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忘了。”
玄衣青年终于反应过来,为方才的走神,颇有些恼怒。
他瞧沈宴,不过一个最为寻常的弟子罢了。
也没什么特殊的。
修为更是平平无奇。
他方才,居然会在这个人的身上,察觉到了危险?
当真可笑至极!
“那就走吧。”
婴浅也没空看他气鼓鼓的脸,直接摆手送客,道:
“明天这个时候,不怕死的话,就过来。”
“我才不会怕!”
玄衣青年扯着嗓子吼了句。
火头烧的旺盛,他沉着一张脸,转身就要离去。
然没走出几步远。
他忽又回了头,叫嚣道:
“倒是你,可莫要教不出什么来,堕了你修罗仙的名头!”
“真是太讨厌了。”
婴浅嘀咕了句。
很想找个棉花团,塞住耳朵。
这人到底是个修仙者,还是没断奶的娃娃?
一想到还要当一年的保姆。
婴浅烦都要烦死了!
等着玄衣青年的身影消失,她可算松了口气,垂眸望向小和尚。
“你有什么事?”
连婴浅自己都未发觉。
面对这小和尚时,她的嗓音在无意识间,放柔了不少。
沈宴却皱起眉。
着重打量了小和尚一番。
也不见有什么特殊。
为何会得到他师尊的另眼相待?
小和尚点了点头,顶着一双澄澈的黑眸,轻声问:
“你知晓我的师尊?”
“圣印那和尚啊?也算认识吧。”
婴浅清了清嗓子,难得露出一副尴尬的神情。
她犹豫一会儿。
才弯了腰,同小和尚四目相对,轻声道:
“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在你师尊面前,提到我的名字。”
小和尚面露不解,“为何?”
“之前在一处险地,我们有过一点小恩怨。”
婴浅说的含糊,声音一落,又连忙道:
“不过都是小事,我还是很喜欢你们这些小和尚的。”
她又敲了敲小和尚的脑壳。
笑得颇为开怀。
小和尚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婴浅的话。
但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听一道带着冷意的嗓音响起。
“还不松开?”
小和尚一愣。
顺着沈宴的眸光望去。
这次发现,他竟仍进拽着婴浅的衣摆。
“抱歉!”
小和尚被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
他一张白生生的面庞,陡然间涨得通红。
从地上爬起来,匆匆道了一句别,他便如逃难一般离去。
“这小和尚...”
婴浅望着他颇有些狼狈的背影,含笑摇了摇头。
她对小和尚露出太多的好意。
让沈宴眉皱的更紧。
心底也生出更多不虞来。
这些前来拜学的修士,才一到游仙阁,便引走了婴浅的注意。
等到之后...
怕不是要占据婴浅,更多的心神了。
这沈宴哪里能不在意?
光是一想。
那些原本应该分给他的时间,被那些外来修士占据,他就恼的不行。
沈宴迈过一步,走进到婴浅身边,虚虚拽住她的袖口,离口的嗓音颇有些沉闷。
“师尊对那小和尚,似是很在意?”
“哪有。”
婴浅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道:
“我之前还跟圣印那和尚,也就是他的师尊,打过一架呢。”
沈宴扬起眉,指尖趁机下挪半寸,触上婴浅的手背。
“打架?”
“也不是我想打的,但和尚都是一根筋,说不通,只能揍他一顿了。”
婴浅叹了口气。
她年轻气盛,可是做过不少得罪人的事。
估计要是这些仙门的长辈,知道是她来教导这些年轻修士,怕不是要连夜过来接人。
没办法。
她的名声素来不好。
都习惯了。
沈宴垂眸望着婴浅。
不错过她任何一个神情变化。
喜也好。
恼也好。
都是最为鲜活,
且夺目的模样。
婴浅只一个懒散的眼波,沈宴的心口,便如山崩地动一般。
他抿紧薄唇,强压住那些泛滥成灾的复杂情绪。
“定是那和尚的问题,师尊做什么,都不会有错的。”
“还是你最懂事。”
婴浅这才笑了。
她情绪一动,惹得沈宴的唇角,也跟着微微上挑。
“方才听说修罗仙,可是师尊的称号?”
“被我揍过的那些人起的,和个魔修一样,但是传来传去,也就这么定下了。”
婴浅翻了个白眼。
不再去想那些糟心事。
她捏了捏沈宴的脸,道:
“明个,我要带这群娃娃下山,你也跟着我一起,就当是历练了。”
“下山?”
“我可不会寻常的教导,况且你也确实需要一番历练了。”婴浅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又道:“叫上你的师兄师姐一起,我带着你们,到这人间,走上一遭!”
要同婴浅一起下山,沈宴自是开怀。
然他们身边,却还要跟着无数碍眼的东西。
沈宴暗叹一声,应道:
“是。”
见他神情间,似有些许沉闷。
仿在为此次下山担忧一般。
婴浅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在沈宴发间揉了一把。
“不用担心,师尊会保护你的。”
她这才意识到。
沈宴在不知不觉见。
已经长成比她还要高出一头的男子了。
再不是身边,那个瘦弱单薄,又总板着脸的小孩子。
婴浅颇有些感怀。
未曾注意到,沈宴眼中闪过的复杂。
“谢师尊。”
他弯下腰,以一种环抱的姿态,轻轻拥住了婴浅。
婴浅顿时一愣。
然还不等她多想。
沈宴低沉的嗓音,忽然传入耳畔。
他道:
“我自是相信师尊,会如小时一般护佑我。”
犹如雨后竹林一般清新的气息,悠悠飘入鼻息。
那是独属于沈宴的味道。
干净又温润。
是为昭昭君子。
婴浅顺着他的话,也想到了四年之前。
拥着她的青年,和记忆里孩童,渐渐融为了一体。
她没有抗拒这个拥抱。
只当沈宴,在同她撒娇。
他还在幼时,就极爱黏着她。
且此时虽为成人模样。
他也不过才十六岁罢了
在婴浅看来。
此时的沈宴,
亦是个懵懂无知的年岁。
她轻笑一声,眉宇间浮起一抹暖色,拍了拍沈宴的肩,婴浅轻声道:
“莫怕。”
她不会哄人。
这几句已是极致。
然而沈宴却并未松手。
他不敢抬头。
生怕压不住眼底的情绪,被婴浅察觉到端倪。
沈宴并不晓得这究竟名为何物。
他只知。
并非徒弟对师尊。
该存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