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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到谢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才能说出那样的话。
游筠唯恐天下不乱,这些日子他过的太糟糕了,东奔西跑的,纪渊既然上赶着把他抓回来,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难得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纪渊派人把他拖下去,关起来。
第95章噩梦
皇帝大病。
那天命人将游筠押下去后,皇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众人依旧如常伺候着,一直挑灯到了深夜,三更天的时候赵总管来了一次,两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散了之后皇帝才起身。
德顺劝他留在御书房休息,毕竟明日还要早朝,可皇帝只是皱眉,揉着额角,说道:
“回安神殿。”
安神殿不会再有人等他了,可皇帝不论多晚都要回去休息,结果就在下楼的时候,一脚踏下了高阶。
纪渊摔下去之前眼前已是一片黑暗,隐约听着众人惊慌地扑上来,接着有手拉扯搀扶,他全听得见,身体却无法动弹,思绪也有些麻木,就连何时昏过去也不知道。
失去意识前,纪渊听到了乌鸦的叫声,哀怨又萧索,带着些恨意,不知在嘶吼些什么。
在登上皇位之后,他终于失去了一切。
纪渊做了一个噩梦。
准确来说,这个梦并不陌生,在很小的时候,噩梦曾无数次重复。梦境发生在纪含刚刚离开皇宫,而他还无法随意出宫的时候,年幼的纪渊每天都要向嬷嬷请求出去找哥哥。
皇子年幼,尚不能独自出宫,于是总要隔上小半个月,纪渊才能有人陪伴着出宫去。
每每出宫,必是最快乐的,纪含会拉着他去逛集市,会带他在敬王府里捉迷藏,即使是教他读书认字也是最快乐的。
后来自己长大了,行动更自由些,在敬王府遇上了另一个新哥哥,远看身形与纪含相似,可谢霖比纪含更温柔,也更宠他。
纪渊于是更加频繁地出宫,后面甚至干脆在敬王府小住,旁人都说他与纪含关系甚好,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此频繁地相见是为了什么——他在确认他们活着。
从很小很小开始,纪渊便在担心自己身边亲近的人突然死去。
按照道理来说,皇后暴毙时纪渊甚小,不该有什么记忆,可他就是有了这样天然的恐惧,自己被一个人留在宫里时,他会在夜晚悄悄点灯,接着凝视那跳动的烛火,幻想纪含若是死了,他该怎么办。
纪含要他好好练字,有时自己偷懒,该做的功课都随意涂鸦成各种各样的王八,可若是纪含死了,他会日日练好满帖的正楷,烧给纪含,纪含要他背诵功课,可他很是厌烦那些之乎者也,往往撒个娇就逃跑,可若是纪含死了,他会日日跪在纪含坟前,给他背诵。
纪含要他勤练武功,他讨厌日晒讨厌刮风,装病逃练再拿手不过,可若是纪含死了,他会日日在他坟前练剑,不论风吹雨淋。
年幼的纪渊会一直盯着那烛火,烛火炙热明亮,一夜看过去,眼睛泪流不止,他就装作是做了噩梦,哭成这样。
而在与谢霖亲近之后,纪渊也开始担心谢霖忽然死去,但在那些杞人忧天的幻想里,他想不到若是谢霖死了,自己该怎么办。
谢霖不要求他练字、诵读和武功,谢霖仿佛什么也不要,纪渊想了很多个晚上,蜡烛融了一根又一根,也想不到若是谢霖死了,自己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若是谢霖死了,只剩下自己一人在这世间,该怎么办呢?如何独活?
实在是太难的一个问题了。
不过倒也有解决办法。自己也去死。
小纪渊盯着烛火,幻想着谢霖若是死了,自己就去他坟边刨一个坑,然后死在他旁边。
割腕、服药、火烧,他希望自己可以没什么痛苦地与谢霖一起死去,但世上没有那样完美的事情。
那疼一点就疼一点吧,反正他没办法自己活下去。
不过好在谁都没死,纪渊每一次从出宫,都能见到全须全尾的纪含和谢霖,每一次他都在心中惊喜,每一次他都是死里逃生。
如果梦境就在这里结束,那是十足十的美梦,可这场如诅咒般禁锢着纪渊的噩梦,终于还是继续了下去。
那是纪渊已入学堂,进出自由,同往常一样,散学后他向敬王府走去,大约是刚下过雨的天气,还有些阴,不过空气清新,十分凉爽。
行人步履匆匆,不知为何而急。
转过街去,敬王府立在街角,远远遥望一切如常,可纪渊却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于是跑了上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王府门前有两尊石狮,左雄右雌,远看看不清,可走进了看却已是被完全破坏,左侧雄狮的下巴像被人砍掉一半,徒留上半嘴唇,右侧雌狮的额头被人削去,剩下一瓣左眼,脚下踩着幼狮的爪子也不翼而飞,光秃秃的剩下一个幼狮。
石狮是何其坚硬的物件,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而且伤处似有寓意,虽是死物,却也叫人心底发寒。
眼前的大门没有关紧,被风吹得吱呀摇晃,纪渊忽然有些不敢推门进去,犹豫间,一老翁开门走了出来。
“殿下,您回来了。”
老翁是敬王府管家,与纪渊也算相熟,见到熟人,纪渊一颗心算是稍微平缓了些,问道:
“这石狮是什么情况?”
老人有些疑惑的样子,支吾答道:“这……老夫也不知道。”
纪渊无心多问,着急要见到纪含和谢霖,往日这个时间他们总会出来迎接,可今日却不见二人身影。
“皇兄和谢霖哥哥呢?”
“就在屋里。”
纪渊跑着去了,一路上王府景象如常,下人们也都神态自若,与往日别无二致,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他稍微平静下来,可步履不停,直到到了门前,要推门时,忽然胸口一痛,接着心如擂鼓,像有神在耳边低吟:
“别开门……别进去……别看。”
纪渊停下手上动作,环顾四周,却不知这忽然的心慌是何处而来。
跟着他的管家终于追了上来,却见人停在门前发呆,出声问道:
“殿下,怎么了?”
纪渊惊醒,回头说道:“没什么,皇兄和哥哥在里面是吗?”
“是。”
“那就好。”他推开了门。
屋内,一派寂静。
光线晦暗,隐约看到人影,纪渊稍微放心,再向前两步,绕过那青葱的山水屏风,终于见到了人,却呆立原地,血脉凝滞。
纪含和谢霖正坐在榻上,一副对弈的样子。
只是纪含没了下巴,谢霖没了右眼,左侧肩膀处空空如也,左臂不知何踪。
两人一动不动,伤口处血肉模糊,可室内却没有多余的血液,甚至空气中还是雨后的芬芳。
一切都如此诡异。
纪渊挪腾上前,碰了碰谢霖,人身已是冰凉僵硬,稍一碰便歪倒,滚到纪渊身边,脑袋也掉了下来,剩下的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