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尼德兰议会大厦前。
当卡尔二世见到韦尔斯利侯爵时,满以为后者为他带来了伦敦确定增援布鲁塞尔的消息,激动地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然而,外交大臣却给他泼了盆冷水:“尊敬的元帅大人,我个人立场是非常赞同立刻派兵增援您的,但是……不瞒您说,东印度公司在远东遇到了些麻烦,眼下帝国主要的精力都要投在那里。或许明年年初,您才能等到议会派来的援军。
“当然,军费以及武器方面议会一定会给您以充分的支持。”
这次不止是卡尔二世,连一旁的南尼德兰议长范德诺特也急了:“侯爵大人,您或许已经了解到了布鲁塞尔的局势,我们如果不能尽快击败法国人,等奥地利抽调出兵力,布鲁塞尔将很难守住,而革命也会遭遇失败……”
韦尔斯利侯爵瞥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冰冷:“就我个人来说,并不太赞同您的革命。
“不过眼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需要对付。哦,我们难道就一直站在广场上讨论事情吗?”
“不不,我们为您准备了丰盛的宴会。”范德诺特忙向议会大厦示意,“您快请进来吧。”
宴会厅里,韦尔斯利侯爵扫了眼狭长的餐桌两侧垂头丧气的军官们,转头对卡尔二世道:“元帅大人,您是说,法军只有1万4千人,就令您需要向议会求援?”
没等卡尔二世出声,一旁的荷兰指挥官布隆克霍斯特将军便抢先道:“侯爵大人,法国人装备了一种威力惊人的火枪,而且他们的大炮神出鬼没,对我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外交大臣冷笑摇头,在他看来,这只是荷兰人为他们的无能找借口而已。
他烦躁地用勺子敲了敲桌面,他原本是来布鲁塞尔看看这里的军事优势,好作为自己的谈判筹码的,却不料筹码没找到,却有一群人等着他去说服议会给他们擦屁股……
范德诺特突然义愤填膺地握拳道:“我们应该发动法国人民一起进行革命,将那个暴君推翻!”
旁边的国民卫队新任指挥官奥尔特留斯将军立刻赞同道:“是的!我们在里尔、阿图瓦等地有很多革命者,可以让他们带领法国人民革命!去争取他们的自由与权利……”
两人发泄般的一番话却引起了韦尔斯利侯爵的注意,他看向范德诺特,低声道:“您是说,法国境内有南尼德兰革命党的人?”
“没错。”后者点头,“当初为了躲避奥地利人的迫害,我们的革命者经常躲入法国北部。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在那里拥有不少落脚点,和当地的自由派也有不错的交情。”
韦尔斯利侯爵顿时眼前一亮:“半个月内,您能调动多少人在法国煽动……号召革命?又能带动多少人响应?”
范德诺特立刻道:“我们现在就有40多人在法国各地,如果有需要,立刻就能动员200名革命者前往法国。”
历史上,南尼德兰革命就是受到了法国大格命的支持,双方联系非常紧密,南尼德兰人经常从法国同情革命的贵族那儿拉“赞助”,所以有不少人常驻法国境内。
范德诺特想了想,又有些迟疑道:“但法国这两年来的革命势头……并不算太好,很多以前持革命态度的人都转而成了暴君的吹捧者。特别是法国的普通农民和市民,在暴君向他们施舍了一些利益之后,也都变得满足于现状。
“所以,眼下绝不是一帮助法国发动革命的好时机。”
韦尔斯利侯爵先是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不悦道:“您贫乏的词汇里,除了‘暴君’就没有其他能称呼一国国王的吗?即使我们都不喜欢路易十六,但也需要对他保持基本的礼貌。”
“呃……”范德诺特这才想起来,自己所仰仗的都是在君主统治下的国家,只得尴尬点头,“是,是的,我很抱歉。”
韦尔斯利侯爵这才眯起了眼,用勺子轻敲餐盘,沉声道:“实际上,法国目前正有一个火药桶,如果您的人能利用好这个机会,未必不能在法国掀起一场风暴!”
他身旁的汉诺威总督和荷兰指挥官等人闻言立刻惊讶地看了过来。
韦尔斯利侯爵的语气中带着一抹得意:“您应该听说了,法国政府要废除农民交给领主们的传统租税,但就如何让农民购买土地,却一直没有公布具体方案。”
卡尔二世下意识道:“于是呢?”
“这就是让法国陷入动乱的机会!”
其他几人诧异地相互对视,显然都没明白英国外交大臣的意思。
韦尔斯利侯爵瞥见他们的神色,无奈地吁了口气:“你们想想法国人为什么没公布购地方案?
“因为涉及这事儿的双方――贵族和农民太难达成一致了。
“贵族们想要农民拿出足够自己和后代维持奢华生活的巨额费用,而农民希望最好一个子儿也不出就能得到土地。他们为这事儿,绝对愿意把对方吊上绞刑架!”
要说起来,韦尔斯利绝对算得上谋略过人,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历史上,法国大格命之后最先组建政府的斐扬派,也就是君主立宪派。而他们正是因为制订了偏向于贵族的土地赎买政策,要求农民赎买封建租税,以及高达30年土地收益的价格,引发了农民阶层的不满,并最终将斐扬派赶下了台。
之后的吉伦特派废除了所有封建租税,但却承认非国王分封的土地上的租税。农民们对此依旧不满意,因为之前有大量土地被贵族或资本家低价买走,他们此时却要为此付出高昂的赎买价格。
于是雅各宾派振臂一呼,加上当时恰好发生了饥荒,吉伦特派黯然下台。
直到雅各宾派强令焚毁所有贵族的地契,将土地便宜卖给了农民,法国的土地问题才算基本得到了解决。
然而,雅各宾派之所以能搞定此事,是建立在当时贵族已经大部分身首异处的基础之上。等于用贵族阶层的家底满足了农民阶层的利益。
而眼下的法国,贵族阶层却仍非常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