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泉得了令,一路上不停着催促着车夫:“快点!快点!快点!”
那车夫被说的不明所以:“冯公公,到底什么事儿啊?街上人来人往的,我就是想快也不行啊!”
冯泉一拂尘打在马背上,骂道:“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快走就快走!耽误了王爷的事儿,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好容易进了宫请到了孙太医,却在宫门口偶遇了武安侯陈延卿。
冯泉吓的脸色苍白,硬生生的扯出一抹笑上前行礼:“侯爷,您怎么这么晚还进宫?”
陈延卿点点头:“圣上邀我进宫议事?孙太医怎么在这儿,王府有人病了?”
冯泉心里慌的一批,用笑声来掩饰:“没有,哪能呢!这不王爷从西北回来,奴才想着请孙太医去请个脉。也好放心!”
陈延卿没有怀疑,因为西北一行确实辛苦,倒是想起来阿菓:“王妃,近日如何?”
冯泉嘴裂的成一朵花:“好着呢,人也精神着呢!还说过几天回侯府看望夫人和世子夫人呢!”
陈延卿这才放下了心,又寒暄了两句才转身进了宫。
而冯泉回到马车上,已经瘫软在地,幸而孙太医扶住了他,问道:“冯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冯泉虚脱的摇摇头:“奴才没事儿,咱们快走吧!王府还等着您去救命呢!”
孙太医蹙眉,越发的捉摸不透到底发生了何事。方才冯泉明明说的是给祁王殿下请平安脉,如今怎么又说情况紧急等着去救命!
到了祁王府,孙太医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祁王殿下没事儿,有事儿的正是在床上躺着的祁王妃。
齐璨瞧见孙太医来了,把屋子里的人都轰到外间,沉声道:“您快看看!”
孙太医搭上那纤细的手腕,脸色越来越阴沉,脉象似有若无,浮浮沉沉,再观其脸色苍白近灰白,四肢冰凉刺骨。
齐璨问道:“孙太医,怎么样?”
孙太医抚着花白的胡须,缓缓走到外间,看着这位祁王妃身边的丫鬟们,这才开口:“王妃可是受了什么刺1激?”
陆嬷嬷拦住要说话的顺心,一屋子人齐涮涮的盯着祁王殿下。
齐璨蹙眉道:“是王妃与我闲绊了几句嘴,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孙太医眉头紧皱,似乎很是为难:“王妃所受的刺1激十分大,没有病因,只怕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了!”
此话一出,顺心一个猛子上前,抱住孙太医的腿,跪求道:“求求您,救救我们姑娘!求求您……她还那么年轻,平日里从没生过什么大病,不可能一下子就这样了,求您!求您再看看!”
孙太医也是有些不忍:“可如今王妃这病着实来的蹊跷,除非找到病因!王妃平日里可有什么极在乎的人或事儿?”
顺意抹着泪,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说道:“王妃最在意家人,还有灵智师太。王妃每月都要给灵智师太写信。还记得有一回,送信的大亮叔想骗一骗王妃,说信丢了,王妃当时就晕了过去!”
听到这儿,齐璨才明白到底是哪一句刺1激了阿菓,当即便说道:“本王与王妃争吵时,确实提到了那位灵智师太,孙太医,如今病因已经找到,剩下的该如何是好!”
孙太医点点头:“好!确实有一个法子,但能不能救醒王妃就两说了!”
屋子中挂满了纱帘,昏暗一片,所有人都在院落中等着,唯有孙太医,齐璨和顺意在里面。
顺意看着床上的阿菓,又看了看孙太医,轻咳了几声,声音变得沙哑低沉:“阿菓,快醒醒,快醒醒!我让你背《百草集》你可背完了?快醒醒,背给我听一听!”
原来孙太医的法子便是以毒攻毒,既然阿菓是因着灵智师太而变成这样,那么也会因为灵智师太而好起来。
而这群人里,唯有顺心和顺意见过灵智师太,顺心声音清亮,性子跳脱,这个重任也只能交给顺意了。
阿菓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眼睛睁不开,手脚也同样动弹不得,却隐隐听着有人叫她的名字,是谁呢!
这个声音好熟悉,好亲切,严厉中带着关爱,脑海中渐渐浮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一身素袍禅衣,面容清冷的女人正给一个八九岁的娃娃上课,竹林被风吹的簇簇作响,不知名的野花传来淡淡幽香。
一切都是那么静谥美好,阿菓想到了这个声音是灵智师太,是她又敬又爱又不得相见的师父。
孙太医看着阿菓的眉头一皱,手指轻微的动了动,立即拿出银针扎在她手腕三寸,并叮嘱顺意道:
“别停下来,继续!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我用银针刺1激王妃,等一会儿再扎入几个穴位,就看王妃能不能醒来了!”
