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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飞快地壮大,最后几乎整个朝堂都在说这样的话。
他们要求新王嬴政前往雍都,披发跣行,往武烈王灵位前谢罪。
嬴政推拒了,理由很充分。
他正在进行那场为期七天的祭祀,这是已经昭告过祖宗的祭祀,倘若半途而废,引来祖宗的怒火,谁能承担这样的责任?
系统于是恍然大悟,原来嬴政之前那反常的举止是在为了今天做铺垫。
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更古怪的事情发生,于是他事先安排好了自己的位置。
以确保自己不会突然被逼到——雍都。
雍都。
系统有点坐不住了。
他实在是好奇,抓心挠肺地好奇。
之前参政大殿上有人说,武烈王嬴荡的灵位被惊扰了。
那时候他就以为林久要去雍都了。
但林久没去。
这还情有可原,毕竟只是一个灵位出了问题,并不能证明【嬴荡】这只鬼就真的藏在雍都。
第二次灵位流血,大凶之兆显露出獠牙,嬴政的处境变得很不妙。
他又以为林久要去雍都了,但林久还是没有。
这也勉强还可以理解,或许是还需要时间观望一番。
但第三次,一而再,再而三,公卿和宗室的耐心显然已经被消耗殆尽,他们的矛头对准了嬴政。
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把嬴政推出去平息祖宗的怒火。
倘若如他们所愿,嬴政前往雍都,现身祖庙之中,届时那块灵位再对嬴政做出什么事——
可以想象,举国上下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把责任,这次以及上次、还有上上次的责任,全部推到嬴政身上。
秦王嬴政十三岁——还是个小孩,但没人在意——他是秦王,所以尽管他什么都没做,但已经可以成为惹怒祖宗,惹怒上天的罪魁祸首了。
所以他就是罪魁祸首。
如果谢罪还不行,接下来是不是退位?
嬴政还有个年龄相仿的弟弟,秦王的位置完全可以换人来坐。
退位之后呢,此时风行活人祭祀,惹怒上天和祖宗的先君,是不是也就没有了活着的必要?
系统只是想就涌起一股恶寒。
嬴政这次是顺利推辞掉了前往雍都的行程,但下次呢,这场祭祀只有七天,蛇尸事发在第三天,消息传来已经是第五天。
七天之后嬴政怎么办?
他还能想到另外的推辞手段吗?
系统想这次林久总该前往雍都了吧,在第七天到来之前把那块牌位解决掉,已经到了不去不行的地步了!
但林久就是能稳稳地坐在咸阳宫里,丝毫不露出动摇的端倪。
不过林久一向就是这样,系统也不是第一次看不懂她了,并不觉得特别奇怪。
但嬴政也坐得很稳,或者说是跪得很稳。
这么说有点奇怪,但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在看林久的眼色。
系统有一种诡异的错觉。
就好像他始终拒绝前往雍都,并不是因为猜测到了雍都对他来说完全是龙潭虎穴,而是出于一个更简单的原因。
简单到,仅仅只是因为林久没有流露出前往雍都的意愿。
这是系统第一次见识到嬴政的思维逻辑,这时候他还没能触及到嬴政这个人的本质,但已经被这种粗暴的脑回路震惊住了。
这件事已经牵涉到了鬼神的踪迹,这不是努力就能奏效的领域,看不懂的人到死也还是看不懂。
嬴政是那种到死也看不懂的人,所以他选择了一个能看得懂的人。
林久。
完全放弃自己的思考,而全盘跟随林久的眼色走下一步,选择林久的选择,做林久正在做的事。
这种信任——姑且称之为信任——简直是粉身碎骨一般的信任,其实也并非是无迹可寻。
“我就是你。”
嬴政相信了这句话。
既然如此,在这种时候,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自己呢。
尤其他脑子里正有那份属于始皇帝的记忆,终生辉煌盛大之下是终生被祖父抛弃、被父亲抛弃、被祖母背叛、被亲弟背叛、被母亲背叛。
这样孤独得令人窒息的一生,除了【自己】,他还能再去相信谁。
但是。
系统冷静地想。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谎言,构筑起信任的基石根本就是一个谎言。
她骗了你,她不是你。
事态演化到如今的局面,任务失败,对林久来说,结果是逃离这个世界。
但对于嬴政来说就是粉身碎骨。
系统忽然好奇起来了,嬴政,十三岁的秦王,他知道他正把属于自己的一生,赌在一个骗子手上吗?
等到他知道的时候,那张纸娃娃一样的脸上,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这样的思绪,只是转瞬即逝。
林久忽然睁开眼睛。
最后一缕天光如同焚烧殆尽的灰烬一般飞散,机关被扳动的声音清脆一响,盛在青铜烛台中的帝流浆被点亮,一瞬间爆发出盛大辉煌的焰光。
嬴政跪在地上,面朝雍都的方向。
他在参政大殿上也并不总是穿着冕服,那种衣服太郑重也太厚重了,他本来就已经很像纸娃娃了,穿着冕服只会更单薄苍白,更像是纸娃娃。
但因为现在是在祭祀,所以开始之前刻意换上了冕服,红黑两色的衣摆委落在地上,像是一地流淌着的、混乱而不祥的阴影。
系统盯着这些阴影出神地看了一会儿,骤然惊猝道,“雍都信使!”
他看见了,或者说是林久张开的那些【白泽】的眼睛看见了,在咸阳城外的直道上,又有信使策马而来,高举着雍都祖庙的旗帜。
马蹄像是踏风而来,又像是风也为之避让。
咸阳城闭死的城门,在那张旗帜面前,沉重又缓慢地打开。
系统莫名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错觉。
不需要有任何复杂的推演过程,在这种时刻,从雍都方向而来,如此紧急的传讯,甚至让信使直接带来了雍都祖庙上的旗帜。
必然是武烈王又有了什么动作,必然是那块牌位又出了什么事!
嬴政依然跪着,垂毓投落的阴影在他脸上纵横交错,被炽烈的火光映照得更漆黑分明,这是他跪在这里的第六天。
他没有表现出来,但彻夜的长跪显然让他痛苦,他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像是纸娃娃,苍白单薄。
那种颜色让人觉得他很无辜,而且可怜,雍都来的那位信使无疑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铡刀,而他到现在还没看见那险恶的锋芒。
林久站起来。
系统心情复杂。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林久被逼到这种程度,被逼到不能不前往雍都——
等会儿——
系统恍然意识到,林久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对。
这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