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问雁脸一红,摇头说:“当然不是,他就算再有名气,终归出自江湖,我祖父无论如何都不会考虑他的!”
说完这话,她站起身道:“沈姐姐,咱们在这边说得兴起,却忘了学生们还在等着,我先去了,劳沈姐姐在一旁帮我把把关,若有不妥,还请事后告知于我,我必精益求精,加以改进!”
沈南葵郑重点头,“好,有劳妹妹。”
自此以后,胡问雁便每日来私塾报到,原本由沈南葵一人所担的课程,由她分去了一半,倒也大大减轻了沈南葵的压力,叫她能够更加放松地养胎。
转眼便到了三月底,放榜之期也将至。
沈南葵一直未曾给顾逸川去信,起初是怕他科考时分心,最后是相信他能中榜,想要等放榜之后,再将这一好消息告知于他,让他喜上加喜。
这期间,杨泽曾来探望过她一次。
杨泽已经顺利通过华庭书院的入门考,进了华庭书院读书,沈南葵甚感欣慰,对他说了许多勉励之词。
而且,有他做榜样,私塾学子们也更加勤勉,就连胡问雁也不止一次地赞叹说,来安镇的孩子们,比城中那些出身好的学子更有魄力,日后必然都能有出息。
将近两个月过去,招募夫子的事也告一段落,沈南葵心中已有了合适的人选,但她却仍未闲着,又去了县城最有名的绣楼,从那里聘请了两位绣娘,等来安书院建成后,让她们每月隔一日来给女学生们上针黹课,教授女工技艺。
私塾的这些孩子,男孩可以博取功名,而女孩就算有学问,要讨生计也并不容易,沈南葵没有忘记当初她承诺过的,要教授女孩们算账女工,让她们有一门能够自立的本事,如此方能不被人看轻。
所以,就算她日后要离开,孩子们该学的,也一样都不能落下。
忙忙碌碌多日,沈南葵一算日子,三月二十八便是张贴皇榜的时候,她心中一直有预感,顾逸川此番必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也就是说,用不了两日,顾家必有喜讯传来。
她平日里沉稳惯了,尤其在学生面前,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放榜这一天,她仍旧忍不住欣然自喜。
胡问雁极有眼力见地带着学生们向她道贺,沈南葵虽谦虚回应,但心里也忍不住乐开了花。
下学后,她和荷华兴冲冲地往家走。
可刚一出私塾,沈南葵莫名便觉得有几分古怪,不由驻足原地。
荷华问:“夫人,怎么了?”
沈南葵眼神望向街边的烧饼摊,皱眉道:“你瞧那打烧饼的货郎,是不是有些眼生?”
荷华看过之后点了点头,“不错,我记得之前卖烧饼的人是个老汉,如今怎么成了一个年轻人了?”
沈南葵也不知如何形容,心里始终有一股不安的感觉盘旋不去,想了想说:“你去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荷华应声而去,片刻后回来说道:“夫人,那货郎说,先前的老汉是他爹,如今身体有恙,回家养病去了,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沈南葵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未曾离开烧饼摊。
那个卖烧饼的老汉,已经在镇上做了十余年买卖,大家只知道他有两个闺女,却从未听闻他有儿子,若真有,那他看着老汉打烧饼十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为何技艺却如此生疏?
光站着这么一会儿,沈南葵就看见,他悄悄扔掉了两个烤焦的烧饼。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南葵总觉得,那人也在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瞟着自己。
“荷华,咱们快走。”沈南葵压低声音说道。
两小只已经先她们一步回家了,主仆俩快步在路上走着,途径一个小茶摊,沈南葵忽又顿住脚。
原本生意戚戚的路边小茶摊,两张桌子今日竟坐满了人,且不知为何,大家共聚一桌,却不见交谈喧闹,都只安静地喝茶,看到沈南葵驻足观察他们,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沈南葵心中不安的感觉愈浓,忙抓着荷华的手疾步离开。
走出好一段距离,她才站在原地喘气,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今日镇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生面孔?”
荷华也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说:“或许是往来的客商?”
沈南葵摇了摇头,“不像。”
那些往来的客商最是精明,又长袖善舞,在茶摊喝茶时一向爱打探消息,又或是吹嘘自己,岂会如今日一般安静?
而且,那些人目光冷峻,看着不像是普通人。
他们到来安镇来做什么?
一路上,沈南葵在顾家院门口也看到了一张生面孔,荷华见她担忧,便上前去询问了,那人只说是来此地收购药材的,说完便往后山有人家的方向去了。
荷华不解道:“奇怪,这人听着像是京城口音,是怎么找到来安镇这个地方的?”
京城口音?
沈南葵心里顿时警觉起来,就连放榜之日的喜悦都冲淡了几分,一日之间,这么多人涌入来安镇,莫非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心里想着这些事,晚饭她也吃得极少,早早就睡下了。
后半夜,她忽然惊醒,脑海中闪过去年她被绑走的画面,她终于想明白了,今日白天为何会有如此怪异的感觉,只因是她察觉到了危险,故而才会从心底里觉得不安。
可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又说不清楚。
“荷华,荷华!”她连声叫道。
荷华为了照看她,便睡在了屋内的矮榻上,听到她的呼喊,忙起身过来查看,见到沈南葵神情恍惚,一头大汗,关切问道:“夫人,你可是梦魇了?”
沈南葵摇了摇头,目光坚定,“荷华,准备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