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达再三保证不会出类似的事,我才原谅他,从师傅给的百宝袋里掏出一个项圈递过去,还没等我拿到他面前,这人就喜滋滋地戴上了,问我好看吗好看吗。
我说,好看,然后指着他说,坐下!
一个强壮的汉子就在我面前倒下,我摸了摸芬达像被屁崩过的头发,放心地笑出声来。
「你口头承诺不管用,还是要上手艺,这是我家师父留给我的【行止铃】,挂着都要听我的。」
芬达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开心,反而点点头:「我早就想有人出手教训我哥了,谢谢你啊宛玉!」
隐患解除,我叮嘱芬达把家里打扫一下,就出门找朱先生,我迫切地想知道他的祈愿内容。等我到了,他果然千恩万谢地把我迎进门:「宛玉大师真是药到病除,昨天别说梦了,我连个呼噜也没打啊,太感谢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我掏出那张祈愿纸递到朱先生面前:「你能告诉我,这张布条上,你祈愿想再见一次的人是谁吗?」
朱先生的脸色变了又变,哆嗦嗦指着我的手:「哪里有布条?」
我看了看手里泛着粉色光芒的布,被我捏在手中,我甚至感觉得到上面布匹织出来的经纬线,可是,朱先生看不见它,我猜测,或许没去过鬼市的人,都看不见。
把布条放了起来,我决定只问朱先生想见谁。等我这句话问出来,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在回忆很久远的以前。
片刻沉默,他打开了话匣子。
以下是朱先生的自述:
【我的父母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他们虽然不富裕,可是很知足,在我五岁之前,我们都过着很美好的日子。可是后来,父亲生病了,一天比一天更重,瘦得只有骨头的重量,母亲带着我问遍各大医院,家底在看病中,被掏空,父亲依旧不见好。
母亲开始了求神拜佛,开始还很正常,只是拜拜寺庙、道观,后来就无论什么神仙,听到周围人说求神灵验,她都亲自去,一叩一拜,和尚们送的花果拿回来给父亲吃掉,即使有的果子已经干了,母亲也逼着他咽下去。
有一天,妈妈的老乡鬼鬼祟祟拿了一个麻布袋,里面似乎有什么动物在动。
妈妈把浴缸放满了水,又抖了抖那个布袋子,我看到一个黑漆漆的细长条的东西滑进了水里,然后母亲又点起来檀香,把已经没有力气的父亲搬进去。
没错,那时候父亲已经瘦到,连一个家庭妇女都能轻松抱起来。
浴室门被关上,又被贴上各种符咒,母亲拉着我跪在香坛前叩拜,浴室开始还有轻微激起的水声,后面就归于清净。
母亲这才拉着膝盖酸痛的我说,这下好了,邪祟祛除了!你爸爸要痊愈了。
等到浴室门打开,热气腾腾中,父亲已经沉在水底,和水里那条素环银蛇一样,死了。
母亲疯了,逢人就说父亲已经活过来,这一切都是幻觉,她死在父亲出殡的那天早上。
这些年,我不能原谅因为她的迷信和愚昧,让我的父亲死亡,可是前不久,父亲给我托梦,让我原谅母亲,她在阳间徘徊了很久,因为我对她的怨恨,她没有脸见父亲,或者我,所以连我的梦里,她也不肯来。】
说完这些,朱先生的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襟:「宛玉大师,我最初对你抱有敌意,是因为小时候那件事,既然你有真才实学,那么,你能让母亲再见我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