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这些个虫豸,国之蛀虫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太守府,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觉,清算账本的张诚,忽然忍不住呵斥起来。
吓了一旁,正在打瞌睡的张景寿一跳,猛地清醒过来,看着一旁怒发冲冠的张诚,满脸惊讶,心道,这还是我舅舅吗?
“殿下,去请镇国公来一趟。”张诚看到张景寿的神情,稍稍控制了下脾气道。
“舅舅,怎么了?又查到什么叛贼了?”张景寿疑惑道。
“叛贼没查出来,但钱粮的差额,查出来了。从账本来看,周贼贩卖粮食,从陈粮换官仓新粮,甚至到最后连陈粮都卖出去,粮仓形同虚设至少已经做了十年,这十年内,周家得到了大概四十万两,而其中有将近一百万两的银子去向不明。”张诚道。
“哦。”张景寿点了点头,心道一百万两很多吗?我现在两年的分红差不多就有这个数啊。
“而且这件事情,不是周家一个人做的,周家能做这些,是和世家勾结,其中黄家、孙家、李家都有,而这三家名义上的土地是两万三千顷,然而在他们的私册上,是四万五千顷,足足翻了一倍!而这绝对不是周家他们几家有。”张诚面色凝重道。
足足藏了一半的地啊,这还只是一個江夏,那整个江南乃至天下,藏了多少的耕地。
难怪税收不仅没有逐年递增,反而开始减少。
张景寿也一下子变色,他再胡闹,也是个皇子,知晓这藏了一半的耕地意味着什么。
打虎亲兄弟嘛。
这个时候,就需要他的好弟弟,户部侍郎张正来帮忙了。
“不需要我署名吗?”张景寿在一旁问道。
“分内之事,我如今方才明白为什么丞相这次强调让我们这次除了调查司马家,考核官吏之外,还要重新丈量土地,推行摊丁入亩了。这等国之蛀虫必须解决,如今还请镇国公和我一起署名,将这里的事情禀报陛下。”张诚道。
合着他老张家给人打工啦。
“狗东西!”
专业!
“算了两遍,大差不差。”张诚面色凝重道。
难怪这次师兄让他陪着一起来,这么多的账册,要是让纪仁这一群人来,全都理清楚,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去。
“合该如此。”张诚点头,除了这个之外,需要进一步摇人。
“我也有此意,此番调查江夏,除却抓捕周林等人之外,接连抄了几家,折算白银也有百万两,一并送去朝廷。”纪仁道。
不一会儿,纪仁便和张景寿一同过来,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账册,纪仁略带惊讶道:“张侍郎这是把所有的账册都给算了?”
江夏只是开始,这么一路一路地查下去。
“我这就去找老纪!”
张诚有预感,接下来算账的日子会越来越多,这么多账,他一个人算不过来的。
听到张诚还算了两遍,核对了一下,纪仁更是敬佩道:“张侍郎,果然厉害。接下来这一路,都要麻烦张侍郎了。”
张景寿说完之后,就风风火火地赶去找纪仁。
而张诚仅仅只是用了几个晚上。
这计算的本事,当真一绝。
不是说,我才是这次行动的实际领袖吗?
为什么就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呢?
“要啊,找你签名的时候,你签一个就好了。”纪仁随意道。
“那你们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吗?”张景寿道,他感觉这两个人一点都不尊重他。
“问什么?你会不署名吗?”纪仁问道。
“不会。”
“那你对具体的行动,有指导吗?知道叫哪些人来吗?知道接下来怎么清查户口吗?”纪仁再问道。
“不知道。”
“那你说什么?”纪仁看着张景寿道。
你也就比吉祥物好一点。不要闹腾,要是闹腾起来,那就不如吉祥物了。
张景寿尴尬的咽了口口水,道:“我会问接下来的准备啊。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啊?下一站去哪里?是不是又有贪官反贼,我去抄家!”
我别的不会,抄家,我还是很厉害的。
而且东西,一找一个准!
这么多年了,御书房的东西,都给我偷遍了。
“经豫章,去金陵。至于贪官反贼,你可以抓到手软。”纪仁道。
顺着这边的线索查探,查到的消息,要比他预料的还要多,毕竟官粮贩卖,资金流动,这些都有痕迹可以查。
而裴世钧比纪仁想象的要出色,他所传递的情报不少,并且能和周林这边查到的信息相互佐证。
“咦?伱竟然去豫章,不去庐江,按照你的性格来说,不该是在庐江和乔轻语拉近关系的吗?难道豫章的麻烦更大?有更多的反贼。”张景寿疑惑道。
这不符合纪仁的人设。
“对,你真是个聪明的机灵鬼,到时候,你就一路抄家抄过去,顺道练练你的兵,这些世家不简单的,估计不会束手就擒的,到时候,有的是你发挥的地方。”纪仁嘴角微微抽搐。
知道归知道,你说出来做什么?
