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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和,救我!”
水牢深处,有一个声音微弱的传来。
贾诩停下步伐,感觉这声音很是熟悉。
“文选,里面关押的是谁?”
杨众思索片刻,想不起来,转头问被摁住的牢头,“刘头,这里关押的是谁?”
胡车儿松手,重新获得自由的刘头有些害怕的看向贾诩,低头禀报道:“老爷,这个是丙字水牢,我记得以前杨头说过,里面关押的人叫李兵,因为偷盗被压入天牢。”
“一个盗窃罪就打入水牢?杨头又是谁,叫他滚过来。”
刘头被贾诩的话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杨众接话道:“文和,杨头是他的前任,在你们攻城的时候,被人乱刀砍死了。”
十之八九做人太过分,被人趁机报复弄死了。
“那还愣住干嘛,打开水牢,把人弄出来先问问,别是冤假错案。”
刘头倒是醒目,立即掏出钥匙打开水牢,第一时间带人进去,下水捞人。
过来片刻。
刘头带人抬了出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文和,你总算来了。”
贾诩定眼一看,愣住了。
太惨了。
惨不忍睹。
浑身湿漉漉,长期在臭水里泡,整个人发白,脸色发青。
赤裸裸的双脚已经腐烂。
大腿内侧血淋淋的。
“文优,果真是你,我还以为听错了。”贾诩大惊,走近前拉起他的手,感叹道。
李儒,字文优,原本是董卓的军师和女婿,与贾诩合称“西凉双智”。
两人即是对手,也是损友,没少给董卓出谋划策,干缺德事。
当然,出谋划策是贾诩,干缺德事是李儒。
“文优,我们还以为你在王允内乱的时候被杀了,没想到你躲藏在这鬼地方。”
李儒欣慰道:“你们第一次经过,我还不确定,不敢吭声。后来听到胡车儿说你的名讳,才明白自己有救了。”
李儒这小子,还真是谨慎,哪怕死在水牢,也不会随便呼救。
非要确定是好友贾诩,才呼救出声。
侥幸。
贾诩透过火把,看到水牢里到处乱窜的老鼠,起来鸡皮疙瘩,“你为何会在此?”
“此事说来话长。”
胡车儿看李儒的惨状,不忍直视,语无伦次的说道:“文优先生,我们西凉军又打回了长安,都是先生的计谋,击败了吕布十万大军,王允已被我们诛杀。”
李儒听后啧啧一笑,嘴角翘起来,比哭还难看,“文和,还能看到你臭美,我们在此相遇,真好。”
好个几把,这里臭不可闻。
贾诩看李儒这老小子气息微弱,当机立断,“闭嘴吧你,要死了,说话还这么刻薄。”
“我们先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找太医为你疗伤。”
贾诩说完,一起抬着李儒,带头走出天牢。
杨众气的咬牙切齿,不敢阻拦,也无力阻拦,只能眼瞅着贾诩光天化日之下,捞走两人,还顺带走一个失踪已久的李儒。
李儒,董贼的二军师之一,智谋不下于贾诩。
一个毒士贾诩就弄得关中大乱,鸡飞狗跳,民不聊生。
现在再加一个李儒,那不是两翼齐飞,毒上加毒,新的董卓又要出现?
这事得立即禀报兄长杨彪和长公主殿下。
杨众打定主意,贾诩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奔出京兆府衙,上了马车,直奔太尉府而去。
他来到太尉府的时候,长安城已经开始了宵禁。
此时,杨彪正准备和衣而睡,听闻堂弟禀报李儒在天牢找到了。
杨彪惊愕的顿时一言不发,披在肩上的外袍掉了都没察觉。
过了许久,杨彪才呐呐自语:
“来了一匹饿狼,本来就难对付。现在又从水牢里冒出一头水狗,如何是好?”
杨众看杨彪失魂落魄的样子,提醒道:“兄长,贾诩可是长公主的人,我还听德祖说,长公主已经情定此人。贾诩救了李儒,其实是我们这方添加了新人。”
杨彪摆摆手,反问道:“文选,你就那么确定长公主会嫁给贾诩?”
“德祖说,他们在弘农认识,鼓瑟齐鸣认定彼此为知音,黄河岸边贾诩英雄救美博得芳心,潼关李傕争锋,贾诩暗中设计,李傕郭汜等人才奉长公主为旗帜。这些还能有假?而且。。”
杨彪问:“而且什么?”
杨众自己都感觉有些八卦小辈,难为情道:“德祖顺口提过,说贾诩多次进入殿下闺房留宿到深夜。”
“我还以为是什么,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杨彪不以为然,“我问你,他们进了长安后,你可听说过贾诩去过永昌殿?”
