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岐慢慢回头:“情……根?”
既无因果,亦无情根。
与此同时,柳钰将剑穗塞进祝岐怀中,头也不回地飞向火苗尖处。
祝岐反应过来欲追,却被曲绝死死按住肩膀。
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如此危机的时刻,曲绝再不着调也不会贸然探查他缺的是情根。
只有一个理由,她帮柳钰拖住他。
柳钰于空中阖眼掐水诀,眉心龙鳞隐约闪光,无念海的火势渐渐被压制。
而柳钰的面色也逐渐变得惨白。
沈渊发觉柳钰阻挡了他,“三百年前你就多管闲事,三百年后又是你!”
话毕,沈渊又吸食了数颗血石,火势一下子涌起,差点烧到了柳钰的下摆。
柳钰不急不慢,神情丝毫未动,火势再次被渐渐压下。
沈渊开始气急败坏,“地界掌轮回,掌因果簿还不够吗!还要来管我这个永难入轮回的游魂!”
无念海的火烧得更旺了。
曲绝在底下急得直跺脚,“我去帮他!”
她甩下一句话就飞到了柳钰的身边。
曲绝一离开祝岐,沈渊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到祝岐面前,徒手掐住祝岐的脖子举至半空。
柳钰和曲绝双眼同时瞪大。
奈何火势牵制住了他们,无法脱身。
“掌灯大人!”沈渊得意地喊,“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地界凭什么掌管三界因果簿,凭什么随意勾划掉凡人的因果!我偏要用无念海的火烧到天界,让那些神仙们看看,世间可还有天理!”
不等柳钰有何反应,曲绝边抵挡烈火边道:“掌灯!你们地界到底怎么回事!无念海逃出不少冤魂就罢了,怎么还乱勾别人的因果啊!”
柳钰垂眸不说话。
曲绝气的脸色通红,半天憋出一句:“问你什么都不说,祝岐都快被沈渊掐死了!”
祝岐那边的确出气比进气还多,但他颤颤巍巍的手,从怀中掏出剑穗,口中念诀,剑穗变成了短刀。
他趁沈渊不注意抵到了自己的脖颈,甚至划出了血痕。
“你!”沈渊大惊。
祝岐轻蔑一笑:“你说……你与我三百年前有仇……”
“你要干什么!”
“今世是我最后一世,你还没向我报仇吧……若我死在我自己的刀下,你就不能将三百年积攒的仇恨尽加我身了。”
沈渊掐住祝岐脖颈的手猛地一颤,虽松了劲,但祝岐仍旧逃脱不掉。
柳钰却在此时目眦欲裂。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祝岐手中那把剑穗化成的刀。
曲绝同样大惊失色:“那刀好像不一般……上面的阴气能、能……杀魂。”
杀魂——顾名思义,魂魄尽散。
祝岐显然不知道。
即便知道,今世也是他的最后一世,杀不杀魂的无所谓,就算是最后一世,若没有柳钰的世世追寻,他恐怕也能一刀结果了自己。
“鬼市游魂无辜,沈管家无辜,曲绝大人无辜。沈公子,你愿意为了一己私欲,将残害无辜的因果加在你与三娘之间吗?”
“别跟我提因果!”沈渊没有冷静,反而暴怒,“若不是你一笔将我和三娘的因果勾掉,我早已世世与三娘恩爱,怎会不得不委曲求全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市,只有夜晚才能如常人般行走!”
“我……勾掉的?”祝岐愣愣道。
沈渊冷笑:“方琴殿祝岐判官,三百年前的债,你不认?”
第26章不必再见了
祝岐曾十分笃定,他与柳钰的因果是柳钰亲手勾掉的。甚至他连他所缺的情根,都认为,或许是柳钰亲手拔除的。
结果如今沈渊亲口告诉他,沈渊与三娘的因果是他勾掉的。
而他三百年前,是方琴殿掌管因果簿的判官。
祝岐此刻拿刀的手开始发软,但他还是拿住了。
他继续稳稳地抵住自己的脖颈,好似方才沈渊的话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还好。”祝岐笑着说。
沈渊本就惊讶如此镇定的祝岐,此刻听见祝岐如此说,惊呼:“什么还好?!”
祝岐:“还好在下三百年前不是忘川的那位判官,而是掌灯大人方琴殿中的判官。”
“你——!”沈渊眼中,祝岐丝毫没有悔意。
祝岐目光凛然:“请沈公子住手,否则我将死在此刀下。”
“真是可笑!”沈渊仰天大笑。
不等祝岐回过神,沈渊一把抓住祝岐拿刀的手,扑了过来。
他说:“我亲手帮你自戕,也算大仇得报!”
祝岐眼睛蓦然睁大。
他没有多么恐惧,反而坦然接受,手劲松了,任由沈渊将刀尖一寸寸往自己脖颈的肌肤里扎。
直到——他越过沈渊的身体,看见了柳钰恐惧的目光。
那一瞬间,祝岐凭空生出一股力量,徒手抓住了刀刃。
沈渊不能再进一寸。
祝岐手心流血,渗进刀刃中。
恍惚间,他看见一身黑衣的自己,于忘川水前同样举着刀,站在柳钰面前,凄然说:“不必再见了。”
画面一闪而过,沈渊狰狞的面容重新出现在祝岐的面前。
刀尖即将彻底捅穿祝岐的脖颈,沈渊身后的柳钰拼命赶来,好像也已经来不及了。
沈渊的手猝然一顿,紧接着痛苦嘶吼。
只消片刻,无念海的大火熄了,沈渊的身体瘫软倒地,虚弱不堪无法站起,连眼皮都耷拉着,毫无生气。
曲绝长松一口气:“终于挨到白日了。”
祝岐力竭向后躺倒,施加在剑穗上的法力消散,剑穗从刀又变回了玉石剑穗。
手心的血汩汩流着,祝岐至若惘然,双眼呆愣地看向漆黑的鬼市的天,柳钰奔至跟前,他都无知无觉。
直到被柳钰抱在怀里,感受到了独属于柳钰的阴冷之气,祝岐才恍然回魂。
他窝在柳钰的胸膛,眼睫微抬,轻声问:“你我的因果,是你断的吗?”
柳钰:“……”
祝岐笑笑:“看来是我自己勾掉的了。”
柳钰抱住祝岐的手紧了紧。
祝岐又问:“情根……是你拔的吗?”
柳钰:“……亦不是。”
祝岐挤出个难看的笑,半晌不说话。
柳钰心跳如擂鼓。
片刻后,祝岐问:“那一世,是我对不起你吗?”
没有崩溃、没有不解、甚至没有问为什么。
祝岐自断他与柳钰的因果,自拔后世情根,却认为是他对不起柳钰。
“祝岐……”这是柳钰第一次,直呼祝岐的名姓。
祝岐知道柳钰想问什么,他说:“今世没有因果没有情根的我,都舍不得你受苦。曾经能让你苦苦追寻几世的我,即便发生过什么,又怎舍得伤你?”
柳钰的头愈来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