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瞄了一眼沈南葵的肚子,眼中也有些担心,挠头问:“那不如我去回了张夫人,就说您今日身体不适。”
沈南葵摆了摆手,“算了,我倒无妨,倒是张夫人等了这么久,我若不去,反倒失礼,更何况又是我先拉拢的她,她眼下来烟霞阁,也是给我面子。”
闻言,荷华冲着钟山说:“那你去套车,我再往车上铺两张软软的垫子,省得累着咱们夫人。”
“好,我这就去。”
沈南葵坐上车,又来到烟霞阁,陈掌柜一见到她忙说:“东家,张夫人在二楼等您。”
来到二楼上房,果然看到张夫人坐在里面,正一脸愁容地望向窗外。
“张夫人,让您久等了。”沈南葵微笑着走上前。
张夫人回过神,忙起身过来扶她,一脸歉疚地说:“哎哟,早知你不在店里,我就该改日再来,劳动你大着肚子跑这一趟,实在叫我过意不去。”
“张夫人这话就见外了,我月份虽大了,但郎中也叮嘱过,让我时常走动,不可多坐多卧,所以往来一趟实在算不得什么,您不必放在心上。”
张夫人神色动容,“顾夫人真是善解人意……”
双方寒暄几句后又各自坐下,沈南葵笑着问:“张夫人此番来是想看看胭脂吗,可有了中意的款式,我为您讲解一二。”
她当然清楚,张夫人等了这么久,必然不是为了买胭脂,可这话却不能由她来问。
果然,张夫人脸上划过一抹黯然,沉默片刻才说:“顾夫人,上回你送我的胭脂还有,我这回来,并非是为了买胭脂。”
“哦?那您是……”
张夫人叹了口气,“我也是实在无处可说了,所以才想到你这来,和你说话排解排解。”
“是因为案子的事,难道还没有进展吗?”
“正是。”
“一个江湖人士,竟然这么难抓?”
张夫人苦笑道:“是啊,谁也不曾想到,案子竟这般棘手,之前我与你在珍宝阁说过的话,果真成了谶言,老爷久久未能破案,被巡抚大人以办差不力为由,革职在了家中,现如今,他每日在家借酒消愁,我看着也难过,老爷失势,原先交好的那些人如今竟都退避三舍,唉……我心中烦闷,也无人可倾诉,便想着来你这坐坐,可是打搅到你了?”
“自然没有,我早说了,烟霞阁随时欢迎张夫人。”
张夫人感激一笑,“唉,顾夫人,如今人人都等着看张家的笑话,更有甚者,还有人想踩着我家老爷上位,也就只有你,虽然与我相交不久,却依旧待我如往常……”
沈南葵笑了笑说:“张夫人还请放宽心,就如你曾经劝我的那般,张大人过往政绩显著,并无重大过错,如今只是暂时被革职,等到时机成熟,一定能够官复原职,您也不要太过忧心了。”
“唉,这案子一日不破,我家老爷只怕复职无望……”
沈南葵眉头也蹙了起来,“凶手究竟是何人,在城中还是城外,居然这般棘手?”
张夫人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也就是张同知不知道,难道这真成了一桩悬案?
“这……”
沈南葵神色也凝重起来。
虽说案子与她并无关系,可城中氛围紧张,到处人心惶惶,更是有不少人借机生事,长此以往,必定生出乱子。
“其实,我这次来,除了想同你诉诉苦,也是提醒一下你——”
张夫人顿了顿又说:“只怕你也察觉到了,永州城近日不安生,州尊遇害前,一直颇受人爱戴,这回的案子久久未能侦破,公衙门口每日都有人聚众施压,生事者更是从未断绝,难保一不小心,就容易起乱子,你大着肚子,一定要多加注意才是,能不出门,就尽量少出去。”
沈南葵颔首致谢,“多谢张夫人前来提醒,我一定注意。”
张夫人苦水倒完,心情纾解不少,笑了笑说:“那我今日就不多留了,你千万保重。”
她走后,荷华忍不住嘀咕,“这个张夫人,真够莫名其妙的,叫了咱们夫人过来,就为说这些事,这件案子再大,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沈南葵失笑,“你啊,来了永州后,脾气倒大了。”
荷华扁嘴道:“您如今大着肚子,我就是见不得有谁糟践您!你以往教过我,与人相处最忌交浅言深,可那张夫人,与你不过数面之缘,却巴巴儿地跑来说这些话,无非就是瞧您好性儿,把你当成个解闷的了,哪里又考虑过您身子不便?”
“别生气了,我自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打算,可她跟我说这些话,未必什么好处都没有,这件案子如此悬疑,只怕城中是真要乱了,咱们既然知晓了,就该早早做起防范。”
自此之后,沈南葵愈加足不出门,作坊和铺子里的事,也都只叫钟山代为传话。
一晃到了八月初,事情竟果真向张夫人说的那般发展了。
永州城乱了。
城中起初只是发生一些劫掠之事,虽然伤财,但并未发生什么血案,可随着案子毫无进展,事态也渐渐严重起来,城中各处烧杀抢掠竟都开始泛滥,短短五日之间,就有三户人家在家中被闯入,导致两人身亡,三人受伤。
城中愈发人心慌乱,官府倒是也出兵制止了,可成效并不大,毕竟衙门人数有限,无法盯住城中每一个地方。
渐渐地,城中起了传言。
说那起子入户伤人的是一些江湖人士,正是杀害州尊的同伙,因而才敢这般肆无忌惮行凶。
沈南葵听在耳中,也无法分辨谣言是真是假,她月份渐渐大了起来,行动已经有了不便,如今城中人人自危,她也吩咐郑氏兄弟守好门户,每日都只待在家中。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