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幽兰、沈三娘随着陈得意来到房间。
水无心的房间。
她们一进来就看到了水无心。
水无心坐在床边,她的样子和先前没有什么不同,衣服也没有丝毫凌乱,屋中似乎也没有那种让她们作呕的气味。
这里一点也不像是大战过后的模样。
铁幽兰、沈三娘均有些惊讶。
陈得意在桌前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
她冲着一脸疑惑的铁幽兰、沈三娘道:“你们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她还没有死?”
水无心脸上仍旧一丁点表情也没有。
铁幽兰咬着嘴唇不说话,不过她内心已肯定,这间屋子并没有发生她们所想象中大战,难道是因为陈得意伤得太重,无法征战?
她心中在想,却不敢说,因为她不想招惹这男人。
沈三娘却忍不住道:“你们没有做那种事?”
她则很直接得多,因为她并不怕陈得意。
——当一个人觉得另一个人不坏的时候,自然不会怕,沈三娘对陈得意正是这种态度,他觉得陈得意不坏。
“我虽然好色,却也知道节制,不该做的时候,我绝不会做。”陈得意冲着水无心笑了笑,笑容很玩味。
水无心脸上还是一丁点表情也没有,不过脸却有些红了。
刚才房间中发生的事情只有她和陈得意知道,她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沈三娘道:“你们既然没有做那种事,那干了什么?”
陈得意道:“没干什么,我只是为她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
沈三娘、铁幽兰不懂。
两人离开那么长时间,只讲了一个故事。
陈得意淡淡一笑道:“我叫你们来,也只不过是要为你们讲一个故事,一个或许对你们很有用,或许没有用的故事。”
沈三娘道:“你只是为我们讲故事?”
陈得意笑了笑,似乎看出沈三娘的心思,淡淡道:“不管如何,这段日子你们让我过的很愉快,让我很满意。我为你们讲一个故事,当做额外报酬。”
铁幽兰忍不住道:“你只是给我们讲故事?”
陈得意道:“是的,如果你想要对我进行特殊服务,我也很乐意。”
铁幽兰退了几步。
她听到特殊服务这四个字就恐惧。
陈得意笑了笑,忽然变得无比郑重,道:“古往今来有很多很了不得女人,她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天下的兴亡,决定无数人的性命,在我看来这些女人中最特殊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吕后,一个是武则天,其中我最欣赏的便是吕后。”
铁幽兰道:“你要给我们讲的就是吕后的故事?”
陈得意微笑道:“不错,就是吕后的故事。”
铁幽兰道:“为什么你要讲她的故事?”
水无心看了铁幽兰一眼,觉得这个女人很愚蠢,竟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陈得意似也觉得这问题很愚蠢,不值得回答,他继续说了下去。
“吕后是华夏历史记录以来第一位皇后与皇太后,她是登上过权力顶峰的人!不过吕后这一生也是不幸的,她的父亲吕公将她嫁给比她年长得多的刘邦,刘邦起义争夺天下的过程之中又颠沛流离,一度成为阶下囚,多次险些身亡!而这些还不是她生命中中最痛苦的事。”
沈三娘好奇道:“吕后命运中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陈得意道:“第一,她嫁给刘邦之前,刘邦便和其他女人有了个私生子,所以她下嫁过去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便成了母亲。刘邦的这个私生子大大有名,正是齐王刘肥。第二,刘邦本就是个好色之徒,没有权利地位的时候,色心还可以压制收敛,可一旦有了权力地位,色心便不可遏制,先后宠爱过许多女人,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戚夫人!当刘邦开始宠爱其他女人冷落吕后的时候,吕后就明白自己的丈夫已靠不住了,亦或者说自己根本没有丈夫了!第三,刘邦与项羽打仗,有一次败北,为了逃命,竟多次将吕后的女儿鲁元公主以及女子汉惠帝刘盈多次踢下马车,若非夏侯婴将两人抓了回来,吕后就没有儿子和女儿了!我个人怀疑刘邦与吕后相敬如兵,且多次想废掉太子刘盈,很大一部分是这一方面的原因。他大概已看得出吕后有些恨他。第四,汉惠帝刘盈虽然孝顺,却很是愚蠢,他从来不清楚皇帝早已不是寻常人,而是政治生物,一举一动都必须要以自身与国家最大的利益出发,否则就无法成为一个好皇帝!这大概是吕后这一生之中最痛苦的四件事,也因为这四件事所以才造就了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吕后,也成了历史上唯二写入本纪之中的女人。”
沈三娘、铁幽兰不明白。
她们不是不明白陈得意的这番话,而是不明白陈得意为什么要说这一番话。
陈得意继续道:“吕后会走向极端,会君临天下,可以说是刘邦和汉惠帝刘盈两人联手造就的,她为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也不得不君临天下,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得不打杀刘姓子弟,为了自己的仇恨,也不得不大肆报复,同样为了恩情,她也绝不吝啬大肆封赏!可以说,她是个恩怨分明却又极其强大的女人。在她面前,汉初功臣与王族只能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除了刘邦,权力争斗没有那个人能比得上吕后,所以吕后才能君临天下。”陈得意叹了口气道:‘吕后临死之前早已想到她一死,俯首帖耳的众多功臣与刘姓王族必会群起而攻之,对付吕氏家族,所以她在临死之前将兵权与政权交给侄子吕禄、吕产,并且告知两人决不能交出兵权,否则吕氏家族必定灭亡,只可惜吕禄轻信好友郦寄,交出兵权,最终不但导致自己身亡,吕氏家族也被汉初功臣覆灭,这场权力斗争最终还是以汉初功臣获胜告一段落,不过最终却被汉文帝刘恒摘下桃子!之后也便有汉文帝默许汉初功臣杀自己的吕姓王后以及四个儿子,最终登上权力巅峰。’
沈三娘皱眉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水无心冷笑道:“你们可真是愚蠢,难道没有听出来他在挑拨我们吗?”
