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沈奶奶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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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奶奶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沈爷爷他们，等到沈家人把上面的内容全部看完，整个堂屋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沈初晴见他们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话，只能端端正正地坐在原地，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五六分钟，就如同过去了一个春秋，沈初晴咬了咬牙，正准备开口表明自己立场的时候。

沈奶奶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去江家接你的那一天，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原本已经是入夏，却冷得让人发抖。

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和你妹妹被放在一个铺满了稻草的箩筐里，身上穿着薄薄的一层旧衣服，冷得嘴唇都发青了，你那个时候的脸，还没有我的手掌大。”

沈奶奶说到这里的时候，还举起右手手掌比画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手和脚，就像鸡爪一样，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跟我一起去接你的还有你三奶奶，她看到你第一眼就说，这娃儿要来有什么用，看样子根本就养不活。”

沈奶奶伸手摸了摸沈初晴的脸蛋，脑海里面，将眼前这一个大女孩和当初的那一个小女婴重叠在了一起。

眼睛里面流露出满满的慈祥和温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当时就想走，可你亲爸跪在我面前拦住了我，求我救你们姐妹一命，哪怕是只带走一个，那也是功德无量。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瘦的人，原本个子就高，瘦得整个人都脱了相，就像是一根长长的竹篙。

眼睛里面全是死气，仿佛下一刻就会寻死一样，为了能够让我带走你们，他不停地冲着门槛磕头，把头都给磕破了。

口中更是不停的重复，无论如何一定得带走一个。

我终于还是忍不下心来离开，把身上所有的钱全部掏了出来给了他，就说是我花钱买的你，从今往后，他跟你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脱下外衣把你包裹起来，哪怕是在那大雨之中，走了好远，都能听到他凄惨的哭声。

我知道他肯定很舍不得你，我也很想将你送回去，可我知道，他当时的情况根本就养不活两个孩子。

这些年以来，我一直都知道，他经常会躲在一旁偷偷地打量你，有好几次都被我撞了个正着，可却一直信守承诺，并没有向你戳穿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我有的时候，也很自责，其实我当初留下钱，并不是为了买你，而是我看出了你妹妹身上有病。

我很自私，选择了看起来稍微要健康一点的你，可我又不忍心，怕那小姑娘会一命呜呼，所以才会用这个借口，把身上的钱留给了他。

我一直很担心那一个小姑娘，总觉得她很难活下去，直到后来我听人说，他拿着这个钱给那一个小姑娘看了病，那个小姑娘也顺利地长大了，而且学习非常的好，从小读书就没有交过学费，全是学校帮忙承担的，我心里面才好受了些。

可这几年，我一天一天地看着你长大，我又开始纠结了起来，到底要不要告诉你这个事，虽然你爸妈也有向我提过，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可我还是很自私，你是我亲孙女，你才这么长一点，就一直是我抱着的。”

沈奶奶说到这里的时候，还伸出双手比画了一下长短，沈初晴只觉得心疼，却不知道造成这种心疼的原因是什么？

“那个时候刚把你带回家，附近的邻居都来看，好多人都说，你这个样子根本就养不活，完全没有必要浪费心思。

我心里面也没有把握，还是你爷爷说，你这个丫头应该是个有福气的，在接你来之前，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了，门口的那一条河，水马上都要淹到稻田了，可你才刚刚一进门，不但雨停了，天也跟着放晴了起来。

你爷爷给你取名初晴，我和你妈用米糊糊一点一点的喂你，你晚上认生闹觉，我就跟她轮流守着你。

听说县城里面有人卖奶粉，吃了可以让小娃娃长胖的，你爷爷挑了半担粮食去卖，结果还差两块才够，后面还是碰到了去县里开会的村长，从他手上借了两块，给你买了一盒奶粉。

为了能够让你长久地吃上奶粉，你爸出去帮人砍树，早上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接连半个月，一天都没有休息，后来不小心，从山上摔到了河里，才被你爷爷拖着回来。

每每想到这些，我就舍不得，就不愿意你离开我们，就算是血流的不一样，可你就是我大孙女，一辈子都是……”

沈奶奶终于说不下去了，直接趴在桌上大哭起来，很显然，她这些年一直担心的事情，总归还是发生了。

沈奶奶所说的和江燕所说的并没有多大出入，不过是因为两个人的视角不同，所以大家讲的侧重点也不同。

可最后的故事都是一样，无非是让那两个小婴儿能够活下去。

沈初晴看着伤心痛哭的沈奶奶，伸手抱着她胳膊小声说道：“好在我有你，有爷爷，有爸妈，还有小雪，你们永远永远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

奶奶放心，我是不会上当受骗的，纵有千万个理由，谁养我大我能分清。”

沈初晴想着从小到大，沈家对她一直比自己妹妹沈初雪要好得多，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别人家都是压着大的，维护小的，独自己家不一样。

现在倒是恍然大悟了，可这一悟，沈初晴觉得自己对家人亏欠的实在是太多了。

心里面暗暗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对自己好的人伤心，只要家里人不同意，沈初晴发誓绝对不跟江家人来往。

俗话说得好，生恩断指可报，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沈初晴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表明态度的。

“不是……我没有不让你认他的意思，我就是心里面舍不得，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多一些真正疼你的亲人。

但凡江文宣当初的情况能够稍微好一点点，能够养活你们姐妹的情况下将你抛弃，我都绝对不会允许你和他们来往。

可他当初的迫不得已是我看在眼里的，我知道他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也绝对不会选择放弃你。

这些年以来，我每次看到他偷偷地打量你的时候，其实我就想要走过去对他说，你用不着偷偷摸摸，因为你并没有失职。

可我还是不敢，我怕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解到了他的迫不得已，从而只认他而不再管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