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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暮寒迫不得已高挂免战牌,没有发起进攻,这是炸营之后必须留出来的缓冲时间,这给了晋军很大的喘息机会。
然后林暮寒收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王明明统率三万晋军以少胜多,大破镇南王,此时正准备逆流而上,接管这里的战场主导权,其先锋部队已经抵达了多阵把守的卫水渡口。
若是卫水渡口被突破,晋军三日内就能抵达战场。若是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五日内也能绕过渡口抵达这里。
“这王明明有两把刷子!”得到此消息的林暮寒感觉压力瞬间增大,三万晋军若是投入战场,这仗就不太好打了。
韩卫老将军道:“要不要让调丰台山守军前来支援,那里还有一万铁骑能够随时调动。”
林暮寒沉默良久,眼神坚定而明亮,缓缓道:“调两千军支援多阵将军,丰台山守军……不动!”
……
第二日,秦军和晋军再度正面对决,已经是正式决战的态势。
双方都深谙用兵之道,不会给对方出奇兵偷袭的机会,所以大战显得更加残酷和惨烈。
抽调了两千人之后,林暮寒面临的战线压力更大。
或许得益于敏锐的战场嗅觉,在战线胶着之际,晋军突然全力攻击秦军右军。
晋军抽调精锐突骑,直冲右军,想在秦军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
秦军顶在第一线的枪兵和盾牌兵都是身批三重重甲的精锐,在晋军的冲击之下不动如山,像一尊尊钉在地上的铁塔。
在长达四米长的大枪面前,晋军突骑一击不破,后续只能绕着大阵边缘而走。
右军后排的弓弩手齐射,将特制的重型弩箭灌入晋军骑兵集团,破甲箭头裹挟着巨大的劲力穿透重甲,将晋军的骑手连人带马钉在地上,这一幕让无数晋骑胆寒。
晋军突骑的弩箭在这种破甲箭前显得如此软弱无力,完全射穿不了挡在他们前面的秦军重甲士兵。
一方集中兵力突击,必然也意味着晋军其它防线兵力的减弱。只要右军能防住,林暮寒就可以从容攻击晋军露出来的薄弱点。
就在这时,另林暮寒没预料的情况发生了。
右军顶在前排的精锐老兵没垮,后面已经开始轮换接战的雇佣兵和训练的新兵没垮,反而躲在最后方的陷阵营动摇了。
侧面流过来的晋军突骑本已经是强弩之末,一部分又和秦军侧翼骑兵交上了手,怎么说也不至于让陷阵营正面面对铁骑的冲锋,但就在这种冲击下力度下,陷阵营开始崩溃了。
“临阵脱逃者斩!”祁奕和手下千兵连斩数人,依然阻挡不了陷阵营右翼士兵的溃逃。
他们这一逃,直接让弓弩手暴露在敌人突骑之下,更严重的是,整个右军的阵线都因为他们的逃跑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晋军突骑发现战机,山呼海啸般突然继续冲阵,失去了弓弩手的强力保护,前排的精锐士兵也面临极大的危机。
若是右军战线垮塌,秦军整条战线都将崩溃,能不能安全撤回营垒都是个问题。
情况紧急,林暮寒立刻调动即将用来突击晋军的五千预备队,飞速调往右军稳定战线。
一番混战之后,晋军被迫撤退,右军的危险境地才算解决。
两军鏖战到黄昏,才各自收兵回营垒。
右军陷阵营的溃散对秦军士气的打击十分严重。
“溃逃的是陷阵营右营和部分中营,大约有一千一百人,目前绝大部分都已经返回了营垒。”中军帐里,祁奕和几名千兵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杀气森寒的少卿大人一眼。
“是哪位千兵指挥的?”林暮寒冷冷问了一句。
“是末将!”一名千兵半跪在地上,身后还有两员副千兵,他们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千兵军棍五十,副千兵三十,下去领罚吧!”
“谢大人!”
