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健达出奇蛋

多比尔镇内广场。

击飞了两头艾露猫的奇美拉之皇，其触手带着破空之声，毫不迟疑地刺向莱希可的身躯。

从第一次直刺莱希可被艾露猫拦下，再到第二次的触手突刺，这之中的时间差连一秒都不到。

这仅仅一秒的时间差，对莱希可的生命来说没有意义。

因为莱希可不可能在这短短一秒之内躲开攻击；

因为没有人能够在这短短一秒之内救走莱希可；

即使因为破损的苏生之石导致失去了神智，奇美拉之皇的本能也告诉了牠，这一击绝不会落空。

因为现在没有人帮得了莱希可。

然而就是这一秒的时间差，使得莱希可得以念完咒文，更使得夜未身上冒出冰蓝色的光辉直冲天际。

是冰蓝色光辉的速度过快吗？还是这种景象远远超过了奇美拉之皇所能感知的范围？总之，距离莱希可极近的奇美拉之皇，并没有见到夜未身上的异状。

理所当然的，奇美拉之皇也没有到冰蓝色光辉直达天际後，又立刻从天而降回到夜未身体里的情形──

──以及，跟在冰蓝色光辉後方，环绕着九种火焰的漆黑光球。

漆黑光球与冰蓝色光辉一同融入夜未身体。

瞬间，莱希可与夜未同时睁开眼睛。

仰躺着的夜未立刻转身半蹲抱住莱希可，将黄炎凝於自身後背，硬是接下了足以贯穿钢铁的触手突刺！

虽然成功挡下了触手的攻击，但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莱希可身上的夜未，还是被余劲震到连退数步。

不过，失去神智的奇美拉之皇，已经完全不在意──也没有足够的智慧去在意──夜未居然能从『乌姆尔之梦』的禁锢中苏醒，其余触手朝着夜未头顶直劈！

夜未先是侧目瞪了奇美拉之皇一眼，身上也随之燃起龙炎──

──然後拔腿就跑。

「孤待会再来解决你这家伙！！好胆别跑！！」

烙下本来应该是追杀者该说的狠话，夜未就这样抱着莱希可绝尘而去，瞬间跑得不见人影。速度之快，竟连实力大涨的奇美拉之皇也追之不及。

本想继续舍命拦阻奇美拉之皇的两头艾露猫，同样看到傻眼。不过适应力极强的牠们马上反应过来，当场遁入黑暗之中，消失在奇美拉之皇的目光里。

．．．

．．．

确认了奇美拉之皇短时间内绝对追不上来之後，夜未才得以对莱希可身体做全面性的检查。至於莱希可则是在方才的逃亡中，再度昏睡过去。

但是一检查下去，夜未才发现，莱希可的身体远比她所描述的情况还要严重无数倍。

苏生之石碎片在莱希可体内，这件事情夜未早已知晓。其原因在於：深潜者血脉无法承受苏生之石碎片的力量，导致莱希可濒临生死关头。

正是因为奇美拉之皇有着庞大且足够强韧的身躯，才得以承受苏生之石的力量。但即使如此，奇美拉之皇在苏生之石巨大力量影响之下，还是丧失了神智。

身体素质比不上奇美拉之皇的莱希可，之所以没有跟奇美拉之皇一样失去神智，一方面是因为莱希可体内碎片并不多。加上莱希可识海里面有着夜未的一丝精神存在，因此苏生之石的力量才没影响到莱希可的精神。

可是……现在莱希可命危的原因，不是因为莱希可无法命令苏生之石，而是因为莱希可承受不住苏生之石的力量。

不再完整的苏生之石，已经失去了控制力量的效果，这点对奇美拉之皇跟莱希可来说都一样。差别在於，奇美拉之皇如今还能承受苏生之石所放出的力量。

会用『如今』一词，是因为夜未曾经给苏生之石加上安全机制。

完整的苏生之石，在哈尔凯尼亚世界里只有夜未能够使用──现在还要加上莱希可。但当苏生之石无法自我修复时，就有可能使功能产生缺陷，导致被他人所利用。

为了避免这种事态发生，夜未给苏生之石加上了安全机制。

莱希可如今重伤的原因，正是其中一个安全机制──『细胞破坏』──被触发了。

由於细胞层面上的破坏，导致莱希可的内脏被破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份力量正在莱希可体内缓慢却紮实地扩散肆虐着，那是即使用上炎橙真元也无法再生的破坏。

不幸中的大幸是，由於夜未的一丝精神碎片存在於识海中，使得莱希可并不会感觉到痛楚。而且，虽然苏生之石的安全机制被启动，但其再生莱希可伤势的力量却没有停下，只是再生速度远远比不上破坏。

第一次。

这是夜未回到哈尔凯尼亚世界後，第一次怨恨起六千年前的自己，为何要将事情做得如此不留余地。

如今莱希可的状态，最多只能支撑十分钟。

意识到了这点的夜未，一瞬间，脑中闪过了无数主意与念头。

“拔出莱希可体内的苏生之石碎片？”

【不行，失去碎片再生力量支撑，必死。】

“将其他苏生之石碎片放入莱希可体内？”

【不行，时间上来不及，加上莱希可早已破烂不堪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必死。】

“让莱希可陷入冬眠状态降低破坏速度？”

【不行，莱希可会在睡眠中身体崩溃，必死。】

“用自己的精神来压制住苏生之石的碎片力量？”

【不行，莱希可的精神会因此遭到抹灭，与死无异。】

“用莱希可的身体细胞创造新身体，将精神移植进去？”

【风险太大，而且创造出来的身体还是具有深潜者血脉。该身躯极有可能在制造过程中，直接变成深潜者的模样，与莱希可灵魂产生排斥反应。】

“将血液作细部处置，只挑出人类血液来创造？”

