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几乎是一瞬,祝岐消失在云层外。
柳钰奋力追去,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弹回。
再去,再被弹回。
不知道他究竟试了多少次,试到柳钰七窍流血,胸前的衣襟已经血肉模糊。
“掌灯——”身后遥遥传来空灵的一声呼唤。
柳钰顿时回头,只见黑袍兜帽遮脸,唯一剩下的半张脸上满是假笑。
“神君可是在前方?”
明、知、故、问——
柳钰始终低着头,背在身后的左手暗自化了一个光团,随时蓄势待发。
黑袍嘿嘿笑了声,“对吾动手前,掌灯你可别忘了,忘川水中还躺着谁?”
话音一落,柳钰手中光团瞬间被他自己捏碎,取而代之的是柳钰快要被自己咬碎的后槽牙。
黑袍显然很满意柳钰此刻的反应。
“无念海不承认你,它只承认神君——还有吾。”
话毕,黑袍阴森一笑,冲向祝岐消失的方向,与祝岐一同隐没在层层雷云之中。
被无念海卷进来的祝岐本以为其中会是电闪雷鸣,各中亡魂怨念冲天,没想到竟别有一番天地。
无念海的心魔幻境是青雾山已经让祝岐瞠目结舌,无念海之中,各级咒罚中的亡魂翻滚在滚烫的岩浆之中,受钉骨之刑、五马分尸之刑……
它们的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幸福。
“很震惊吗?”冷森森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祝岐的耳边。
祝岐连忙撤开,就见一黑袍人方才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
黑袍:“你以为的无念海是什么样子的?火光漫天?还是电闪雷鸣?”
说着,黑袍张开双臂踱步。
伴随着他的狂笑,祝岐浑身战栗,冷气从尾骨直直窜了上来。
不知为何,祝岐看见此人,只觉得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他为自己如此可怕的想法毛骨耸立。
祝岐始终一言不发。
黑袍继续道:“没想到吧,这些阴德有缺的亡魂受十八级咒罚时,是如此得开心、愉悦吧?”
话毕,黑袍一个瞬移,捏住祝岐的后脖颈,强迫他来到云层边,去看正在受罚的这些亡魂。
“你看啊,那个魂魄,他正在受钉骨之刑,一寸寸的骨头被打碎重新拼接,他在笑。但你好好看看,他偶尔的清醒会让他认识到巨大的痛苦,他痛不欲生!然后继续循环往复,直到他的罪孽被赎清,魂魄里钉着痛苦才是快乐的烙印,投向下一世。”
黑袍歇斯底里。
祝岐倒吸一口冷气。
黑袍:“你知道这些亡魂下一世会怎样吗?他上一世的罪孽会在下一世为人的时候还清,他们魂魄里的烙印会让他们下一世不得善终!这一切都是神君的主意,你说祂——可不可怕?祂——难道还不是妖魔吗?”
“你想证明什么?”祝岐偏过头,冷冷地问。
黑袍怔了一下,倏地咧嘴笑道:“掌灯还未告诉你神君祂早就死了吗?如今的神君是吾,吾才是地界最一手遮天的神君!”
“你想说什么?”祝岐继续冷淡问道。
“你就是祂!你是祂!”
“我知道。”
黑袍只有一瞬的茫然,很快兴奋起来,“掌灯——你凡间所识得的柳钰,就是害死你的人!”
“祂都不恨,你在此做何跳梁小丑?”祝岐轻蔑道。
黑袍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许久,道:“你是不知祂死得何等惨烈,是何等的天怒人怨啊!”
祝岐不理会黑袍的话,哼笑一声,问道:“你引我入无念海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当然是做掌灯不愿做的事了。”
祝岐蹙了蹙眉。
黑袍接道:“他不愿你重回神君之位,吾来助神君大人你一臂之力!”
话毕,黑袍手中黑雾直直打进祝岐体内,排山倒海般的痛向祝岐的身体挤压而来。
方才还病态地享受刑罚带来的快乐的亡魂们,好似霎时换了副面庞。
他们痛苦的哀嚎,向祝岐一股脑袭来,向他控诉无念海的咒罚,向他索命。
“你要……做什么!”
渐渐的,祝岐的口中鼻中耳中都流出了鲜血。
黑袍:“无念海这些受罚的亡魂,很是想念神君大人你呢。”
与此同时,本在受罚的亡魂们挣脱了咒罚,个个攀附上祝岐的身体,啃咬他的肉体。
太痛了,不流血的那种痛,痛到灵魂里。
正当祝岐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昏死过去时,一直被他藏在胸前的晶石缓缓漂浮了起来。
黑袍的眼睛霎时闪了光。
“竟然在此,安定了忘川水和无念海七百年的神君一魄,竟然在此!”
祝岐努力睁开眼,便见黑袍对着晶石露出贪婪的神色。
“不行……”祝岐挣扎着开口,“不行……这是神君的一魄,不能给你……不能……”
沉浸在兴奋之中的黑袍自然听不见祝岐淹没在亡魂中的轻声呢喃,他双手变幻术法,晶石竟被黑袍推向了祝岐。
“你……”
“回来吧神君,回来吧!”
祝岐痛苦大喊,晶石的每一个棱角都好似藏满了神君的气息,不留情地划伤他这一个凡人的每一寸肌肤。
无论黑袍如何努力,那最后一魄,属于神君而不是祝岐的最后一魄,都无法归于祝岐体内。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祝岐忍着剧痛,咽了一口又一口的血,冷笑道:“七百年前你拆神君之魂,如今又想神君回来,世间事哪能事事如你愿!”
“不是吾!”黑袍双手一张,祝岐瞬间被击飞,“是掌灯!是掌灯将神君的龙体肢解,放在了忘川水中,神君的龙心此刻还在他手中握着!他在神君死前,便给神君下咒偷祂的修为,将妖毒注入神君体内,祂都是因他而死!”
祝岐不以为意,未分给黑袍一丝眼神。
紧接着,黑袍蹲了下来,脸上尽是森然笑容。
“你可知,神君为何会败?一介真龙神君,从天上下来的真龙,仅仅因为被小妖偷了点修为下了点妖毒,便会败给吾?”
祝岐的笑逐渐僵硬。
是啊,神君为何会败,又是为何柳钰对神君的死,犹如梦魇般七百年不得解脱。
祝岐投去了难以克制的求知的目光。
黑袍胜券在握地笑了,“因为掌灯破了神君的戒,破了祂的修为,祂败给了我。”
祝岐脑中轰鸣一声,原来、原来……那日在灵泽,柳钰正是在他的心魔幻境中经历七百年前他破神君修为时的痛苦一刻。
这在日后七百年的日日夜夜里,无数次折磨着柳钰。
祝岐没有去想神君和柳钰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恩怨,以及……细节。
他的脑中闪过自他与柳钰相遇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