜的脸上居然不见丝毫的惊慌,居然还有闲心思扶着徐氏坐到主位上去。
“您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很快就能处理好。”
徐氏满眼都是担忧:“昭瑜,娘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你千万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陆昭瑜心下微安,也终于明白徐氏这人虽然被楚兆庆父女俩保护得太好,平时看起来胆小懦弱,可一旦涉及到自己孩子的安危,她也是会拼死一搏的。
“您放心,咱们这一家子的委屈已经受得够多的了,好在往后再也不会了。”
她将一杯茶水送到徐氏的手里后,才缓缓站直了身子并转身。
不知为何,一见到陆昭瑜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刘氏就忍不住浑身打哆嗦。
不怪她会害怕,实在是陆昭瑜死而复生的那日,就是用这个表情掐着她的脖子的。
如果不是谢元晔及时赶到,说不定那日的棺材就该换她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