长乐宫北苑永昌殿是万年公主的寝宫。
杨众摇头,“似乎并未听说过。”
杨彪笃定道:“那就是了。贾诩一路都在利用殿下的身份,前期是为了欺骗吕布,为了偷取潼关。后面无非是为了大义的需要而已。何况,殿下的右脸。。”
杨彪话没说完,杨众确实懂了。
长公主右脸红斑确实生的恐怖,别说同床共枕的,面对面走路都吓死人。
这男人自己找女人,首要标准就是年龄和美貌,身份反倒是其次。
“那兄长的意思?李儒获救,到底是好是坏?”
杨彪轻叹一声,“贾诩如虎添翼,我等如履薄冰。”
杨众被杨彪绕的晕头转向,“兄长,你干脆一口气说话,不要绕弯子。”
“文选,我们听从父亲的忠告,依附长公主。殿下手下已经有了我们弘农杨氏、太原王氏,以及若即若离的贾诩等西凉军阀。父亲看贾诩这人鹰视狼顾之相,天生反骨。贾诩羽翼未满,倒还会依靠殿下,他要是兵强马壮了,结果不堪设想,做事没有底线。”
“长公主若长久在宫中辅政,或许还能牵制贾诩,可惜,长公主再能干,也只是女子。”
杨众对杨彪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不以为然,“兄长,你这想法是否太武断了。我听叔父多次提过,说长公主天资聪慧,心机不弱于恒帝,果断胜过灵帝。”
杨彪摇头否定:“你说了父亲的话,却没提他老人家后半句,可惜长公主是个女子。她再如何聪慧,她都十六岁了,这几年就要嫁人的。”
杨众默然,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她嫁人是她的自由,谁还能逼她不成。”
杨彪坐了下来,听到堂弟如此说,顿觉好笑,开导道:“那可由不得她。你别忘记了,长乐宫还有个董太后,她的辈分,可是殿下的祖母。”
“那个董太后是不会留殿下长久居住在长乐宫的,必然会逼迫长公主出嫁。”
杨彪这是想的长远了。
大汉的历史,几乎就是一部太后和外戚的历史,从高祖吕后,到王莽时期王政君,再到东汉的邓绥太后、窦太后等等。
长公主和董太后互不相容,一宫难容二女。
杨众总算明白了,压低声音问道:“兄长,那李儒获救这事,可否告知殿下和其他好友?”
杨彪站起来,渡步抉择。
屋外管家却禀报道:“老爷,贾诩来信了。”
杨彪兄弟两面面相觑,来得好快。
杨众急忙打开房门,接过信件递给杨彪,拆开一看。
信件上只有写了数个字:李儒已死,今秘不发丧。
“兄长,李儒明明是获救,为何说秘不发丧?难道没救回来,半途又死了。”
杨彪盯着信件沉思。
“老爷,老爷,”外面跌跌撞撞又冲进来一人。
杨众一看,是他的留在京兆府的心腹,不满道:“何事惊慌?”
“老爷,你刚走没多久,陷阵营的人就冲进天牢,抓走了今日当值的所有牢头。”
杨众闻听,惊愕一声,“贾诩匹夫,欺人太甚!立刻带我去陷阵营,去救人。”
报信的人又哭丧着脸劝道:“府尹,你还是别去了。那董承还派人去了天牢,结果在路上和陷阵营遭遇,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杨众问:“结果如何?”
“三百宫廷卫队,丢盔弃甲。”
杨众骂道:“一群废物,难怪守不住长安城,开门投降。不行,我去找殿下禀报此事,公然劫持天牢就算了,现在居然攻打天牢,岂有此理。”
“文选,你不用去了。”杨彪劝阻道。
他说完,突然把信件放在油灯上点燃。
杨众一脸不解。
“你去找殿下了也没用,何况也来不及。今晚下过天牢的,听到那个人名字的人,多半都活不成。”
“兄长,难道任由那毒士任作非为?”
“我等如之奈何。陷阵营可是精锐之师,别说我们,就是整个长安城的宫廷卫队调拨过去,都未必见得是他们的对手。”
杨彪无奈说完,看向信纸燃烧的光芒,冷冷道:“有兵壮人胆。贾诩的来信说的很明白了,这是警告。你就暂且忘了今天天牢的事情吧。”
杨众默然,咬牙切齿,“牢头说杀就杀,匹夫好狠毒。”
杨修想插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杨彪目光深邃,自言自语,“文选,你说,贾诩为何突然要隐瞒那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