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她给买的呀,啊呀,小姑娘居然有心挂念我这个老太太的喜好,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住着,每天都闲得没事干呢?我好久没绣花了,我今晚就一边看电视一边绣花。”
戴秀芳以为周闻交女朋友了,她知道,周闻可招女孩子喜欢了,他还在上学的那几年,她每天帮他整理书包,每天都会发现他书包里装的全是女生硬塞给他的情书。
他不上学以后,成天主动蹭到他面前的女生就更多了。
戴秀芳知道他天生美貌,皮跟骨都长得好,被司婕去福利院领养回周家,戴秀芳见他第一眼就揣测他来历不简单。
有很多次,神志清醒的戴秀芳都旁敲侧击,要他去找他真正的父母,别跟周家耗在这里浪费青春,可是周闻从来都不愿意去。
戴秀芳知道,他不走是因为他有孝心。
他为的是要好好照顾戴秀芳走完最后这几年,她命不好,这辈子没能有真的孙子,还患了癌症,临了风烛残年,儿子跟儿媳妇还闹离婚,一个偷偷跑路,一个住疯人院,弄得家破人散。
周闻是个死心眼,他永远记得五岁第一次到周家,戴秀芳抱着他,笑得无与伦比的慈祥。
“哎呀,快让奶奶好好看看我的乖孙儿,从今以后,你有家了,我就是你奶奶,奶奶保证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从今天起,奶奶让你片瓦遮头,顿顿吃肉。”
那是会让周闻记住一辈子的脉脉亲情。
周岩生跟司婕摆烂以后,年少的周闻哪里都没去,选择揽下当这个家的责任,用自己的方式照顾戴秀芳。
很快的,东塘流传了太多的关于司婕跟她姘头的流言蜚语。
银行没多久就把周闻跟戴秀芳住的房子查封怕卖了,周岩生早把它拿去做了抵押贷款。
债主天天找来骚扰他们,戴秀芳住院,他们甚至会去医院病房里闹,也不怕戴秀芳一口气喘不上来,活活会被他们气死。
但是周闻怕。
于是周闻就带戴秀芳来了理县,一开始,奶孙俩住在环境清幽的静霞路,周闻又要打工挣钱,又要花时间跟精力照顾她。
渐渐的,戴秀芳的病犯得一次比一次厉害,周闻就凑钱,将她送进了专门的疗养院。
他忙着挣钱,没那么多工夫亲自照顾她。而且,她犯病起来没有专业医生跟看护的照看根本不行。
安静的单人病房里,戴秀芳捋着手里的五色线,问道:“今天是不是你女朋友让你把这针线跟绣布给我带来的?周小闻,我告诉你,这一次你这个女朋友一定是个好女孩。”
“奶奶,我没有女朋友。”周闻笑着纠正。其实他挺喜欢来看他奶奶的,跟她呆一起,能让他每天都在焦躁的一颗心静下来不少。
“别不承认,不要害羞,我知道咱们周小闻这一次一定是恋爱了。”戴着老花眼镜的戴秀芳如数家珍的捏着被配齐了彩线的针线包,难得的高兴。
能配齐这些复杂彩线的姑娘一定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现在还没有,哪天有了,我带来给你看看。朱医生刚才告诉我,你不好好吃药,从今天起,好好吃药行吗?你知道你孙儿挣钱不容易。”
周闻在老妪面前蹲下身来,望着她已经没有什么华彩的眼睛,哄她一样的说。
他知道她时间不多了,就算把她弄到疗养院来,让看护跟医生每天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她也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人了。
虽然她时常把他错认成是周岩生,动不动就跟他念叨,提醒他周闻不是他们周家亲生的,他们随时都可以把周闻给扔下不管,但是周闻还是心甘情愿的照顾了老太太这么多年。
即使没有血缘,他们也是有感情的,已经在一起相依为命这么长时间。
每次周闻受伤的时候,疼得睡不着,戴秀芳会哄他入眠,还是把他当当初那个从福利院刚接到周家来的怯懦幼童,轻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好好睡一觉,妖魔鬼怪都会走的。奶奶会请孙悟空跟白龙马,护送周闻去西天取经。
“知道了。回头一定好好吃药。”戴秀芳应允,尔后起身来,从八斗柜的抽屉里翻出一大堆的跌打药酒,伸手摸摸周闻还挂着伤的脸,心疼他道,“少打点架,受伤了,奶奶会心疼。孙悟空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来护着你,他跟奶奶关系其实也不好。”
“嗯,好。”周闻点头,薄唇扬起,被周老太太逗笑了。
摸着青年鲜嫩的脸蛋,戴秀芳又嘱咐他道:“等奶奶走了,你一定要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不,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周闻声音忽然有些哑。
一时间,他只能拽紧戴秀芳的手,舍不得跟她分开。
因为曾经,她就是周闻在这个世上能拥有的唯一温暖。
*
在疗养院陪戴秀芳呆了一会儿,周闻收获了一大堆跌打药酒。
还没走出疗养院大门,就又有几个债主给他打电话,都是周岩生跟司婕的债主,在这两个人暴露出无力偿还的迹象以后,他们就逼周闻写下了借条,约定了分期还款,每个月不停的骚扰他。
周闻的人生从不满十五岁开始,就是每天一睁眼,就要拼命的去挣钱还数不清的债。
现在他快二十岁了,跟戴秀芳相依为命的这种日子过了五年,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除了债主专门挑他没钱的时候一起来问债,他会真的忍不住跟他们发火。
“又不是我借的钱。你能证明你的钱从我的银行卡上经过吗?”
“我再说一次,请你的语气好一点,周岩生跟司婕差了那么多人的钱,我愿意先还给谁是我的自由,或者,直接不还也是我的自由。”
“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决定不还了,有本事你上法院。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现在我混社会了,连人都敢杀,你不知道吗?”
挂断几个对他恶言相向的债主的电话,周闻迈开长腿,跨坐到机车上,把钥匙插进锁孔,点燃引擎。
胸口的怒火烧得正旺,忽然又有人给他打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周闻以为又是债主,摁了接听,特别凶特别狠的吼:“我说了,老子今天没钱。怎么这么缠,要不要把我的命马上给你?”
“……”
对方沉默了些许时候,才温温软软的说,“那个,修电视机的师父来了,问电视机是怎么坏的。”
是这两天住在静霞路楼房里的岑妩。
周闻这才将怒意平息下来,对她说:“问李允。他看坏的。”
“我没李允电话。”岑妩本来也不想打来,可是她只能找他问,现在修电视机的师傅在那儿等着答案。
“那你怎么有我电话?”周闻没个好气。
“我房间里贴在墙上那个美人图上写着你的电话。”岑妩这两天对着它睡觉,自然就记住了。
这么说显得她真的没有在刻意的背那十一个数字。
“你加我微信,我发李允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