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往日不可追

南海娘子一人说“结束了”，一人说“游戏开始了”，其实是同一个意思。

前者是说柳东来、袁秋云、郭威、薛斌、丁白云的命运已注定，后者说的是陈得意与丁白云的游戏开始了。她们只是强调的侧重点不同，意思却是一样——袁秋云等四人死，丁白云活。

丁白云外号白云仙子，她的轻功非常高明，穿着一身白衣，施展轻功的时候，仿佛如白云飘过一般，看似不快，当你发现的时候已在你的眼前。

迄今为止，丁白云还没有见过那个人的轻功比他更快，哪怕大哥丁乘风也不可能比她更快。

可这一次，她看见了。

丁白云竭力拉开距离，争取出手的空间，可陈得意如影随形，竟跟得上她的速度。无论她如何加速，陈得意始终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她无法拉开。

“这人难道还没有施展出全力？”

丁白云忍不住想，又立马控制不去想，大敌当前，决战当中，思考这种事是很愚蠢的行为。

丁白云咬了咬牙，不再一味撤退，而是边退边发剑。她施展极优美迅疾的身法，同时又发出极好看极危险的剑招。

陈得意从始至终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丁白云出剑，他也出剑。

他的剑法不好看，却令人心悸。

每一剑击出，都如阎王索命，让人汗毛直立。

陈得意一连发出十多剑，居然被丁白云应付下来了，只不过丁白云身上多了十多道划痕。

每一道划痕都只划破了衣裳，特别是后面两三道划痕，都在划破丁白云衣裳后戛然而止——如果力道再大一分，便能伤到丁白云的身体。

丁白云见到应付下陈得意的杀招，不由信心大增，竟不再后退，转而与陈得意比拼剑法，想要击杀这个采花贼。

丁白云的剑法的确很玄妙，有几分丁乘风的味道，可始终没法子伤到陈得意，更别提拿下。

三十招后，丁白云发现一件事。

她的衣服上竟多了三十道口子，至少十七八道将衣服彻底划破，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丁白云想到一个可能，玉脸变得粉红，颤抖着娇躯道：“你，你。”这时候，她终于发现陈得意一直在调戏她，她根本不是陈得意的对手。

花白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道：“这个白云仙子还不笨，居然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陈得意淡淡道：“要不要再继续试一试，你差一点就能杀了我，我也差一点就能将你的衣服全部剥光。”他看了看自己的剑，笑得更加玩味。

丁白云气得发抖，怒骂道：“你这个混蛋。”

这种程度的辱骂，陈得意毫不放在心伤，反而脸上笑意更浓，道：“你的声音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你在床上叫出来的时候会如何？不过我很快就能知道。”

丁白云后退两步，她发现这个男人已将她当做猎物。她气得发抖，却又非常恐惧。

作为天之娇女的丁白云还从未遇上过这种事情，这一刻，她终于发现情况前所未有的危险。

南海娘子乘着花白凤看的入神，摸了一下她的脸蛋，笑吟吟道：“我的好妹妹，你是不是吃醋了？”

花白凤冷笑道：“你能说出这种平时绝不会说出的话，看来你真有点爱上这混蛋了。”

南海娘子笑了笑，芳心却是一颤，难道我真对他有。

陈得意道：“是时候结束了。”

陈得意身影一闪，再度找上丁白云。

丁白云毫不迟疑，转身就逃，可她才奔出不到两丈，陈得意就追了上来，长剑击出。

丁白云这个时候才发现，陈得意不但剑法在自己之上，轻功也在自己之上。

丁白云无可奈何，只能迎战。

她的剑法虽然很好，可在陈得意这个剑法大行家面前却显得太过稚嫩，又因为对战经验不太足，根本碰不到陈得意的剑，更别提发出什么威胁的招式。

不过三四招剑，丁白云就被逼入绝境，第七招时，就被陈得意擒下。

陈得意正打算试一下手感如何，略作调息，恢复些许的柳东来、袁秋云驰援而至。

两人联手，威力倍增。

陈得意避开两击，发现缺口，连发两剑，袁秋云、柳东来身上又多了两道伤口，身受重伤。

陈得意朝两人大步走来，打算结果他们。

柳东来、袁秋云对视一眼，露出苦笑。

柳东来叹息道：“是我连累了你。”

袁秋云哈哈一笑，道：“我们说过同年同月同日死，总算还是做到了。”

柳东来也笑了笑，等待死亡降临。

花白凤看着自己的手，叹息道：“这些家伙运气可真好。”

她掌心朝上，手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几片晶莹洁白的雪花。

又一次下雪了。

她知道陈得意下雪的时候，能不杀人就不会杀人。当初她的两个属下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保住性命。

南海娘子也知道陈得意的这个习惯。

柳东来、袁秋云很惊讶，为什么剑还没有落下，转头望向陈得意，发现陈得意看着手里的剑发呆。

陈得意痴痴看着手里的剑，过往与父母相处的愉快与伤心的记忆在脑海中一幕一幕浮现。

他想到父亲躺在病床上拉着他的手道：“孩子，父亲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愿你平平安安，做一个有善心的好人，”

他又想到母亲病重时抱着他，一脸骄傲道：“我的小如意，以后定会迷死许多女孩子，会找到个好妻子，娘累了，要睡一会儿，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那个时候还有人叫他的小名‘如意’。

陈得意眼中有了泪光。

往日不可追，可他却想要追。

纵然他成了名动天下的三无公子，成了公认的关东第一剑客，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回到丁家庄，当他们的好儿子，和父亲一起堆雪人，躺在母亲怀中听母亲唱歌。

只可惜他永远也回不去。

陈得意大恸，仰天长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没有流下来。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孤独与落寞。

“锵”

长剑回鞘。

“滚吧。”

陈得意杀心大灭，欲念大减。

他走到丁白云面前，伸手将丁白云拥入怀中，从上到下摸了个遍，却生不出半点欲望。

“白云仙子，也不过如此。”

陈得意转身离开。

丁白云气的全身发抖，她必须竭尽全力控制自己，才能让自己不喊出来。

南海娘子、花白凤知道陈得意心情不好，谁也不想成为出气筒，小心翼翼跟在陈得意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陈得意万念俱灭，在雪地上走着。

两人望着陈得意的背影，感受到陈得意身上那种孤寂与绝望。

她们又想到了玫瑰夫人的话：他是一个坠入黑暗的人，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在乎的，所以他没有弱点，一处弱点也没有。

南海娘子、花白凤终于有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柳东来、袁秋云、薛斌、郭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想不到居然活了下来。

他们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