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老实招来

「……甚麽时候发现的？」

「当我把你塞在我口袋里的信交给公主的时候。」

听见露易丝的回答，尼欧一瞬间呆愣了一下。

「……真的是你？！」看到尼欧的呆愣，本来也只是抱着试探心思的露易丝，言语中不禁透露出一抹讶异。

「啊哈哈，尼欧不清楚呢。」

【是『不清楚』，而不是『不知道』吗……】明白尼欧不打算承认这件事，露易丝也稍微退让了一下，「既然你不想明说，那我也不追究，我只问……威尔斯王子，还活着吗？」

「不好意思呢，威尔斯『王子』已经死了喔，这件事露易丝你跟才人，还有瓦德不是都『见到』了吗？」尼欧在王子与见到这两个词上，特别加重了语气。

听见尼欧的暗示，露易丝几乎是立刻就了解尼欧的意思。

「没有……其他的方法吗？」露易丝迟疑着问。

「阿尔比昂王室最後的王者，詹姆斯一世，可以说是老来得子。」尼欧突然说起其他事情来，「也许是因为这样，先天上，威尔斯王子的身体……不能算很好。」

露易丝虽然疑惑尼欧为何突然讲到这话题，但还是耐下性子听下去。

「在与光复运动的战争中，威尔斯王子的身体更是每下愈况。」

「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为了皇家贵族的义务。听起来很伟大对不对？」

「明明有着深爱的人，明明活着可以最更多事，但却依旧选择了死亡。很难理解对不对？」

「但是呢……如果加上条『威尔斯王子将不久於人世』这前提呢？」

「……不久……於人世！？」听着尼欧的循循诱导，露易丝马上明白了尼欧想传达的意思。「你是说……威尔斯王子他……」

「重病。」尼欧斩铁截钉的说，「不只是先天上的影响，还有後天的因素──最有可能是下毒、再来是重伤未癒。」

「怎麽会……」露易丝瘫坐在床舖上，双手摀着嘴。

尼欧非常知趣的，没有再继续装疯卖傻下去，就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露易丝放下双手，脸上的表情也变回往常的精明。

「威尔斯人呢？」露易丝刻意没提起王子两字。

「……不知道。」

看到露易丝的脸色略带薄怒，知道她在愤怒甚麽的尼欧，连忙说着，「威尔斯被瓦德的格里芬带走。」

「威尔斯身上的重病呢？」

「治好了，但是可能会有後遗症。」

「是吗……」露易丝低头下去，随後又马上抬起来，「……话说，这次好像是尼欧你第一次说实话呢。」

露易丝与尼欧两人，都刻意跳过了『为什麽没去阿尔比昂的人，会有这麽多资讯』这件事。

或者该说，露易丝刻意不去提起「尼欧曾经去过阿尔比昂」这件事。

露易丝明白，如果她真的问起的话，尼欧会装傻不答，甚至说谎。

对露易丝来说，现在会乖乖回答问题的尼欧，非常少见，而且可以从回答中知道，尼欧现在并没有说谎。

但是露易丝相信，只要自己问起某些尼欧不想谈的问题，那尼欧绝对会避而不谈。

只要尼欧避而不谈这一点成立後，之後的问答对露易丝自己来说，就几乎没有可信度可言。当人对某些事情起疑心的时候，要去除那份疑心，非常困难。

所以，露易丝压下了刨根问底的冲动，包括尼欧为什麽有能力到达阿尔比昂，以及治好威尔斯，还有尼欧是如何瞒过自己的？

毕竟，只要知道威尔斯没死这件事，就够了。其他疑问，之後有的是时间慢慢问。

「不不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时候跟露易丝你谈话的我，可是没有说过谎喔。」

「喔，所以这次是第二次？」露易丝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说。

「这我就不晓得了，阿，我做人果然非常失败阿。」尼欧自嘲加无奈地说着，同时避开了露易丝话里的陷阱。

「那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你对於你所做工作，是真心的吗？」

「……是真心的。」

「为什麽不跟才人一样反抗？」

本来露易丝对尼欧的服侍，不想去多管的。有尼殴打理得自己生活周遭的事情，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让露易丝的生活变得更加方便与舒适。

也因此，露易丝一直没有对尼欧的行为进行干涉。但是现在，露易丝觉得应该要问个清楚，尤其是确认了尼欧瞒了自己一堆事之後。

「露易丝你要听理性点说法还是感性点的？」

「……先说理性的。」

「理性的说法是，我以前曾经当过相当长时间的管家，所以对服侍贵族这件事，还是有点心得的。」

「那感性点的说法是？」

「……因为知道了喔。」

「什麽？」

「因为露易丝你期望有人重视你。」尼欧话语刚落，露易丝的脸色马上变了。

「明明期待着他人期望，却又害怕着再度辜负他人的期望。只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成功回应他人期望的时候。」

「整整十多年，露易丝你都在承受着他人的失望。所以，露易丝你明知我们两个是人，却依然摆出那副贵族姿态。」

「因为露易丝你认为，如果你不摆出那种高压贵族姿态，那麽自己配不上贵族称号这件事，就将成为定局。一旦坐实了自己一事无成这件事，露易丝你在担心你会因此厌恶自己。」

「虽然在这种气氛下，我应该要说──『因为在使魔仪式结束後，我见到了你那令人伤心的目光，以及那令人心酸的泪水。所以，我不想再看到你掉泪』──像是这类的肉麻话，可是老实说……」

