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国公,何以至此?”
看着殿下跪着的肃国公,齐帝三步并作两步地大步走去,就要扶起肃国公。
“老臣有罪,甘嚣此贼,包庇无生盗,杀人性命,劫掠财富,十恶不赦,更害死老臣独孙,天理难容,故而老臣一时激愤,将其射杀,但甘嚣恶贼乃是大齐功勋,纵然有罪,也不该臣私自行刑,将其射杀,老臣违反律法,请陛下降罪,只求陛下,勿要牵连老臣曾孙。”肃国公跪着恳求道。
“肃国公,还有曾孙?”齐帝露出疑惑道,哪来的曾孙啊?若这么说,齐国公有后了。
“不错,确有一曾孙,老臣那孙儿临死前,还有一血脉留下。老臣射杀甘嚣恶贼之后,方才知晓,老臣还有一曾孙,老臣曾孙如今不过两岁,连话都还不会说,与此事无关。”肃国公跪道。
齐帝心头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肃国公为何如此,他方才怪罪张景寿,除却担心朝堂议论之外,更是担心肃国公,肃国公是触犯律法了,但他血脉尽绝,这时候问罪,合适吗?
如果肃国公态度强硬,不给大齐台阶下,怎么办?
治他罪,还是不治他罪呢?
但现在肃国公因为有了牵绊,态度软化了,那这件事情,又好处理起来了。
至少,这个天王七重的强者,会为大齐征战,忠心耿耿的。
而且这个台阶,齐帝觉得他可以下。
想到这里,齐帝又道:“老将军言巴陵侯乃是无生盗首领,可有证据?”
“有书信在此。”肃国公说着话,将藏着的书信递给齐帝。
齐帝打开来看,看清内容之后,顿时勃然大怒,面色阴沉地怒骂一句:“乱臣贼子,该杀。”
说罢,齐帝扶起肃国公道:“当年西凉叛乱,董操恶贼作乱,宗庙遭覆,社稷破碎,皆赖将士用命,方才力挽狂澜。黄老将军,当年为救朕,以三千弓兵力抗郭传李残二贼寇八千西凉铁骑,险些殒命,这才拖延到大军到来,独子也因此丧生,朕如何能怪罪黄老将军?”
“可老臣终究有罪。”肃国公道。
“法理不外乎人情,老将军之罪本难恕,但情有可原。”诸葛清岚适时走来,笑道。
“丞相,言之有理。”齐帝听了后,也微微一笑,又吩咐内侍道,“快给肃国公拿一件衣服来。”
当下,内侍飞快跑去,拿来衣袍给肃国公。
肃国公也不再说自己有罪,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意思意思就是,别到时候真的给自己请来了罪。
“丞相去而复返是为何?”
暂时处理完肃国公的事,齐帝看向诸葛清岚,方才巴陵侯被射死的时候,他就叫诸葛清岚过来了,现在诸葛清岚去而复返,有些奇怪。
“回陛下,这是因为臣的师弟,田阳男爵纪仁又带来了新的证据,关于无生盗的账册,臣稍稍一观,发现不对劲,特意给陛下送来。”诸葛清岚道。
“纪仁?”齐帝听到这里,才注意到一旁的纪仁,打量了几眼,赞赏道:“倒是一表人才,不愧能得到诸葛玉泉青睐的后辈。这次能破获无生盗匪巢穴,也多亏了你足智多谋,冷静果敢,有勇有谋,深入巢穴,发现无生盗。”
站在一旁的张景寿听到这话,顿时眼睛都直了。
父皇,你刚才不是这么说我的呀。
明明事情是我和老纪一起做的,而且都是我拿的主意,我才是大东家啊,我是包拯狄仁杰,老纪是展昭李元芳,你这不分主次啊。
还是说,我不是亲生的?
“这是臣的本分,先父在时,便叮嘱臣当精忠报国,效仿武穆岳飞,后来叔父威远伯也常常耳提命面,当效仿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陛下尽忠,为国除贼,是臣应尽的职责。反倒是这件事,臣做的还有不足,孤身进入,太过冒险,若再来一次,应该更加妥善一些。”纪仁当即道。
“你父亲为国捐躯,可歌可泣,威远伯也教导有方,若是你父在天有灵,看到你这般的儿子,也该欣慰了。”想起纪仁的父亲,齐帝面色又舒缓许多,虽然他并没有见过纪仁的父亲,但这等愿意为国捐躯的勋贵之后,他是最喜欢的,若是每一个勋贵都如此,那他也高枕无忧了,而又因为纪仁丧父,对纪仁不免多了几分怜悯。
同时对张景寿的不满又深了几分,不悦地瞪了眼张景寿。
看看你,看看人家。
他自幼丧父,还能如此谦逊有礼,虽然成功,但也谨慎反思,哪像你这个逆子,有朕亲自教导,又请来无数名师,结果冲动叛逆,小小的成功,便忘乎所以。
“传旨下去,田阳男爵破获无生盗匪巢,为民除害,功勋彪炳,擢升为安阳子爵。”齐帝朝一旁的内侍吩咐道。
“谢陛下隆恩。”纪仁听后,顿时一喜。
白嫖了个爵位啊,俸禄多了,而且子爵能传,不像男爵就是最后一个了,所以这一个爵位,纪仁就从权贵的边缘爬了起来。
张景寿站在一旁,羡慕的要流口水。
明明他才是首功,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光光被罚跪了,果然是昏君,赏罚不公。
齐帝微微颔首,旋即回到御书房内,翻阅着诸葛清岚提供的账册,面色又一下子阴沉了下去,原以为无生盗仅仅只是长江上一盗匪罢了,但现在来看,无生盗劫掠来的财宝,他们自己竟然只留了一成,上交了足足九成,而这九成不是都交给甘家。
又联想到甘家和吴王的关系,齐帝目光逐渐转为阴寒,这件事情深挖下去,怕是要杀个人头滚滚了,但若不杀个人头滚滚,又怎么对得起江河之上被杀的无辜百姓,一声低喝道:“赵渊。”
外间御林军大统领赵渊当即进来。
“率军去抄了巴陵侯府,里三层外三层地给朕搜。”齐帝道。
这本账册上有些东西并不详尽,想来甘家那里还有一本更加详尽的账册。
“臣遵命。”赵渊当即领命,率军包围巴陵侯府。
赵渊走后,齐帝又细细问了纪仁、张景寿一番,了解了所有细节之后,方才让他们两个人回去,又令肃国公回府,暂时在府中禁足,之后,偌大的御书房中,仅仅剩下齐帝和诸葛清岚,道:“丞相,你说这次覆灭无生盗,是否有人在暗中布局?”
甘家是除了孙家之外,吴王麾下最大的一股势力,尤其是巴陵侯突破天王之后。
而现在,巴陵侯满门被灭,再加上这本账簿,吴王这一系不说是被连根拔起,但也至少要了吴王半条命。
“陛下莫不是觉得明王暗中布局?有意储位之争?”诸葛清岚道。
“他?”原本一脸严肃的齐帝听到诸葛清岚的话,却露出不屑的神情,“他若是有这个心思和本事,母猪都能上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