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还要救他吗？

王宫火已经灭了，火焰并没有给这座建筑造成不可避免损伤，只是原本雪白石墙增了许多烟熏黑色痕迹。

塞希图斯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他现在看上去非常狼狈，皮肤被火烧得焦黑，有些地方还露出了粉红色嫩肉。

触目惊心。

这是非常严重烧伤，就算是放在地球，也很有可能抢救失败。

谢依站在塞希图斯身边，他刚刚用漂浮术把这个伤员带到了最近一个没有受到火焰波及地方。

漂浮术真是一个好东西，至少在搬运伤员时候能够有效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塞希图斯会死吗？

这个世界以他为主角，按照常理，他会经受许多艰险磨难，但这都是他通向王冠之路上荆棘，会给他带来困扰，或许也会带来一些伤害，但是绝不会让他死亡。

就像手稿故事里写那样，他终究会成为高不可攀神圣帝王。

可是现在，塞希图斯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谢依原本冲动在看到塞希图斯那一刻消散殆尽，他应该尽到职责，这是他责任，是他选择了这个职业之后必须要背负起来责任。

塞希图斯是一个聪明人，虽然手稿故事里很少描写，但征服一整片大陆，想想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其中一定掺杂了数不清刀光剑影，但是在故事里，塞希图斯几乎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他就连受伤都是有目。

他可以毫不犹豫将刀尖对准自己，只为了得到更大利益，实现他预先设定目。

能独自对付二十多头成年狼塞希图斯，真会在这犹如闹剧一般场面中疏忽大意，以至于被火柱砸成重伤吗？

谢依很怀疑这一点。

一个人智商不可能突然下降，塞希图斯伤一定是他自己故意为之。

谢依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直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开始施救。

塞希图斯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让自己受这么重伤究竟有什么目？

这会是一场针对我陷阱吗？

我还要救他吗？

最理智做法当然是放着塞希图斯不管，毕竟他可是一个被作者盖棺认证变态，他行事残忍，睚眦必报，现在他让自己受了这么重伤，付出了这么重代价，显然他一定有谋划。

而且谋划肯定不小。

就算撒手不管，谢依估计塞希图斯也不会死，他既然敢让自己受这么重伤，就不可能不留后手。

可是，如果呢？

如果这真只是一场意外，而塞希图斯因为他撒手不管死去了呢？

尽管这种可能性极其微小，却也是存在。

他死对谢依当然非常有好处，但谢依要看着他死吗？

让这个未来神圣帝王，巫师屠夫止步于此。

他现在是巫师，站在巫师立场上，塞希图斯这种情况简直就是正义天罚。

他还不用弄脏自己手，不必背负任何道德上谴责。

谢依会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他会靠着自己天赋在巫师团体中过得很好，偶尔，发挥一下自己善心，给一些勾起他同情普通人施一些恩惠，得到感激和赞美，满足一下自己道德感和虚荣心。

然后让看不见普通人继续在泥泞里艰难求生，在贵族皮鞭下苟延残喘？

这样可以吗？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普通人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又不是普通人，他已经是个巫师了，不是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欠谁，对不对？

但是……

塞希图斯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谢依咬了咬牙，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决定救塞希图斯，但保全自己是第一位，谢依把目光投向塞希图斯，提高了警惕。

他一边提防着塞希图斯，一边拿出他带着治愈药水，治愈药水比较珍贵，用于制作治愈药水最重要一种药材已经被用光，谢依这次出来只带了一瓶，剩下两瓶他准备留给自己，预防回巫师塔路途上有可能发生意外。

塞希图斯情况这么严重，不知道一瓶够不够用。

谢依捏着塞希图斯下巴，启开他牙关，看了看他舌头，又掰开对方眼皮仔细观察，发现塞希图斯不是装昏迷，而是真失去意识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直接把药水喂进去。

之前他之所以能直接给那些被石头砸中倒霉蛋们喂药，是因为他们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还会有下意识吞咽动作。

但是一个真正昏迷人是不会自发吞咽，谢依不能喂药，否则万一反流到气管里，塞希图斯要么窒息而死，要么药水顺着气管流进肺里导致吸入性肺炎，如果再感染肺部，那结果真是太美，不敢想象。

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必须要用到鼻饲管。

“真是麻烦。”谢依低骂一声，再一次检查塞希图斯，确定对方短时间内不会丧命后就去准备需要用到工具了。

塞希图斯明显是自找麻烦，谢依厌烦这种行为。

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他现在不是巫师，那么他也束手无策。

这么短时间里谢依也没办法弄出特别标准鼻饲管，只能勉强先弄一个能用。

他坐到床头边，因为拿不准塞希图斯究竟打是什么主意，保险起见，他还是遵守人设表演了一番。

“……如果不是你不能死。”巫师声音阴冷而急促，带着些紧迫气急败坏：“我真想这样让你死了。”