顺意连忙点头,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嘴上却不停:“阿菓,阿菓!快醒来吧!别再睡了,不然就要挨板子了!”
阿菓脑海中显露出灵智师太的模样,她想过去抱抱她,诉说自己的委屈。可是身体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动也动不了!
只能在心里干巴巴的着急,忽然间灵智师太的身影消散无踪,阿菓心急如焚,四处寻找,脑海中却猛然出现齐璨那张脸。
说着最恶毒的话:我要杀了灵智师太,我要把她的脑袋砍下来!
阿菓心里涌出无限的惧怕和绝望,冲破层层枷锁,猛地睁开眼睛大喊一声:“别杀我师父!”
说罢,就吐出一口血,再次闭上了眼睛!
齐璨紧忙走到床边,却见阿菓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而孙太医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将脉探了又探,最终拔出银针,颓然道:“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了!王爷还请节哀吧!”
顺意当时就两眼一翻,四肢无力,瘫倒在地。
齐璨紧握着拳头,额间的青筋暴起,可声音依旧沉着:“孙太医,您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无论什么法子,我都愿意去试一试!”
孙太医一脸为难,毕竟这位祁王妃年轻貌美,即便是以呈现濒死之态,却还是挡不住那风姿容貌。才十五岁,就……
“王爷,不是我不帮,是救不了!王妃的病因查不出来,若只是受了刺1激也不会使身体五脏六腑迅速衰败!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齐璨双眼赤红:“但说无妨!”
顺意在地上浑浑噩噩,脑子里一片浆糊,呆呆傻傻的,只隐约听见孙太医说了几句什么宝华寺,高僧?去邪祟?
齐璨大步走向床前,一把横抱起阿菓,单手扯下一件斗篷,盖在阿菓身上,对着孙太医道:“多谢您,若王妃能脱险,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说着便走出了屋子,顺意尽忙跟了上去,外面的陆嬷嬷和顺心看见这一变故,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而顺心更是以为阿菓已经没了,爬过去死死抱着齐璨的大腿,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行,你不能把姑娘抱走!是你害死了她,我要去告诉侯爷和夫人!”
陆嬷嬷看着阿菓胸口还有隐约的呼吸,知道事情也许还有救,一把拉过顺心,对着祁王殿下求情道:
“王爷,顺心这孩子是急糊涂了,您别怪他!现在救王妃要紧!”
顺心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不顾阻拦大喊道:“就是怪你!姑娘做什么你都不喜欢,她百般地讨好,却换了什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她才十五岁!”
齐璨猛然回头,双眼赤红,厉声道:“冯泉,把枫林苑所有人关起来,任何人不准出去。若有人想偷溜出去,三族之亲绝不放过!”
说完,就抱着阿菓大步离去。
冯泉早就吓破了胆,他从没见祁王殿下发这么大的火,不止是他,就连方才还咄咄逼人的顺心也被吓的一哆嗦。
更何况其他枫林苑的丫鬟们,一个个缩成一团。
冯泉把王府中的侍卫调过来,团团围住枫林苑,又急忙跟着齐璨的马车去了宝华寺。
宝华寺是天家寺庙,每年圣上都会来此祈福,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对外开放,其余时间均闭门不开。
冯泉一路跑的晕头转向,气喘吁吁跑向寺门,大喊道:“开门,开门,救命啊!救命!”
一个小和尚探出头来,轻声轻语道:“施主,如今还没到十五,不能进来!”
冯泉手忙脚乱的掏出祁王府的令牌,急道:“别废话了,赶紧请云海大师出来救命!”
古朴的禅房中,一面容憔悴的女子平躺在塌上,一众僧侣盘腿坐在地上,手拿檀木香珠,口中轻声背诵着佛经。
而齐璨坐在最后,也拿着一串佛珠,照着地上的《金刚经》也低声诵念着。
宝华寺后山的一处观音堂内,齐晟和齐铭坐在蒲团上,木桌上摆了两个琉璃酒杯。
齐铭端起杯子,看着远处的一处禅房,悠悠道:“咱们这位祁王殿下不信神佛,往日里也从不踏足寺庙,今日这是怎么了?”
齐晟站起身,看着窗外的青山碧水,蹙眉道:“查一查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