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滞:【不会吧。】
苍厘笑了:【你算算呢?】
【不要。】牧真拒绝。
苍厘不和他贫,继续细想:眼下有两个关键点要弄明白。第一,那个逢旱而出的食人兽是何来头。第二,为何所有尸体的头都没有了。
“此一事当真疑点重重。”苍厘没再为难戚院长,只道,“在下得去查查案宗。”
戚院长欣然表示:“此事全由天采堂处理。案宗也收在天采堂中。”
苍厘不欲耽搁,这就火速作别。左拐右拐好容易出了院门,见牧真还跟着自己,叹了口气道:“怎么,圣灵子还要一起走?”
牧真面不改色:“嗯。”
苍厘劝他:“你想好了,你这次的地点可是在北方,近得很。南边最远,你跟着我可要绕一大圈才能回来,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牧真则道:“我看过地点了,绕一圈正好顺路。”
苍厘面露感动:“早知你到了圣阙还能继续履行誓言,我们当时就该定长一些,定到全部试炼结束才好。”
牧真还挺受用:“无谓短长。我许下的誓言,向来不会做空。”
你是完全忘了誓言凭空消失的事了对吗?苍厘看人一脸诚色,也不好再说什么戳心话,只能循循诱道:“那这样吧。假如这次你得了头筹,换我送你一样东西?”
牧真略感意外,下意识要拒绝的话,到嘴边滚了滚却成了:“好。”
“好。”苍厘抿嘴一乐,请君入瓮,“听屠司衡的意思,虽定了第十日交差,但要是提早完成回去,应该也会加分的。”
苍厘这暗示再明显不过。若是牧真想拔头筹,两个人最好分开走。分得越开越好,最好面都不要碰一下,拿了东西就赶紧回去交差,避免耽误一丁点时间。
牧真想了一想,反应过来,脸色不是很好:“那算了,东西我不要了。”
苍厘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牧真往大路南边走了几步,回头看他:“还不走吗?”
苍厘无语半晌:“行吧,你得不得头筹,东西我都送你。”
“……哼,你说的。”牧真眼珠潮润,不自觉挺正了胸膛,“说到做到。”
“是是是,我还能骗圣灵子不成。”苍厘深吸一气,摆正心态,脑中已算起怎么在取龙骨前甩脱牧真了。
你骗得还不够多么。牧真暗自嘀咕一句,倏而想起什么,自衣袖中倒出一物,悄摸摸捧过去:“喏,还你。”
苍厘定睛,居然是自己失踪的银耳圈,胸口一堵,只道:“不要了,给你了。”
牧真瞪着他。
“走呀,愣着干嘛。”苍厘恍有所悟,淡淡撇眉,“放心收着吧,这又不是头筹礼物。”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牧真一跺脚跟了上来。
第73章好一桩悬案
接连赶了两天路,苍厘和牧真在落地的次日傍晚抵达天采堂。
天采堂主施成达听说来意,看过玄笺与使者印,这就将两人让进了专门收纳各式卷宗的颂雅宬。
此处条理甚是清晰。苍厘很快找到对应案宗,从头至尾翻查一遍。
记录中有载,收敛尸体共七十六具,死于报案五十日前,皆有脱水之状。断首处有兽口咬噬痕迹,皆有毒迹,与传说中魃兽的火毒相似。
苍厘思索道:“这么说,整个斗霞派的人都是同一天死掉的。说不定他们不是不想遁走,而是没法遁走。但掌门夫人不想着逃命,却是一门心思要毁掉玉胆?”
牧真却忿忿道:“我看此事全由这魃兽而起。为何不集结力量去除魃兽呢?任由它作害杀人吗?”
苍厘轻声作答:“《百妖谱》中记载了所有妖怪,包括很久以前的。这魃兽逢旱年而出,吃人,带火毒。特征很像是犼,魃兽可能是玄洲当地称呼。”
“传说中被犼吃掉的人会变成孤魂野鬼,而杀掉犼的人则会受天谴,甚至株连一方。因为犼乃是干旱本身所化,杀者即违天道。犼最初被称为瑞兽。因为一旦它吃够了人,便会化为一场解灾的甘霖,恢复当地的气候。”
“当时圣者降服百兽,犼自愿归顺并被镇在邙山一脉的脉眼中,作誓曰:后非人灾,永不出山。就是说,如果以后的旱灾若由天而起,它就不管了。但要是由人而起,它会再度出山。”
“斗霞派敢出手,大概是因为没听过犼之誓。但按理说,这誓言应当化为一道墨箓镇在山上,千百年也不会失传。”苍厘颔首,“正好,你要去的首阳谷也在邙山一带。待我先去姑阑山看看情况,再去瞧瞧这邙山封印究竟如何。”
其实,苍厘发觉犼涉及此事时也觉得奇怪。因为他此行寻访乌部故地必要去邙山脉眼与犼交涉。
居然这么巧吗?
他没有和牧真说的是,犼自诞生起便为三大妖神之一,不是一般妖怪,而是天道之一的化身——节候,即气象,地位接近龙神。
龙神为三大妖神之首,代表时间。但后来脱离妖道,自成一系,率领群妖与信众奴役普通人类,成为天下共主。龙神为妖神时,是天道的一部分。而从其自立开始,逐渐背离天道,天道往后便要除之。
同为妖神的犼未悖天道。之所以起誓自封,其实是因为旋冰的献祭。
旋冰为恋人中伤后,毅然决然离开罗舍。心灰意冷之下,他孤身行走在战后支离破碎的洲海间。回望焦烟四散,余火连绵,旋冰逐然醒悟,明白尚有要事未了。遂自愿献身天道。犼接受了这个高贵的祭品,感其心,应其愿,就此自封于邙山。
此事乌部往事有载,这也是苍厘知道的真相。但后世不知此间因果,往往将犼的行为归作一种圣者崇拜,而下落不明的旋冰则神秘消失在历史烟尘中。
还有一位妖神是沙族供奉的蛫,状如龟而白身赤骨,代表虚无。在世时是唯一能避龙神真火的存在。
龙神信仰遍及各地,广为人知。而其他两位一样古老的神明到了后世则不那么为人所知,还常常与一般妖怪混为一谈。
犼生性自由散漫,以人为食却能弭天灾,本身行踪莫测,足迹遍布四大洲,据说是生于邙山湮于邙山,本身没有什么信仰者。或者说很少有人信仰,也没有真正的祭祀,毕竟犼会自己出来找祭品吃。
蛫又不同。只要生活在沙漠里的人基本都会崇拜它。但是它与人不亲,比较冷漠,平常就待在流洲大沙漠里睡大觉。
上古混战的时候,犼蛫二位神明都没有参与其中。甚至有传言说流洲被打散了,也没有把蛫打醒。不知道蛫是变作虚无本身了,还是和流洲一样彻底不存在了。本来也没什么存在感,现在更是消失殆尽。
苍厘想着母亲在耳边念过的旧日佚闻,心中疑虑如沾水的棉絮,轻飘飘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