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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渊之后,另一个人的面孔时常出现在脑海里——他的美东家。
上位者的情感纠葛他不懂,他只知道美东家一直在追求谢大人。美东家人美心善,谢大人俊俏温柔,两人一对那是天造地设,再合适不过了。虽然东家爱玩了一点,但阿福自认阅人无数,村里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他一眼辨出原形,在他的火眼金睛看来,美东家是个好郎君,只是性格跳脱些,不是什么大毛病。可如今大人又和王爷在一起了,虽说不知感情如何,但美东家心里绝对不好受。
果不其然,美东家没再来找大人。
平日白天大人出门,美东家往往下午就来,会自己待一小会等大人回家,两人单独地说点小情话,然后美东家再离开,可已经好久了,将近一个月,美东家都没来。
每个下午,阿福自己守在院子里,盯着那两棵桃树抽枝发芽,直到花都开了,游筠还是没来,于是今天他终于忍不了了。
阿福自己心里九转十八回,谢霖却完全不能理解,只能歪着头问他。
“就是……东家心悦您,您又……”阿福支支吾吾的,谢霖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小孩实在可爱,游筠嘴里没一句准话,他居然全信了。
“为什么这样想?”谢霖笑着问。
“东家亲口说的!”阿福理直气壮,这可是游筠自己说的,他在追求谢霖,每次来家里玩时带的那些糕点,也都是为了哄谢霖开心。
小孩坚定的样子分外可爱,谢霖居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温和说道:“可他也说过喜欢你啊。”
阿福瞬间涨红了脸,声音都抬高了:“我没有!”
美东家是喜欢逗弄人,或许尤其喜欢逗弄他,不着调地说过几次,动作也不安不分,但阿福知道美东家的心是在谢霖那里的。
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呢?
自己怎么配呢?
小孩就要着急忙慌地解释,谢霖也不是好逗人的性子,立马笑着安抚他:“没事的,游筠说话没有根据,你别信他的。”
说着摸摸他的脑袋,可小孩红透的脸却消不下去,话题本该到此为止,但阿福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又说道:“可东家已经很久没来了,万一是呷醋,心里难过呢?”
谢霖看着阿福消不下去的红耳朵,圆滚滚像小狗一样的眼睛来回躲闪,心里好像猜出什么,但他不擅长探究旁人私事,更不会应对那些微妙的情绪,于是只能干巴巴地说道:
“没事的,他或许只是被别的事情绊住脚了。”
“好吧。”阿福小声呐了一句。
小孩退下了,回到自己房里去,夜间留下的烛火幽幽地晃着,谢霖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背影,心中泛起一层淡淡的担忧。
游筠的出现是突然的,来历不明,目的不明,又透露着他异于常人的能力,谢霖有想过,或许在某一天,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会同他不请自来一样不告而别,只是他自己已自顾不暇,于是没有分出旁的精力忧心此事。
但阿福不一样,他比谢霖更不了解游筠,所有的交际线穿起来,便是在搬家宴那天见到了自家主子的朋友,醉酒照顾一夜,主子的朋友成了自己的东家,接着便是受雇于人,两人关系有头有尾,充满正当理由,游筠又是个四处留情的性子,阿福自然难以避免地信任和被吸引。
可那个如暗夜中游出的黑蛇一般的男人,已经毫无理由地消失了一个月。
谢霖搂了搂怀里的汤婆子,在黑夜中抿紧了嘴唇。
次日上朝,谢霖仍早早地等在中宫门口,天边旭日升起,谢霖看着宫门两侧种着的桃花,嗅着空气中的暗香,终于是掩过了自己身上难闻的药气。
这药水一日三次地喝下去,身体也没有好受到哪里,疼痛常伴呼吸左右,咳嗽也嘶哑难听,昨夜又是一夜无眠,今早便早早出门了,清晨闻闻花香多少是舒服些,只是难免会胡思乱想。
自己若是某一天暴毙在宫门口,等不到纪渊凯旋,也看不到他登基,这些日子的忧虑可就全无意义。
这样想着,居然有些好笑,自己正值壮年,却像是在与老皇帝相比谁活得长久。
他这样对着花笑,忽然听到耳后一低沉嗓音:“春花虽美,不及先生分毫。”
声音就响在耳边,谢霖一惊,旁撤一步,转回头来,晨光中一位高大男子,正对着他笑。
“乐王殿下。”谢霖垂头见礼。
纪廿抬手扶起,笑着说道:“抱歉,惊扰先生了,只是小王见先生人花相映,情难自抑。”
两人本没有多深的交情,除了当年弘文馆一见,后来再聊的话不超过十句,如此贸然夸赞,实在有些不妥。
“王爷过奖。”谢霖答谢,自从上次交谈时他察觉到纪廿可能在监视纪含后,他便对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乐王心怀警惕,毕竟乐王虽然素以游山玩水、淡泊名利闻名,但也是北境大藩之一,如今还久居京城,参与议政,能不知不觉做到这个份上,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忽然之间,谢霖想起一件事:自己当时在狱中长跪求情的时候,见到了正要去寻皇帝的纪廿,被他挡住了脚步,还留了一把伞给他,只是自己当时只顾着与皇帝交谈,忘了这一茬,想下想起来,谢霖又要躬身。
“多谢王……”
“你腿还好吗?”
两人话音碰了头,谢霖连腰都没弯下去,手臂便被纪廿抓住了,有力的手掌托着他起来,纪廿笑的十分温和:“小王一直担心先生身体,想着拜访问候,却被出兵北伐一事耽搁了,那天先生穿着单衣在雨中跪了那么久,腿还好吗?”
男人嗓音十分低沉,语气却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像是饱含真心。
“一切都好,多谢王爷关心。”谢霖规规矩矩地回答,却换来纪廿笑出了声。
“先生可太拘谨了。”
谢霖抬眼看他,纪廿比他高出半头,样貌继承皇家一贯的清俊,现正笼在晨光之下,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却柔和了那人脸上所有的棱角,一双深瞳闪着温柔的光。
“你我之间,生分了呢。”
男人再开口时压低了声音,本就低沉的声音更不好辨,可毕竟是如今皇帝身边红人,谢霖只好弯起嘴唇笑对说道:“王爷说笑了。”
一阵冷风扑来,吹落三两粉花,谢霖背过身去捂着嘴咳嗽,伴随金属音的嘶哑声淹没在风里。这两天就是这样,虽然喝药控制着,除了晨起刻削,平时也只是呼吸痛,但若是凉风一激仍会咳嗽,且一咳就停不下来。胸口强烈的起伏难移控制,谢霖念着纪廿还在身边,想忍下来,但许是没料到今天刮风,衣服穿少了些,居然一直咳个不停。纪廿也关怀地帮他抚背,甚至高大的身体转了个角度,护着谢霖不被风吹。
咳了好一会,谢霖终于平复下来,垂眼瞥一下手帕,果然又沾了血,他不动声色地将帕子收起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