【太过耗时，莱希可撑不到那时候，而且手边没有魔法阵或科学仪器辅助。】

“用莱希可的身体细胞制造出大量肉体，总有一具肉体是适合的。”

【人类肉体不是物体，无法以统一的规则制造。可以极为相近，但要完全相同不可能。】

“用屍化红血，将莱希可变成跟自己生命息息相关的屍人？”

【你闭嘴。】

“利用无面之神（有翼无脸的斯芬克斯）的力量，让莱希可回到过去呢？”

【太过冒险，过去的我确实有可能治好莱希可，但只有大哥知道那时的我会干出什麽事情来。】

“将莱希可的精神移植到自己体内，待事後再帮她寻找合适身躯？”

【自己的身躯是被抢来的，莱希可绝不会接受这种事情，而且在寻找的时间内，莱希可还是有精神被湮灭的可能。】

“将莱希可的身体与自己同化，再用自己的力量压制碎片？”

【莱希可撑不过同化时，在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痛楚。】

不成熟，高风险，或是会给莱希可带来严重负担的方法，全部都被夜未排除。

因为人类一旦迎来真正的死亡，就绝对不可能苏醒过来。

【等等，同化？】

刹那间，『同化』这个词让夜未灵机一动。

此时，莱希可也从昏睡中醒来。

望着面前夜未那严峻的脸色，莱希可缓缓开口道。

「大哥哥……」

「莱希可你醒了啊？放心吧，现在已经没事了。等我把莱希可你送去安全地方後，我再去宰了那头奇美拉。」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没有理会夜未的话语，莱希可直接了当地问着。

「不会，莱希可你绝对不会死。只是……」

「只是？」

踟蹰了五、六秒钟，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的夜未，开门见山地说道。

「用这种方法虽然可以治好了莱希可你，但是莱希可你就再也不是人类了。」

「好啊，我接受。」

本以为莱希可会因此动摇或犹豫不决，但夜未没料到，莱希可竟是挂着笑容说出这种回答。

「可是、莱希可你很有可能从今以後被人类畏惧，甚至是被所有智慧生物所排斥啊！」

明明想出治疗方法的是自己，但夜未却开始帮莱希可找起反对的理由来。

或许，夜未是想让莱希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或许，夜未是想让莱希可再考虑一下，不要那麽快答应；

或许……夜未在期望着莱希可反对这种治疗方式，即使这方式是目前最稳妥的手段。

「如果我真的被所有人类畏惧与怨恨，大哥哥你还会在我的身边吗？」

「……会，因为我的本体，正是所有人类所畏惧与怨恨的存在。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希望莱希可你多考虑一下。因为……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听起来很不错呢。」

已经开始陷入回光返照的莱希可，用着相当有精神的笑容，伸出手摸着夜未的脸庞。

两人的体温，就在手掌与脸颊之间不断交换着。

「我早就知道大哥哥是怪物了，既然如此，我当然也要是怪物才配得上大哥哥你啊。如果我还是人类的话，不是反而会拖累大哥哥你吗？」

「但是……！」

夜未很清楚，当自己变回奈亚拉托提普时，所有人类对自己都只剩畏惧与疯狂的情感。

有着接近人类思考的自己，能够甘之若饴地承受这种视线，并且乐在其中，但这不代表莱希可也能够忍受这种对待。

正是因为关心，所以才会期望对方远离。

「如果大哥哥还在担心的话，就答应我三件事情当作代价吧。能够得到大哥哥的承诺，就算变成怪物也值得了呢。」

「欸？」

莱希可那突然转换的话题，让夜未一时间愣在原地。

「用大哥哥的话来说，这可是是一个等价交换的交易喔，所以大哥哥完全不用因此内疚。还是说，大哥哥觉得自己的承诺没有任何价值？」

「这算是激将法吗？而且这种杨过与郭襄的既视感是怎麽回事啊……」

夜未脸上挂起了苦笑，随後说道。

「好吧，我答应这个交易。但是莱希可你换三十件会比较划得来啊。」

「不用那麽多啦，以後再增加就行了。」

「喂喂……」

「倒是，三个承诺可不可以提前兑现啊？」

「如果莱希可你希望的话。」

「那，我第一件事情是──」

莱希可收起打闹的心情，可爱的面容也挂上极为认真，没有丝毫犹豫的表情。

「──将来我如果被所有人类排挤，无处容身之时，大哥哥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跟我一起毁灭世界喔。」

夜未再度愣住了。

虽然夜未早就有预感，莱希可心中的黑暗，已经投射到自己身上，导致所有与自己扯上关系的事情，都很容易造成莱希可情绪的阴暗化。

但夜未怎麽样都没想到，莱希可心中的黑暗竟然如此庞大，竟然将自己与世界摆在同一个天秤上。

「……这可不是乖小孩该说的话喔。」

「因为我被大哥哥你教坏了啊。」（注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我知道了，我答应莱希可你。而且……我会让莱希可你选择，世界该怎麽毁灭。」

夜未的话语中，没有挟带的任何虚假成份。

「至於第二件事情嘛……告诉我大哥哥你的名字！我不接受假名喔！」

「跟第一个承诺比起来，这第二个愿望会不会太渺小了点……可是为什麽我反而不想答应这件事呢……」

「大哥哥不可以耍赖！」

「好啦好啦，事实上我也忘了我的本名。虽然说奈亚拉托提普是我最常用的名号，不过莱希可你还是称呼我为『尼欧』好了。」

「尼欧？」

「嗯，而且我答应莱希可你，从现在开始，我在哈尔凯尼亚世界里只会用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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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第十二卷十五章

结果写到换回『尼欧』这名字就花了一章啊！这别扭个性也太难搞了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