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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有人来救你……”
言尽于此,纪渊脑海中反复重演见到谢霖昏迷时的样子,连着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只要喊两声,就会有人来救他,可谢霖没有,只是沉默地蜷缩在山洞里,纪渊单是一想,便心如刀割。
“你就是想将自己活活冻死。”
谢霖早藏了一腔求死之心,他的死意如此坚定,又潜伏如此之深。自己日日探望,只为谋他一笑,担忧他的身体,可谢霖什么也不对他说。
他只想着找到机会,要么逃出宫去,要么死。
他宁愿死,也不愿呆在自己身边了。
纪渊赤红双眼,喉口滞涩,反复喃喃:“你想将自己冻死,你要寻死,你要寻死……”
谢霖不愿见他这副样子,别过头去,他自知一次不成,纪渊绝不会允许下次发生,只怕之前光是将自己锁在屋里,现在会时时刻刻有人看着了,寻死或者逃跑都再难实现,如今大势已去,恐怕真要在这宫中蹉跎一生。
这么想着,谢霖便有些自暴自弃,当即说道:“皇上还想叫他们将我锁起来,那请便吧,不过您最好将我四肢尽断,捆在这屋中,进食喂水都用软管辅助,不然来日方长,我总会寻的机会,求得自由。”
纪渊被他这一番话吓到了,反应过来谢霖以为那几个下人闩门的做法是他命令的,立即解释,却发现谢霖并不在意的样子,默默收住了话头。
也是,是否是他下令闩门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即使不是自己将人拴在这挽苑屋内,也是自己将人囚在这宫中。
谢霖才无所谓那小小门拴,他只是不愿在自己身边罢了。
纪渊不知做何表情,讨好的笑僵在脸上。谢霖收手,也再无阻碍。
空气又静了一会,半晌,纪渊才恍然叹道:“是这样啊……那你、你先好好休息,”男人双目失神,话语有些语无伦次。
“你先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我不打扰你,你要先养病、养病……”
说着有些狼狈地起身,佝偻着腰,一瘸一拐地逃出门去。
那日之后,皇帝便下令,谢霖身边不得离人,即使是人睡着,屋内也必须有人守候,一切锋利尖锐的器具全收起来,就连茶具也换成铁质的,他做不到谢霖说的那样将人锁起来,只好越发小心地陪伴。
不过更多时候,还是他自己守在谢霖身边。
纪渊将在挽苑偏房设了书桌,那本是下人住的小屋,他却把大部分政事都搬了过去,夜间也宿在那里,纪渊日常失眠,实在睡不着就会偷摸到谢霖那屋去,看着人安静的呼吸,他心中的惶恐也会平稳半分。
每日上午,冬日正暖的时候,谢霖往往醒着,他都会小心过去请求,要不要出门走走。
“綻园的腊梅,要不要去看看?”
纪渊会绞尽脑汁地寻求有趣的去处,可谢霖的回应往往都是发呆,他总是锲而不舍地问,反复数次,男人才像是听明白一样,动一动眼珠,然后摇头。
腊梅盛开,可好不容易重获新生的花却迅速地枯败下去。
谢霖的变化叫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其中最为心痛的还是阿福,他主仆二人在沪州的时候谢霖多么自在,如今来南京不到一个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他碍于奴仆身份无法多嘴,可谢霖灰败的眼睛实在让他忍不下去,终于在纪渊第七次前来请求去看烟火失败后,阿福在偏房门外拦住了纪渊。
小孩将谢霖如何恢复生机的过程细细讲来,从一开始在霁州全无生机,再到后来终于愿意开一块菜地,安家生存,谢霖的挣扎他都看在眼里,可如今却被毁于一旦。
“先生所图,不过是平静生活,陛下难道真的如此狠心,只为自己私欲,要再毁先生一次吗?”
阿福说到后面,情难自抑,激言控诉,只等纪渊暴怒,把他抓下去。
可上首的男人却始终没有动静,末了只说:“朕知道了。”
腊梅谢得很快,满满一园的白花,一场雨过后便凋落大半。
今晨谢霖没有醒来,一直睡着,太医前来看过,只说男人心力不足,昏睡也是正常。
纪渊一直坐在谢霖床边,整整坐了一天,他用了足够多的时间来将谢霖的面孔铭刻在心。
落日时分,余晖昏沉。
身着龙袍的男人轻吻梦中人的额头,在耳边叹道:
“醒来吧,我放你走。”
他终于还是放手了。
纪渊承诺谢霖在年关之前了结一切,送他回沪州,从此再不打扰。
“我以母后名义起誓……”
谢霖动了动眼珠,知道早亡的皇后对纪渊来说意味着什么,如今他以皇后之命许诺,不会有假。
很快,江湖便大出动荡,天鬼降生,莅临人间,武林盟主向来以天受命自居上位,可骤然有鬼现世,自携天命,不过七日流转,便翻了个天。
旧人流窜,新人掌权,众人都说前一任盟主相协逆党,使得天鬼不悦,这才降世,纪渊趁此机会,与新主订立契约,共同清剿剩余贼党。
一切发展极快,纪渊主导这一场大戏,终于是步入尾声。
又是冷风过境,秋雨淅沥,腊梅算是尽数落光,可谢霖的精神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阿福终日陪在他身边,主仆俩闲着的时候就清点行李,本来没多少东西,却被点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生怕落下点什么,和这个地方又有了不必要的联系。
有时纪渊就在旁边,看着他二人整理,脸上挂着笑,可心中却苦涩难当。
他叫人备了些冬日常用的东西,吃穿用度都有,却被谢霖尽数拒绝。
“用不了这么多,家里都有。”谢霖说得很柔和,日常闲聊一样。
纪渊干笑着脸,叫人把东西都搬下去,他如今对待谢霖便如对易碎的瓷人儿一般,半分不敢忤逆,可绕在人身边踟蹰许久,还是扭扭捏捏地凑上来,说道:“我这还有件东西,想给你带回去,”
说着,纪渊从袖中掏出一杏色翠兰纹样的香囊来,上面的兰花针脚虽是细密,却歪歪扭扭,勉强能认出个模样来。
“这香囊里的料是太医配的,说有安神健气的功效,就是纹样有些丑,你放在枕边,不必佩在身上。”纪渊结结巴巴地说,若非时间不够,他也想多绣两个,可每天夜里他挑灯女红,眼睛都钻针眼里了,仍然把握不住每一针的落点。
他想将香囊递过去,却又实在觉得送不出手,更何况谢霖刚刚已经拒绝了那么多花样,自己这小玩意实在太过粗糙,于是只是捏在手里,解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绳扣部分我拆过一次,再缝起来就有些……”
话音未落,谢霖便从他手中将香囊抽走。
“多谢。”
男人温言说道,纪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霖这是收下了自己的东西,高兴得脸都涨红了,他观察着谢霖正用指尖摩挲香囊上凸起的纹路,鼓起勇气,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