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夫人愣住了。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样子,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自从养好伤之后,哪还有什么病?
所谓的不足之症,根本就是他不近女色,有龙阳之好,正因如此,先前才会气坏了侯爷,用家法将他打得半死,侯府瞒得了外人,却瞒不了沈平婉这个儿媳,所以才只能用世子不能人道这样的理由来搪塞她。
齐侯夫人身为母亲,自然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家儿子能够做回正常人,因此,听完沈南葵这一番话,倒真还犹豫了。
她虽然想要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儿媳,但她更想让儿子回心转意,做一个不被侯爷厌弃的好儿子,日后接掌侯府事务,与新妇繁衍子嗣,给齐家开枝散叶,将建宁侯府的百年荣耀继续传承下去。
良久,齐侯夫人才开口。
“沈大姑娘,说得也有理。”
沈平婉这个儿媳再不好,但也确实有着冲喜的功劳,再加上数月以来对世子的精心照顾,或许在自家儿子心里,她真的与旁的女子不同,能够占有一席之位。
只要有这个情分在,世子便有一分回头的可能,所以,还真不能轻易让沈平婉离开侯府。
她看向贺氏与沈平婉,两人也都一脸期盼地盯着她。
沈平婉甚至还抹了一把眼泪,“婆母……”
齐侯夫人轻叹一声,“罢了,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母女俩顿时喜上眉梢,贺氏顾及面子,不好表露出什么,便冲沈平婉使了个眼色,后者忙走到齐侯夫人面前,对她弯腰行礼。
“多谢婆母!”
齐侯夫人淡淡瞟了一眼她,“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有个好姐姐吧,是她叫我改变主意的。”
沈平婉咬着牙,端起笑容,看向沈南葵道:“今日真是多亏了姐姐。”
沈南葵回之一个微笑,并未接话。
齐侯夫人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接着,她又语气严厉地说:“不过你们需得明白,我同意不休妻,可不是怕了沈家,像今日这样的事,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沈氏,如若你还像这般不懂事,我便不会再留情,到时,你们就算说破天也没用,建宁侯府可不会由着谁,一而再地坏了规矩。”
贺氏心里一凛,忙道:“不会了,齐侯夫人放心,婉儿定会吸取教训,日后好好跟在您身边学做事……”
齐侯夫人扫她一眼,她便立即住了嘴。
沈平婉战战兢兢道:“婆母放心,儿媳再也不敢了……”
“记住你说的话。”
齐侯夫人冲身后挥了挥手,“孙嬷嬷,带少夫人上马车。”
“是。”
孙嬷嬷立即走上前,对着沈平婉伸手一引,“请吧,少夫人。”
贺氏挽留道:“齐侯夫人,您难得来一趟,何必急着走,不如留下来吃过晚饭了,再回侯府也不迟?”
“不必了,我还有几句话同你们说,交代完了便走。”
闻言,贺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孙嬷嬷拉走。
人走后,她讨好地笑了笑,“齐侯夫人,不知您有何见教?”
齐侯夫人淡淡一笑,“亲家夫人莫怕,既然侯府没有休妻,那咱们两家便还是姻亲,自当互相帮衬,我听侯爷说,亲家老爷这几个月在礼部将差事办得不错,也该升一升了,回去我就告诉侯爷,让他看着把这事儿办了。”
才一会儿功夫,她就换了两套说辞。
贺氏心里不觉得高兴,反倒充满恐惧,这才晓得了与侯府结亲的利弊。
沈家攀上侯府,的确是沾了侯府的光,一家子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名声地位都与日俱增,可同样的,自家的生杀予夺,也全掌握在了侯府手中,侯府想让他们好,他们就好,侯府若想收回一切,他们也根本无力抗争。
齐侯夫人见她不说话,轻蔑一笑后问道:“亲家夫人,如此可好?”
“好,好好!”
贺氏回过神,连忙点头,“我代我家老爷,先谢过侯爷与夫人!”
罢了,只要婉儿那边不出事,沈家便能一直保住这份荣华,也算是好事!
齐侯夫人站起身,“那今日便告辞了,亲家夫人若是有空,可得多来侯府坐坐。”
“一定,一定!”贺氏笑着附和,“我送您出去。”
“不必了。”
齐侯夫人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沈南葵身上,“亲家夫人今日忙了一天,只怕也累了,就劳烦沈大姑娘送我出府吧。”
“也好,”贺氏转头看向沈南葵,“那你就替我好生送送齐侯夫人。”
沈南葵颔首应道:“是。”
贺氏站在原地,目送着人都远去之后,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她扶着门框,不由自主地捶了两下胸口,今日的阵仗,可当真是吓死人了。
缓过一阵后,又连忙快步往书房走去。
沈南葵送客出门,经过游廊时,齐侯夫人却忽然停下了,她望向园中的景致,问道:“听闻大姑娘嫁去了外地,不知是何处?”
“沧县来安镇。”
齐侯夫人眉头蹙起,“是在乡下?”
沈南葵点了点头。
齐侯夫人道:“这样的夫家,也真是委屈你了。”
沈南葵浅浅一笑,“不委屈,顾家虽是寒门,但相公志存高远,抱负不凡,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出头之日。”
齐侯夫人也笑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能得你这番评价,你那位举子相公,想必未来可期。”
“借齐侯夫人吉言。”沈南葵略一福身。
齐侯夫人看着她,眼中略有一丝遗憾惋惜之色,温和道:“侯府同沈家是姻亲,你若到了京城,有空也可去侯府坐坐,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沈南葵柔婉一笑,“齐侯夫人说笑了,您雍容华贵,怎能算老?若您不弃,晚辈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两人继续往外走去。
到了门口,沈南葵看着齐侯夫人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府。
齐侯夫人坐在车里,忍不住将头探出车窗,又往后看了一眼,叹道:“可惜了,若当时没有换人,以这位大姑娘的脾性,只怕也闹不出今日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