「……我，只是下意识的回应了，露易丝你那份期望而已。」

「所以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会害羞的。」

尼欧的回答，依旧是一如往常的乱七八糟。但是这乱七八糟的话语中，却又带着一针见血的观点。

自己心里的最真实的愿望，如今被面前的人完全戳破。眼前的人究竟是人是鬼？这让露易丝开始颤抖起来。

被揭露心中想法的恐慌；被窥看自己隐私的恐惧；以及被看透的不安全感，全涌上露易斯的心头。

「……………………为什麽？」明明有许多疑惑，但最终，颤抖的露易丝，只挤出了这一句话。

「这个为什麽，是在问我『为什麽你会知道』、『为什麽你要这麽作』以及『为什麽是我』，对吧？」尼欧苦笑搔着後脑勺。

「除了第三个以外，前两个我愿意回答。可是……」尼欧盯着露易丝，非常认真的说着，「……理由我忘了。」

露易丝听见尼欧这种回答，心中的恐惧感跟恐慌感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想拿起马鞭狠狠抽尼欧一顿的冲动。

「抽吧，别太大力就好。」尼欧像是明白露易丝的心思一样，直接抱头蹲下。「还有请别打脸，我靠脸吃饭的。」

见到尼欧这样子，露易丝怒极反笑。站起身来，拿出抽屉里的马鞭，随着手的挥舞，在空中呼啸着。

但是最後，露易丝就只是深呼吸了几次，将马鞭放回抽屉里，接着转身走出房门。

看到露易丝准备离开，尼欧抬头问了一句。

「甚麽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当我相信才人是从异世界来的时候，以及──」露易丝转过头来，愤怒的表情早已消失，「──你在教堂里喊我露易丝，而非瓦利埃尔小姐的时候。」

露易丝走出门外，还待在房间内的尼欧突然开始打滚起来。

「阿──我就知道，果然是那时候出包的啊！！！！」

露易丝知道才人来自异世界，那麽才人一定有跟露易丝说过尼欧的异世界人身分。可是在阿尔比昂事件发生前，露易丝还没有相信这件事。

但是，一旦露易丝承认了才人是异世界人这件事，那麽同为异世界人，尼欧那低声下气的行为就一定会被露易丝怀疑。

《被发现的感觉如何？有没有很尴尬啊？》亚克窃笑着。

「或许有吧。」尼欧爬起身来，走到床铺旁边。

「本意是打算慢慢让露易丝恢复自信，不过既然被发现，那就要换个方法了。」

《……你真的忘了理由吗？》

尼欧笑笑，没有回答亚克的问题。掀开露易丝的枕头，将藏在枕头下的书拿起来。

被露易丝藏在枕头下面的书，陈旧的皮装订的封面已经破破烂烂，仿佛只要过於大力翻阅就会坏掉。羊皮纸的每页，已经褪成茶色而显得暗淡无色。

《这是？》

「下个月，托里斯汀与加尔马尼亚将要举行婚礼。据说，王族结婚仪式时必须准备好从贵族中选取的巫女。被选中的巫女要拿着这本『始祖的祈祷书』，咏唱仪式的诏书。」

《所以那位公主就选中了露易丝？》

「是阿，露易丝数天前被叫去校长室後，回来後就带着这本书了。」尼欧翻了翻祈祷书，整整三百多页，内容完完全全是空白的。「虽然不知道露易丝为什麽要藏起来，不过看着这堆空白，想必露易丝不是想不出来，就是不想写吧。」

「果然，这本祈祷书是正本的没错，以前就见过布利弥尔拿着它。」尼欧端详了一下，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现在想干吗？》

「自从露易丝拿到後，就一直片刻不离的带着。本来嘛，我是想说顺其自然就好……」

《那……喔！！原来如此。》亚克瞬间明白什麽。

「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不知道觉醒条件呢──亚克！！」

《在这！！》

「我问你，你说德鲁算不算有自己的意识？」

《当然算的啦。》

「那麽──同为布利弥尔的制造物，你说书本会不会也有意识呢？」尼欧拉长了音，同时眼神不善的盯着祈祷书。

《嘿嘿嘿嘿──打算怎麽处理？》亚克怪笑了几声。

「当然是──」尼欧猛然抓住书本两边，做出一副准备撕书的样子，「──满清十大酷刑侍候！！」

墨水、火把、剪刀、洒水器等出如此类会对书本造成重大损伤的东西，出现在尼欧手上，甚至还有几只书虫在缓慢爬着。

「你最好给我把咒文老实招来，不然的话……」尼欧阴沉地笑了出来。

祈祷书书背部分，瞬间冒出数滴冷汗。

．．．

．．．

露易丝站在房门前，却迟迟不肯进入。只因……露易丝不晓得该拿甚麽面目去面对尼欧。

毕竟尼欧已经明白自己很多事情，如果再拿出以前那样的脾气跟他说话，总感觉不太对劲。

看着自己左手上，从餐厅拿过来的餐点，露易丝一直不懂为什麽自己会反射性的拿起来，要放回去也很尴尬，就这样拿着回到房间前。

深深的叹了口气，露易丝开门进入房间。

眼前，是祈祷书被放在地板上，而尼欧正从床铺上跳起，而手肘部位，正对着放在地板上的祈祷书。

「吃我这记──手肘落下！！」

「你想对一本书干甚麽啊！！！！！！！！！！！！！」

露易丝左手上的餐点瞬间砸向尼欧，将尼欧的落下路径打偏，手肘直接磕到地板，痛得尼欧摀着手肘在地上打滚。

露易丝终於明白，为什麽自己会顺手把餐点拿回来了。

【始祖大人，我绝对会保护好您的遗物的！！！！】露易丝死盯着尼欧，在心里暗自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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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易丝绝对不笨，只是遇到跟才人以及才能有关的事，智商会自动加上负号……

另外，我相信那本祈祷书绝对有自己的意识……

最後，Ｃ４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