这不是因为豫章郡更麻烦,必须需要去吗?
不然的话,我就和轻语祭祖去了,公私都不耽误。
“怕什么,我现在每天都和陆师傅学,实力强得很。”张景寿一脸骄傲道。
“对,我现在打你,要用一只手了,一根手指头打不赢你了。”纪仁煞有其事地点头道。
“纪仁!”
张景寿尖叫一声,要和纪仁大战,然后被纪仁无情镇压,之后恨恨地出去继续修炼。
“豫章不太平?”张诚看向纪仁道。
按照原本的轨迹,接下来不该去豫章。
有些事不能和张景寿说,但和他说应当可以。
“你应该说江南有哪里是太平的?几天前,周家宴上,作为拜月宫长老、琅琊王氏嫡女的王玉兰死在了豫章。”纪仁道。
袅袅飞回来的时候,还受了伤。
“王玉兰死了?”张诚面色微变。
拜月宫长老、琅琊王氏嫡女两个身份都不简单,这样的人,哪怕是在敌营之后,地位应当也是不低,说杀就杀?
“死了,江南无冕之王王氏的嫡女死在了扬州,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如今还没有查到凶手是谁。而且王玉兰离开了江夏之后,没有返回拜月宫,而是直直去了豫章,也微妙得很,必须去一趟。”纪仁道。
“如此说来,是非去不可。”张诚点头附和,又道,“而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王玉兰多半和司马家的人有关。而她在拜月宫身份不低,那拜月宫中恐怕也有。”
“是没有才不正常。毕竟司马家要在江南发展,怎么可能不往江南最大的势力安插人手?”纪仁笑道,“只是多与少的问题,以及会不会坑害我们的问题。”
“他们难不成还敢从进攻江夏不成?”张诚惊道。
“谁知道呢?防人之心不可无,明日两江总督陆贤节会来,江夏五千兵马加上他自身五千兵,拢共一万,坐镇江夏,防范拜月宫,可以保证我们不会被人捅了屁股。”纪仁道。
陆贤节,陆家二号人物,天王强者。
听到这里,张诚微微放松,陆贤节凝陆抗法相,率领一万兵马,把守江夏,可谓固若金汤,而且大齐在荆州也不是没有人了,定襄侯邓继文,凝邓艾法相,于荆州,也是威名赫赫,两人联手,应当能控制住荆州。
想了想后,张诚又道:“会稽那边来了消息,王氏、朱氏都被拿下了,其中王氏满门除了走脱了几个孩子之外,都被抓了,而朱家家主逃了,他们的准备比王氏还多,似乎也预想过这一步。不过从证据上来看,他们似乎的确只是司马家的人。”
“也正常,不然的话,他们这投靠,说是司马家的人不就太蠢了吗?只不过现在加大了点搜查难度。”纪仁道。
“成国公这边会加大搜捕力度,不过短时间的话,怕是做不到。”张诚道。
“本来就是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嘛,难找才正常。反正我们下来,就是要将整个扬州翻过来的。”纪仁道。
要查裴世钧身后的这群人,不容易,不然的话早就查到了。
但这么一路排查下去的话,也不难。
毕竟,搞造反的,必然是要高筑墙,广积粮,私自培养兵力。
不然的话,没有军队,几个人造什么反啊。
而这些东西,既然做了,那必然会留下痕迹。
只要这些人在江南,纪仁总能找出来。
张诚微微点头,表示支持。
与此同时,豫章郡内,一个老人坐在一株桃树,面前放着棋盘,却并无人与他对弈,而是自己一个人自己下着。
上了年纪后,自己也许久没下江南,只通过书面信件往来,如今来看,江南也有点变故。
王家这群人,果然是首鼠两端。
而原本没放在眼里的那几个废物,倒也真出息了,反倒先被他们将了一军,折了江夏、会稽等地。
不过,到此为止吧。
停在豫章就好了,蔡念那边应该查到了。
大战一起,江南受到波及,因此死伤的百姓应该有数十万,借借他们的怨气,多活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