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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屹立在巍峨雄伟的宫墙,俯视着曾经训练过的旧部,朗声笑道:“十年不见,弟兄们都长进了。”
皇室贵胄,位高权重,却素来平易近人,众将士忆及往昔袍泽情义,禁不住地热血贲张,无从表达激动,齐声呐喊:“靖王,靖王,靖王。”
徐棣等喊声稍歇,方才高声叫道:“靖王在此,禁军将士投降不杀。”
靖王也转向禁军喊话:“如今的许承两州,百姓安居乐业,放下武器,小王许你们归家。”
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半空回荡,归家二字更落在不少军人的心坎,他们四处征战,却也知晓家乡在贞元治下的安宁富庶,此时听靖王保证,便有士兵扔下刀剑:“老子不干了。”
接着有军官道:“不忠不义,给我杀。”喊不干的几人血溅当地,他们的弟兄们则拨剑怒喊,与对方激战。
承王眼见靖王一语便引得禁军内讧,紧咬牙关,恨声道:“十三,你最好现在就杀我,不然,延赤定带大军杀回城内。”
延赤是西晋王旗下第一猛将,主帅战败自尽,他追随承王东征西讨,曾发毒誓要向靖王复仇,承平朝建立后,他主动请缨守护边境,防的便是靖王南下。
谁料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煞星,竟乔装打扮,混在休屠人的队伍进了皇宫。
“我正担心他不来。”靖王淡声笑答,举臂一挥,战鼓响鸣,徐棣率军发起进攻,以排山倒海之势。
靖王身后的百余名精兵护卫,亦围成圈,内层保护主帅和人质,外层开始与扑上来的禁军厮杀。
刀剑似雪,戈矛如林,战鼓声,喊杀声,金戈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去,有的坠落高墙,摔成烂泥。
南方暮春的风刮过高高的宫墙,卷起几丝腥臭的血味。
云梯很快架到墙头,士兵们攀沿而上,靖王挟制着承王,如尊雕塑一般立于宫墙,直到宫城大门破开,徐棣按剑跪在他的面前:“末将见过殿下。”
靖王凝视着男子被烽火熏染的年轻面容,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伸臂扶他:“小棣,好样的。”
徐棣起身,南方诸将纷纷挤上来给靖王行礼,不到半拄香功夫,夷川前来汇报:“禁军已投降,殿下请移步。”
“四叔,请。”靖王推着承王往墙下走去,后者面色死灰,眼神绝望,他做梦也想不到,夷川和徐棣里应外合,竟让他的皇宫在半个时辰内沦陷。
刚要开口咒骂,忽听有人惊呼:“不好,走水了。”却是刚才还乐舞齐飞的光明殿,浓烟冲天而起,火光烈烈,宫人和侍卫们下意识地急喝奔跑着救火。
苏子安,靖王眉间一跳,那人先前晕倒在内,想必醒来见承王被擒,知道大势已去,便做出这等玉石俱焚的事。
“小棣整顿军队,守护皇宫,夷川收押战俘,清点后宫,承风,走。”靖王将承王往泼屈手中一推,举步疾奔。
两人还在数十丈之遥,已听到一阵嘶哑的悲号从翻滚的火焰中传出,似哭还笑,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怨恨。
苏子安状若疯狂,仰天长呼:“玉儿,玉儿,天不助我。”话音未落,已被闪电般冲进去的靖王和承风一左一右地挟带出来。
庄严华丽的光明殿,渐渐被烈焰浓烟吞噬,随之终结的,是建立了五年的承平新朝。
南国战火顿起,遥远的靖王府内,锦瑟的低吟声中,苏容若意态悠闲地半依在栏杆,与几个衣履风流的闺蜜,听琴品茶,赏花说词。
乐声飘荡盘旋,恍若山间流泉,林中莺啼,空灵有远意,操琴的崔云,一袭青衣,风姿清雅。
西门晟被封世子,得龙卫公西门昭亲自教养,她除去在女学讲课,便是练习书法和琴技,其作品和性情,也越发地洒脱疏逸。
王老夫人半闭双目,手指随着琴声轻轻地敲在膝盖,沈天珠正襟危坐,侧耳倾听,仪容高华,与卧倒苇席,毫无姿态的琪娜娜形成鲜明的对比。
与被乐声迷得如醉如痴的三人不同,苏容若却有些魂不守舍,她想,或许是牵挂阿诺的缘故。
虽然她得到信报,靖王与精甲三千潜入南国,在夷川和徐棣的配合下,已生擒了承王和延赤,正在忙于地方安定事宜。
难道我潜意识里仍然怀疑夷川和崔氏?眼光落在花园,小慈小度兄弟正撅着屁股,拎着小铲到处挖蛐蛐,滚得浑身都沾满了青草泥土。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慈已敏感地查觉靖王对他不象对其他兄弟那般亲近,在阿爹前会下意识地紧张,言行举止,拘谨,迟缓,以至木讷。
他越如此,靖王就越不喜欢,他则更加紧张,恶性循环,苏容若担心长此以往,父子俩会生出心结,劝说靖王数次,他却屡劝不改,闹得她很为头痛。
小乐却与琪娜娜的女儿在花架下扑追蝴蝶,笑声清脆,如铃声叮当,这孩子长得过份秀美,不是好事,可靖王却说女儿像极爱妻幼时,如珠似玉一般地宠纵她。
她夫妻放纵着孩子们的天性,希望他们能无拘无束地活着,贞元则盼望将外甥们培养得理性,自持,端庄,今后入庙堂助他一臂之力。
苏容若有点烦恼地揉着额头,眼光转回游廊那一帘纷繁华美的紫滕,深深浅浅的紫色花朵,在阳光下流动成飞泻的瀑布,说不出的优雅,浪漫,而绚丽。
西门昭带着金铃出使楼烦,很快将回伦煌,他偏爱紫滕,喜欢在花影下饮酒,下棋,他负责和西漠及诸国的谈判成功,可以放松一些时日了。
经过两年的艰难谈判,赫连,西漠与楼烦及西域十多个小国将联合在沙漠开采石油,并同时达成关河安宁,促进外贸的措施。
以此为条件,西漠和赫连在诸国的见证下签定合约,承认青穹乃贞元朝领土,由它暂时托管,境内的关卡商税由双方共享。
消息传出,赞誉和漫骂各种言论随之而来,然,当首批丝路税收到达伦煌时,多数人依然为之欢欣鼓舞。
昭明贤王的名字,再次响彻大漠和西域各国,和平,是在强国夹缝中生存的诸国最深的盼望,也是芸芸众生最大的心愿。
最近半年,劳工和资财源源不断地涌向西北,边境撤下的大批将士,却东返归家,或编入阿泰山的驻军,加入靖王的旗下。
“禀资秀拔,琴声悠远,可追当年的雍肃郡主。”一曲终了,余韵袅袅,王老夫人击掌赞赏。
琪娜娜从乐声中醒来,带着不知身在何处的伤感:“我只觉得好,却说不出好在哪里,以前听燕姐弹琴,也是如此感受。”
沈天珠神情复杂地接过话:“以前我曾去过燕园,次次都错过郡主琴音,曾见过她的花鸟画,淡墨点染,颇有意趣。”
彼时,她年少清高,每每燕园聚会都故意姗姗迟到,如今历经世事,方知江雨燕的境界。
我识君时君已去,此生错过的,还有多少?一时无语伤怀,唯和风拂过,花叶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