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晃悠悠地驶进城里,在经过布庄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停一下。”
苏泽甜跳下马车,绿豆将马拴在路边,跟着一起进去。
不一会儿,二人抱着几十套防护服和口罩走了出来,一下子就将车厢里堆满了一半,另外一半装着两大桶消毒水和肥皂。
马上就要到慈恩寺了,两个人将防护服穿好,帷帽之下则是偷偷戴着的N95口罩。
苏泽甜看着车厢里还有些空隙,又来到对面的百草堂,掏出怀中的方子递了上去。
“老板,这上面的药材我全都要了,先来十副,剩下的我派人来取。”
药铺的学徒接过方子,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娘子,你这药方是谁给开的,我怎么看不出来是治什么的呢?”
“这个……能治那些很难痊愈的风寒。”
对于这种瘟疫,历史著作中能制成的药方,只有清代吴宣崇的《治鼠疫法》,也就是苏泽甜昨晚抄写下来的方子。
目前大周朝根本没有相关的研究,在现代看来是常识的问题,古代却要经历很久才稍有成就,其实连这种配方的效果也是有限的,所以今早苏泽甜又趁着间隙回了趟现代,现在她包裹里装满了抗生素等现代药,以备不时之需。
坐堂的徐大夫奇怪地打量了眼这个全副武装的姑娘,他感兴趣的凑上前来,学徒就将药方递了上去。
徐大夫还记得,之前平南侯府的萧公子就曾拿着一瓶上好的风寒药,让他来帮忙检查,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没有分辨出里面具体用了哪些药材。
本以为这次的药方就是上次萧晏让他看的风寒药,但徐大夫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不感兴趣地放下了药方。
“娘子,你这药方真能治风寒症?我听说最近城里来了不少流民,都得了很奇怪的风寒症,连我师父都没能治好呢。”小学徒一边抓药一边问道。
徐老连忙咳嗽一声,这样丢脸的事就不要提了,孽徒!
苏泽甜看向徐老的眼神微讶,既然他们已经接触过病人了,看来不久后也会出现瘟疫的症状。
苏泽甜收下小学徒包好的几副药,留下了两副推回到前台上,犹豫了片刻,她又从包裹里取出抗生素,分成两人份的用量放好。
“如果你们发现自己也感染了那种风寒,就将这些药吃下去,别拖,能保命。”
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苏泽甜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出去上了马车。
“师父,她这是什么意思?”小学徒又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徐老看着那古怪的药片,拾起来闻了闻,片刻后,神情一动,“去,跟上去,看她去了哪里!”
“师父,我还得坐堂呢!”
“你坐什么堂,要坐也是我坐,快滚出去。”
徐老不耐烦地踢了学徒一脚,学徒揉了揉屁股,委屈地说道,“是,徒儿知道了。”
一路驶到慈恩寺对面的过道,绿豆突然勒住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骤然停下。
“姑娘,有官兵。”
苏泽甜一把掀开帘子,看到前方慈恩寺门口有站岗的官兵,旁边还有几个太医院的人围在一起说话。
瘟疫还没爆发,宫里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苏泽甜心中一惊,脑海中闪回萧晏对周璃洛身份的推测。
瘟疫的事她只和几个人说过,如果有人能这么快报告给宫里,又以雷霆之势迅速派来官兵驻守,以及让太医院的人前来救治,那这个人也就只有七皇子周璃洛了。
苏泽甜跳下马车,让绿豆等候在一旁,她悄悄凑过去,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太医们说的话,发现他们果然是在聊瘟疫!
“这种症状史书上从未有过记载。”一名为首的太医发话道,“从脉象和症状来看,应属阴症,开一剂辛温大热的药方调理一下即可。”
几个大夫纷纷附和起来,“疫症并不都是凶险的,其实只要根据病状酌情配药,就没有治不好的说法。”
苏泽甜听到他们的发言,心先凉了一半,拜托,这可是能杀半座城的鼠疫啊,历史上十四世纪的鼠疫就杀了半数以上的英国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法国人,现在这个朝代根本没有疫苗,更别提治病的药了,别还没等救了病患,这群太医自己先嘎了啊!
“喂,干嘛的,离这里远点!”一名官兵看见了苏泽甜,立刻厉声阻拦道。
苏泽甜见自己暴露了,索性也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恭敬地对众人行礼道,“各位大人,某对这种疫症有些研究,并有治病的方子。它不同于普通的阴症,患者传染面极广,明显是大疫的征兆,最好还是将所有染病的百姓集体送到偏远之处,再进行隔离治疗,以免波及更多无辜的百姓。”
众太医回头见是一个姑娘,轻嗤一声,对这个从头包到脚的怪人有些抵触。
“你懂什么,就算是疫症,只要没有直接接触,就不会被传染。”
“就是,你一个乡野丫头,竟敢质疑我们太医院院首,治病就医是我们医者的本分,竟还敢撺掇我们将病人扔到野外,真是不知所谓!”
几个大夫纷纷帮腔,一致对外斥责着苏泽甜。
苏泽甜心中一咯噔,按照太医院这个治法,长安城很快就会覆灭了,她也没办法跟他们解释,空气中传播着显微镜才能看到的病毒,并不需要直接接触就会感染。
不过,既然他们是七皇子派来的,为什么会如此轻视这次的疫症?
苏泽甜握紧拳头,决定再做最后的尝试。
“大人,我并未夸大其词,这次的疫病非常凶险,咳血还是其次,若是患者身体出现淋巴肿块,那长安很快就会有一场浩劫了啊!”
为首的太医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位姑娘怎么知道患者身上出现淋巴肿块了?
“大人,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请让我一起进入慈恩寺治疗,否则今天就会开始死人了啊!”
苏泽甜的话音刚落,庙里突然跑出了一个和尚,声音惊慌地喊道,“死人了,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