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正房熄了灯。
顾逸川侧过身子,一把将沈南葵揽入怀里,脸埋进她脖颈,下巴在她莹润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
“南葵,真不想和你分开。”
他低沉的声音中略带一丝暗哑。
沈南葵心中也满是不舍,半个月的时光仿佛一眨眼就过完了,在这青雨巷小院里,她无需管家、无需理账、无需教学,每日就只守着顾逸川,做自己想做的事,虽然时间短暂,却是她前后两世过得最为轻松自在的日子。
她抱住顾逸川的背脊轻轻拍了拍,“只是暂时分开,我若得空,就来京城看你可好?”
“当然好,可我还是舍不得你。”
沈南葵笑了,“以往你在县城求学,我们不也常常分开吗?”
顾逸川的唇紧贴着她的脖子,声音也变得含糊起来,“不一样,南葵,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和你待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沈南葵轻轻叹气,“我知道,你我心意相通,我又怎会不知你的感受?不若……”
她顿了顿说:“不若我不走了,留下来陪着你?反正生意上的事有大哥和大嫂,若有什么不能抉择的难事,我再回去盯着也行。”
顾逸川一下抬起头,“那私塾呢?”
沈南葵沉默片刻后道:“这是我唯一不放心的地方,我既接手了私塾,就要对孩子们负责,而且我……”
私塾于她,并非只是一门可以糊口的生计,她这个夫子身份,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这世间的女子,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所以,她并不想轻易放手。
其实,以她如今的财力,大可以花重金聘请那些饱学之士来私塾授课,这般做法,也算是不负学生们对她的一番信赖,可是她无法保证,那些饱学之士,是否能一视同仁地对待私塾里的女学生?
旁的学生都还好说,只要有学可上,无非就是换了一个夫子。
可那些姑娘,是她带去私塾的,她不能撇下她们不顾。
顾逸川指尖轻抚过她的脸,“南葵,顺从你的意愿就好,我纵然想和你相守,但我也不愿让你,为了我违背自己的本心。”
沈南葵摇了摇头,“可我们是夫妻,我总是要和你在一起的,如若你高中做了官,留在京城,我们也还是这样分居两地吗?”
“当然不!”
顾逸川手指一僵,下意识反驳道。
“是呀,世间安得双全法?”
黑暗中,顾逸川似是叹了口气,“可我怎能让你因为我,放弃自己想做的事?”
“不是放弃。”
沈南葵坐起身子,缓缓说:“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思索以后的事,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守在来安镇的私塾,所以离开私塾,也只是迟早的事,但我不会随随便便离开,我会安顿好一切,让私塾不论有没有我在,学生们都能像之前一样安心读书,汲取知识,如此,私塾方能长以为继,而我也就放心了。”
她笑了笑,“再说我,那就更无妨了,不论是到了哪里,我都依然是我,经商赚钱,开堂授课,这些我想做的事,难道不能换一个地方继续做吗?”
顾逸川看不清楚她的脸,朦胧夜色中,只能模糊瞧见她的轮廓。
但他知道,这张脸上此刻的笑容一定比星辉更绚烂,比日光更耀眼,正如他爱的那般。
顾逸川喉结滚动,把她轻轻拥进怀里,像是捧着一件珍宝。
“南葵,你怎么这样好?”
沈南葵轻笑着从他怀中伸出双手,摸着他的脸道:“你也很好啊。”
“有道是商贾低贱,女人做夫子更是离经叛道之举,你身为读书人,又要走科举入仕的路子,应当最是爱惜名声,可你却从未对我有过丝毫阻拦,甚至还一直支持我,不是吗?”
顾逸川闷声笑起来,“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难道像那些酸腐的老学究一样,指着你的鼻头骂,亦或是,日日规劝你在家相夫教子?”
沈南葵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还真想象不出,你说这些话的样子。”
顾逸川脸埋在她发丝中低笑,“放心,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他笑声久久不停。
沈南葵狐疑道:“有这么好笑么?”
顾逸川摇了摇头,叹道:“我家娘子能力出众,合该大放异彩,我拦你做什么?再说了,你经商赚的钱,也成了我碗里的饭,你难道要我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没个正行,我可不是你娘!”沈南葵推了他一把。
“你是我娘子。”
顾逸川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啄了一口。
沈南葵脸色烧红,“原来你是在笑这个,还有没有点读书人的样子了?”
“没有,也不想有了。”
沈南葵还没理解出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就被压倒在了床上。
滚烫的吻落了下来,额头,眉梢,眼角,鼻梁,脸颊,下巴……最后是嘴唇。
他像是在品茶一般,细细品尝着她。
外面天寒地冻,沈南葵被压在床榻上,却仿佛三伏天一般燥热。
她一时觉得自己是在海里,如同一叶扁舟般飘荡无依,一时又觉得是在沙漠,被火辣辣的烈阳炙烤着,叫她躲无可躲,干哑的喉咙缺极了水,她本能地低吟,却愈发遭到捕食,她便只能在那人的口中,短暂地汲取一些水分,但也仍不解渴……
也不知过了多久。
也不知继续了几次。
只闻远处响了几声鸡鸣,顾逸川搂着怀里的人,又要去吻她。
却被无情推开。
沈南葵声音沙哑,哀求道:“都四更天了,好相公,咱们睡觉吧?”
“娘子,为夫一点都不困。”
顾逸川仍旧俯身去吻她的脖颈,只要一想到天亮后她就要离开,他便舍不得睡去。
沈南葵双眼一闭,干脆装死。
见她一点回应都不肯再给自己,顾逸川既觉得心疼,又感到好笑,轻轻将她拢在怀里,笑说:“不闹你了,那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说什么?”
沈南葵在他怀中拱了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