沈三娘真没听出来。
陈得意淡淡一笑道:“我说吕后的故事,只不过是告诉你们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什么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种话就是狗屁,吕后在位的时候,虽然政治斗争从未停下,却一直给百姓休养生息,但对于她的成败又有什么影响!决定一个人成败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权力!”
“如果吕禄仍旧掌握朝廷南军、吕产掌握北军,整个京城都在吕氏家族的控制之下,又有哪个功臣敢轻举妄动!正如同汉文帝登上皇帝宝座后,正因为手上没有权力,所以也不得不和汉初功臣达成默契,让自己的四个孩子成为了牺牲品。”陈得意淡淡道:“魔教教主是花葬空,而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这些人想要登上教主之位,就必须掌握属于自己的权力,否则他一句话便可否定你们的功劳,要了你们的性命,所以纵然你们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又有什么意义呢?”
水无心、铁幽兰、沈三娘脸上或多或少变了。
陈得意淡淡道:“古往今来权力决定一切的例子比比皆是!春秋战国的时候,楚国多次出现子杀父,臣弑君的情况,但他们其中许多都寿终正寝,甚至还成为了明君典范。”
沈三娘咬着牙道:“你果然在挑拨离间。”
陈得意扫过她们每一个人,淡淡道:“你们毕竟是与我睡过的女人,我不希望你们的命运太过凄惨,所以才好心提醒你们,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陈得意朝外走去。
南海娘子就站在门口。
陈得意看到她,一点也不惊讶,似乎当做没有看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南海娘子跟在她的身边,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为什么你不叫我?”
南海娘子内心竟有些委屈与怨恨。
陈得意道:“是你自己不来的,而且纵然你来也没有意义,因为这些道理你早就明白。”
南海娘子从背后搂住陈得意的脖子,咬着牙道:“纵然我知道,你也要应该叫我过来。”
陈得意脚步停下,拍了拍南海娘子的手,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已在悬崖的边缘?”
南海娘子当然知道。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因这个男人而发生了变化,理性告诉她必须走,可却始终没有离开的动作。
南海娘子咬着嘴唇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陈得意望向远方。
天地一片黑暗,连星辰月亮也没有。
陈得意的眼睛却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一口刀。
他淡淡道:“我该走了。”
南海娘子道:“还没有七天。”
陈得意睡过的女人,最迟也会在第七天分开。
陈得意道:“虽然还没有七天,但我该走了。”
陈得意的确该走了,白天羽是个可怕的对手,他必须静心,必须让自己恢复到巅峰。
南海娘子叹息道:“你一个人走?”
陈得意淡淡道:“当然不是,我会带上白夫人。”
南海娘子道:“你不打算多享受几天。”
陈得意淡淡道:“这段时间我不打算给任何人杀我的机会。”
南海娘子知道陈得意很重视这一战,很看重白天羽这个对手,或许比以往对上的任何对手都要更看重。
南海娘子咬着牙道:“你能不能陪我一个晚上?”
陈得意转过身,笑道:“这似乎是你第一次主动要我陪你。”
南海娘子故作冷淡道:“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陈得意搂住南海娘子的腰,道:“你知不知道为我们赶车的车夫是什么人?”
南海娘子诧异。
陈得意看在眼中,叹息道:“看来你没有发现。”
南海娘子道:“他不是神刀堂的人?”
陈得意淡淡道:“他更可能是你们魔教的人。”
陈得意没有再说了。
他将南海娘子拦腰抱起,朝房间走去。
这是他与白天羽决战之前的最后一次鱼水之欢,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女人,他也不会再做这种事,绝不会。
清晨,雪已停了,风依旧很大,很冷。
‘白云仙子’丁白云站在门前,冷冽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割着她的肌肤,可她一丁点反应也没有。
白云仙子在想一个人:陈得意。
以一种恨意与杀意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