表演完之后，谢依也不浪费时间，简单清洁了一下塞希图斯鼻腔，润滑一下胃管，他抬起塞希图斯头放在自己腿上，让他下颌尽量靠近胸骨，之后就飞快地将他临时制作出来“鼻饲管”插好，再把鼻饲管一端放进一碗水里，确定没有冒泡，没有错误插入气管中后，就立刻拔开治愈药剂瓶塞，通过一个小漏斗缓缓倒进去。

他很熟练，一整套动作只花去了不到一分钟。

之后就是“喂药”了。

随着药液不断减少，塞希图斯身上伤也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起来，显然是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喂完药之后，塞希图斯身上伤虽然还有许多，但都已经不致命，只要好好修养就会没事。

塞希图斯还没醒，谢依把他用到所有工具都塞进空间戒指里，预备之后扔掉。

他简单迅速给塞希图斯包扎了比较严重伤口，就准备走了。

塞希图斯真是个讨厌主角，除了脸一无是处！

谢依忿忿地想。

转身之前，他特别认真再一次检查了一下塞希图斯状态。

还是无意识昏迷状态，以谢依经验，十分钟之内是绝对不可能醒过来。

好，可以安全撤离。

于是他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真烦，这个主角，他要立刻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谢依掸了掸袖口，整理衣领，把自己褶皱衣角抚平，重新变成那个光鲜亮丽大巫师。

“我亲爱巫师阁下，怎么不等我说声谢谢再走呢？”

他抬起一只脚跨出门槛，与此同时，塞希图斯声音在谢依身后响起，谢依一直保持警惕，准备好巫术立刻就要使用出来。

但是塞希图斯比他反应更快。

就在谢依即将动手时候，一把锋利匕首抵住了他咽喉。

“别动，松开你手，巫师阁下，你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我因为害怕而做出什么过激动作，我们只会两败俱伤，为什么要那样呢？”

塞希图斯语气彬彬有礼，但谢依却听清楚了他话语中威胁之意。

尽管他做了防备，但还是没防住。

谁能想到一个昏迷伤病患者居然可以这么悄无声息清醒过来？按照谢依经验，这根本不可能！

为了更加保险，他还确认了好几遍才敢走！

所以，塞希图斯究竟是为什么能醒过来？

他是超人吗？他吃了激素？打了鸡血？基因变异？

……由于过于震撼，谢依都开始在心里胡言乱语了。

除此之外，他实战经验和塞希图斯比起来还是太过薄弱了，以至于居然不能反击成功。

好过分啊，难道这就是上天对法师系恶意吗？

但是这不怪他。

谢依冷静地想，他本来生活在一个祥和平静环境中，来到这个世界经历两场争斗也提前有所准备，防不住这种偷袭是很正常。

他理智上这样想，情绪上却怒火中烧。

他很生气。

不过他没有因此失去冷静。

塞希图斯如果想要他命，他可以一言不发，直接在谢依没有反应过来时候要了他命。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所以，比起杀了谢依，他应该另有目。

可以先试着和他周旋一下。

……要是这一次他能够成功脱身，他回到巫师塔之后第一时间就要学做替身娃娃！

还有，一定要开始锻炼身体了。

巫师并没有妥协，他掌心中那团暗紫色巫力没有消失，修长五指张开，直接往后一靠，抵在了塞希图斯小腹上。

“如果一定要谈话，那么我更喜欢这样。”

谢依抵在塞希图斯小腹上手掌威胁似地按了按，那团巫力寒凉刺骨。

如果塞希图斯要对他动手，他会毫不犹豫带塞希图斯一起下地狱。

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

塞希图斯低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反对。

他好整以暇地开口，“好吧，如果您喜欢，我也没有什么可反对。”

如果能忽略他抵在谢依脖子上那把匕首，他简直再有礼不过了。

谢依不吭声，敌不动他不动。

“我真没想到您会来救我。”塞希图斯不在意谢依沉默，开口说道：“我还以为您很厌恶我呢。”

谢依冷笑一声：“真不巧，不过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人估计就是你了。”

就算以前不是，现在也是了。

“好吧，那么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救我呢？”

谢依：“你认为我是在救你？别高看自己了，王子殿下，我只不过是把你当成我实验对象而已。”

塞希图斯拿着匕首手稳稳，谢依故意言语刺激，期望能找出一些破绽，借此脱身，但塞希图斯却不受任何影响。

“真伤心，我还以为我们至少有一点交情呢。”

谢依遵循巫师人设，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他拿不准塞希图斯究竟在想什么，要知道，在手稿故事里，塞希图斯抓到“谢依”之后，也是一边用酷刑折磨对方，一边彬彬有礼称呼对方为“尊敬巫师阁下”。

他摸不透塞希图斯下一步想做什么，发动了几乎全身注意力，要抓住任何一个对他有利小细节。

塞希图斯声音又轻又柔，磁性而低沉，恍若情人低语，又像毒蛇吐信：

“我听说，您到这里来是为了一个预言？”

话音落下，他就清晰感受到巫师身体一僵。

“所以，”他声音更轻了，像是在说甜言蜜语一样问：“您能不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样预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