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生并不能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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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昏。

梳妆打扮完毕的洛瑶站在铜镜前。

只见她今日穿的是一身鹅黄绣襦罗裙，裙摆绣着灼灼其华的桃花。头顶双平髻，髻上戴了一对精致的小金簪，脖间挂着赤金长命锁，鹅蛋脸，眼若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虽只有九岁，已有了绝代佳人的模样。

这时，李妈妈将粉白色披风给洛瑶披上，那粉白色的披风与洛瑶裙摆上娇嫩艳丽的桃花呼应，显得洛瑶这装扮俏丽极了。

“小姐真好看。”穿着桃红色棉袄的晏儿看着洛瑶。

洛瑶看向晏儿，桃红色的棉袄将晏儿的脸衬粉嫩嫩的。李妈妈特地给她上的淡淡的胭脂让晏儿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的明媚。洛瑶笑言：“晏儿也是好看的。”

李妈妈见两人相互夸赞，笑出了声，“小姐，我们该去福禄堂了。”

洛瑶点点头，带着晏儿随着李妈妈往福禄堂去。

这福禄堂是将军府逢年过节用餐之地。今是除夕夜，虽不情愿，但洛瑶还是得去请安用餐的。

洛瑶一行人出了玲珑阁，穿过无数个回廊，走廊外头皆挂着红灯笼。这几日丫鬟奴仆们忙里忙外才将府中所有回廊挂上这红灯笼，一眼望去，红红火火，年味十足。

洛瑶重生后，洛天以身体尚未大好为由不让洛瑶过多的出门，直到今日洛瑶才有机会好好的走走。

前世洛瑶并未过多注意将军府的一草一木，现如今却格外的珍惜在府里的日子。便慢悠悠的走着，细细的观赏自己所过之处之景物。虽天色已暗，但府中景色却别有一番风味。

洛瑶行到府里的花园时，见洛泽迎面而来，想必父亲等得急了叫哥哥来寻她。

洛泽今日穿了一身青色锦衣，剑眉星目，年纪虽小，却也看得出是个俊秀的小伙儿。今日腰间没有佩剑，不像平日里小将模样，更像是哪家只爱读书的翩翩公子。

“妹妹，爹爹等你急了，叫我来寻你。”洛泽走得近些了才开口。

洛瑶笑靥如花，“姑娘不得好好的打扮么。”并快步走向洛泽。

洛泽细细的瞧了走向自己的洛瑶，“倒真是比前些日子那病怏怏的模样好看。但你本就生得好看。”

得了洛泽的夸赞，洛瑶便喜滋滋的跟着洛泽去福禄堂。

两人有说有笑的行到福禄堂，在门前遇见了二房三公子洛萧与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

洛瑶看清楚那公子的模样后，没了刚刚的笑脸，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愣。前世的今日他并不在，怎在这世此时出现。而洛瑶在这一世并不想遇见此人。

只见洛泽上前向那公子行了一礼，“拜见三皇子。”

洛瑶的思绪得以拉了回来，跟着行礼，“拜见三皇子。”

这公子便是那比太子还要得圣宠，前世与二房通谋使洛瑶一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三皇子——博琰！

博琰见两人行了礼，虚扶洛泽，“不必多礼。”后又对着洛瑶说道：“瑶儿也起来吧。”

两人异口同声，“是。”

洛瑶从刚刚看的那一眼后便不愿再看博琰，不经意瞧见洛萧嘴角带着鄙夷，似乎在嘲笑些什么。洛瑶想了想，许是刚刚自己见到博琰时一时失了神，让他以为洛瑶还是上一世被三皇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洛瑶。

洛瑶喜欢三皇子洛泽是知道的，只是总觉得今日自家妹子嫌极了三皇子的，真是奇怪。转而便打圆场的将博琰往里请，“三皇子，里面请。”

博琰点点头，温柔的看向洛瑶，“瑶儿受了伤，现今可是好全了？”

洛瑶听到博琰同自己说话，心生厌烦。心里暗骂自己前世怎会觉得这声音乃天籁，现在听来就像猪叫。

洛瑶想归想，还是得装出样子的，便道：“已大好，不劳三皇子挂心了。”

“三皇子听说瑶儿病了，皇家宴散了席便来此。倒是瑶儿今日这般冷淡，莫不是害羞了。”洛萧开了口。

洛瑶听到洛萧此话，若是前世，定是开心不已。今世，她对博琰，只有前世的恨，并不想与他扯上什么关系。

洛瑶沉着脸，“三哥真会说笑，本就是三哥寻了一把好剑要给三皇子看的，怎么又扯到瑶儿身上，若是今后瑶儿被人笑话，可是不依的。”