林暮寒又恢复了沉默。陷阵营本就是一群平日里跟着主子骄横跋扈、不服管教的亲兵组成,从出征到现在,又一直没有时间整训,出了这么多问题也不全是千兵治军不严的问题,这才是林暮寒为何对千兵从轻发落的原因。
“溃逃的都是你们的手下吧?”林暮寒冷峻的目光突然一扫营中的各位走关系进来的参军,吓得这些参军魂飞魄散。
有头脑灵活的立刻道:“对于这些逃兵,我们也很不耻!请将军从重处罚,我们一定没有丝毫怨言!”
“那就好!通知全军,点将台下集合。”
……
陷阵营临阵脱逃的士兵被告知不准穿戴玄铁甲胄,只准身穿内层小皮甲,并携带随身佩刀。
出营地大门之后,每个十人队都领到了十块刻着不同数字的木牌,分到每人手上的木牌数字都不相同。
在一群虎狼之师的注视下,这一千多人的队伍最后来到了点将台下。
不详的预感早已经涌上他们的心头,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周围负责警戒的是硬抗晋军五十天围攻的精锐秦军,他们神情严肃,面甲下漏出的一双眼睛杀气慑人,震慑力十足。
在这群悍不畏死的秦军幻视下,陷阵营的士兵感觉自己老实的像即将被屠宰的耕牛。
点将台上有他们的主公,但从主公现在神色来看,今晚注定不会太平。
法不责众,总不能讲这一千一百人全部依军法砍头吧?应该不会,不然让我们带兵器干嘛,很多人心里嘀咕着。
林暮寒阴沉着脸站在台上,等王信上前一步,大声读完一遍秦军法规,才开口道:“陷阵营前日炸营,今日又不战而逃,这是对每一名在战场浴血奋战的将士的侮辱和背叛,这样的行为必须得到严惩!是他们的逃跑将我们到手的胜利拱手让人,是他们让秦军将士们唾手可得的战功成为了泡影,他们心中没有军人的荣耀和光荣,他们是懦夫!”
“懦夫!懦夫!”秦军吼声震天,陷阵营的人面如死灰。
“你们懦弱的就像屠宰场的羔羊,摸一摸自己的裤裆,看自己还是不是男人!现在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给你们重新证明自己的勇气,证明自己不怕死的勇气,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
“刘大有!”
“末将在!”
台上,片刻的安静!
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已经像巨大的漩涡,将陷阵营士兵牢牢裹挟在最深处。他们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惶恐不安,努力想想起一些事情,头脑里却又是空白一片,。
他们不敢直视少卿大人冷峻的目光,只觉得台上那个少年像极了血海骨山中走出的魔王,无视生死,任何人违背了他的意志,都将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执行抽十杀一!”
林暮寒的声音终于落下,整座秦军大营鸦雀无声。陷阵营的士兵齐齐打了个哆嗦,有些人双腿竟然忍不住的发抖起来。
抽十杀一!
秦军最让人胆寒的军法之一!
“与其被杀,不如大家一起反了……”再长久的死寂之中,陷阵营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第一个跳了出来。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刘大有就已经冲了过去,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将他头颅砍下,然后右手提着首级一步步走回点将台。
周围的人纷纷避让!
血一滴滴落在沙土上,在尸体和点将台之间画出了一道断断续续的红线。
“你们是想以谋反罪被诛九族吗?”林暮寒手举圣旨,声音落下,陷阵营士兵齐齐打了个冷颤。
再无人敢当刺头。因为哪怕自己不幸被抽中,也会被以战死记录,家族该有的抚恤一样不少。
两名秦军抬着漆盘走了过来,盘子里倒扣着十张巨大的木牌。
刘大有道:“现在是戌时二刻,陷阵营第十一列第二行的士兵出列!”
被点到的陷阵营士兵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翻牌吧!”
被点到的那名士兵一哆嗦,他的选择将直接决定一百多人的生死,这让他脸色一片死灰。
他手指颤抖着拿走了第一块牌子。
刘大有翻开剩下的木牌,只有代表数字“7”的牌子不在了。
那名士兵哆哆嗦嗦举起了牌子,点将台下又是一片死寂。
手中木牌代表七的人死,行刑者为同队其余九人!
秦法允许反抗,甚至还留了一条生路,那就是杀掉其他九人。
“行刑!”
确认身份完毕之后,刘大有一声令下,点将台下顿时成为修罗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