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明致敬

桔梗正要淡然收起箭，闻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糟糕！

眼神渐渐透露出杀意。

“防晒涂了蜡！”奈落果断接话，甚至换了个姿势，扔掉脸上的毛巾，再次问道：“怎么又红了？”

最后的自问自答掷地有声，从容不迫，带着刚睡醒没洗脸没刷牙你就突然出现的气势。

“容光焕发！”

“够了，奈落。我不是来看你的闹剧。”

桔梗终于开口，

“你的伤已经好了，该离开了。”

连她的地盘都拆，能不好吗？

奈落毫不畏惧桔梗的气势压迫，那是一种难以言喻，但很强大的感觉。

“再缓一天呗，我现在可是无助无害的人类，这样出去就是妖怪的饲料。”他试图协商。

柔弱得很，只能拧开水瓶盖。

桔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原本的决心在看到池中的他后不攻自破。她问自己：跟这样的半妖较劲是否太愚蠢了。

越来越看不懂他，身为妖怪，竟敢在巫女眼皮子底下一次次暴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信任她？

莫名其妙。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沾满了不知多少妖怪的鲜血，每一天，每一刻，都有妖怪可能冒出来抢夺四魂之玉，顺便杀了她。

“你的脸色确实有点黄，熬夜了吧。”奈落已从温泉中站起，只围着一条毛巾也不怕被杀，随意拿起衣柜里不太骚气的衣服披上。

“喝杯茶如何？”

是蜂蜜花茶。

这片土地的茶大多是抹茶，现在则是野茶盛行的时代，没有炒茶技术，都是熬茶汤，没人会一开始就喜欢苦涩，所以会加各种香料。

在奈落看来，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在繁华的都市里，白开水似乎显得过于平淡无奇。

或许是因为他无法领略那些苦涩茶水中的玄妙，奈落选择了简单直接，将这些在他看来的异类茶水改成了甜蜜的口味。

几乎没有人能抵挡甜美的诱惑。

桔梗也不例外。

尤其是当奈落自顾自地忙碌起来，他的手艺依旧在桔梗眼中显得糟蹋，珍贵的蜂蜜大勺大勺地倾倒，奇特的花茶制品被热水一冲即上。

真是……另类！

身为贫困的都市女巫，她莫名地感到心酸，闻着散发出的甜香，深吸一口气，她从容地端起茶杯，一举一动间透着莫名的魅力。

优雅，娴静。

这让正准备咬一口桃子的奈落感到心旷神怡，但他学不来这种气质。

无论是过去，还是在这个世界，他都鲜有机会去培养这样的风度。

桔梗应该也是如此，她不是那种贵族，一个贫穷的女巫……只能说有些特质是与生俱来的。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秀色确实令人开胃。

晨光划破水面，带来丝丝暖意，夹杂着水汽的微风中，奈落看着带着怒意走来的女巫，不禁觉得好笑。

“不就是毁了你的简易浴室吗？赔你一个新的，瞧，你觉得这个地方如何？”

他指向旁边的小屋，

“送给你了。”

桔梗珍视地喝下茶水，放下杯子，这才直视奈落：“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奈落轻轻一挥手，

“就当作是感谢吧，虽然有点怪，但你确实帮了我很多……别的不说，至少在我面对强敌时，能轻松地制定对策，胜利后也能迅速从得意中清醒过来。”

心存敬畏是好事。

在这个都市，奈落很难去敬畏什么，即使是死亡，他也会谨慎地珍视生命，但真到了生死关头，他所经历的一切总会提醒他——

“要不要尝试一次死亡？”

心存敬畏是好事。

更妙的是，这个被敬畏的人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桔梗的脸上带着一丝困惑，但周围的气息渐渐平和，正直慈悲，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相比之下，奈落是个充满杀气的破坏者，难以接近。

毕竟无论是杀人数量，还是杀妖，蛮骨都无法与奈落相提并论，他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了。

一个恶棍，一个妖怪的生命在他心中，甚至比不上一朵花的分量。

所以上次桔梗毫不犹豫地赶他离开，尽管那时奈落并未做什么。

“奈落，我不太明白。”桔梗想了想，仍然困惑于奈落的话。

这让他笑了：“我不是那个可耻的女巫，看到比我强的就会嫉妒得发疯。在某种程度上，我很好学，只是有时为了学习不顾一切。”

“你想拜我为师？”桔梗只能这样理解。

奈落吃着桃子，调侃地问：“那你教吗？”

“我教不了你。”桔梗摇了摇头。

她自己的力量连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从天而降的吧。

更何况女巫的力量怎么可能教给一个妖怪。

倒是可以抓起来教训一顿。

“言传身教啊。”

奈落带着恶意的笑容，干脆拿出几瓶酒，放在面前的小木盘上，还摆出一个小酒杯。

沙貂酒。

猴子酿的酒叫猴儿酒，沙貂酿的酒叫沙貂酒，计较名字的都是傻瓜。

“喝一杯吗？”

桔梗想拒绝。

“别这样，女巫也是会喝酒的，就当是向神明致敬，订立契约。”

可惜，到现在奈落还不知道那个寺庙供奉的是什么神，不过被桔梗杀了，应该不是什么正派的东西。

奈落还在那座坟头上新建了一座神社。

“桔梗，我的白蛇，算了，叫白龙吧，它会保护这个村庄，我们不是敌人。”

这是奈落的承诺，对一个法力高强的女巫做出这样的承诺，是要负责任的。

桔梗的脸色变得严肃，接过酒杯。

庄重地，这是祭酒。

白蛇神社这个野狐禅，是时候介入枫之村了，这需要枫之村的接纳，显然目前枫之村不会拒绝，而桔梗无法拒绝，只能说她会时刻监视。

约定，也是一种约束。

订立约定和约束，意味着枫之村未来可以顺理成章地借助白龙的力量，高枕无忧可能过于自信，但至少一些小妖怪不必由桔梗亲自出手，耗费体力。

如果白龙，或者奈落胡来。

桔梗自问箭矢依旧锐利。

在这种情况下，白蛇神社至少与枫之村是一家人，即使桔梗为了除妖不得不离开村庄，除了大结界外，枫之村至少有一个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