洛萧觉得洛瑶有些奇怪，想说些什么，已被洛泽抢在前头。

洛泽大笑，“你这小子，得了好剑便天天炫耀。三皇子，果真是把好剑，且给这小子面子去瞧瞧。”

博琰也不知洛瑶今日怎么了，顺着洛泽，说了声，“好。”说完进了福禄堂。只不经意回头望了洛瑶一眼。

洛瑶见博琰望向自己的那一眼，若说心中无任何波澜是不可能的。前世的洛瑶是真心喜欢博琰，为了嫁于他，不惜以死相逼洛天，才得偿所愿。但是博琰却让洛瑶信错了。洛瑶从未想过竟是他亲手将自己推入地狱。这样的人，即便前世掏心掏肺的喜欢，重生后又怎能对他温柔以待呢。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但时间流逝，朝夕相处，磕磕碰碰后，又哪来的只如初见呢。洛瑶心知，这一世，自己与博琰之间再无情谊可谈。有的，只是无尽的仇恨！

洛瑶甩甩头，深呼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从容的走进福禄堂。

洛阳一抬眼便见今日打扮俏丽的洛瑶，低头瞧着自己装束，眼睛微眯，心中甚是嫉妒。但很快将情绪掩藏好，走近挽起洛瑶的手，笑嘻嘻在洛瑶耳边低语，“瑶儿最喜欢的三皇子来了。”

洛瑶对洛阳的厌恶不亚于博琰，前世可是她面前这位温柔的姐姐取了她的性命的。

洛瑶不让洛阳再挽着她的手，听她这般说，便趁此机会划清自己与博琰的关系，“大姐，切莫再说这些话。瑶儿过了年也不过十岁，以前小不懂事，许是做了什么让人误解的事情，但那并不是瑶儿本意。今后若是还这样说，不止是瑶儿，连带着将军府都是要被人笑话的。”

洛阳诧异的看着洛瑶。洛阳记得自洛瑶见了三皇子第一面起，便与姐妹几个说喜欢三皇子，还说若是长大了能嫁给三皇子便好了。也不怕大家笑她。现今怎又怕人耻笑了？洛阳心中暗骂洛瑶矫情。

但转念一想，自洛瑶醒后，便与从前有些不同，可哪里不同，洛阳又是说不上来。洛阳只当是她受伤时摔坏了脑子，如今又是不像，真是奇怪。

洛瑶不再理会洛阳，径直给老夫人和洛天行礼后便安静的入座。这样的晚宴洛瑶一刻都不愿呆，想着一会儿寻个机会便偷溜出去。

博琰见大家都已入席，便与老夫人道：“本宫与洛萧游学遥江时遇到一些小物件，新年将至，恰巧能给夫人与小姐们当做新年贺礼。”说着吩咐身后的侍从将礼物拿上来。

老夫人对着博琰连连夸赞，并唤了几位小姐谢过博琰。

只见此时博琰从袖中掏出一锦盒，对着洛瑶，“在遥江时看见这桃花粉玉簪，只觉与冬日里的桃花无二。今日见瑶儿着一身桃花装，与这簪子应是相配的。”

博琰说这话时，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博琰见洛瑶久久不说话，大家又都瞧着，有些尴尬，急忙解释道，“从小与瑶儿一起长大，似哥哥一般，见到适合的便买了回来，竟忘了会唐突了。”

博琰比洛瑶大四岁，现今也不过十三岁，圆个小谎都会脸红。洛瑶不知他为何长成了前世那个心狠手辣的他。

老夫人出声帮道：“三皇子有心了。瑶儿，还不快谢过三皇子。”

洛瑶知道这东西无论如何都得收下了，上前接了锦盒，“三皇子费心了。”

博琰有心与洛瑶亲近，“我们一起长大，小时也时常玩耍，那些虚礼都是不必的，你以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唤我博琰哥哥便好。”

洛瑶见今日那么多人，是把话说明白的好时机，“瑶儿已长大，学堂里夫子也教授了礼仪，不比小时了。您是三皇子，怎可唤做哥哥。瑶儿有幸得三皇子这般眷顾，但却不可陷将军府于不忠不义。皇恩浩荡，愿三皇子成全。”

洛瑶说话时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有些泛苦。博琰，博琰，前世我曾许愿要与你白头偕老。现世，我与你已是不可能了！

三皇子见洛瑶今日回绝自己那样的干脆，眼里带着难过，想不通自己这次游学回来洛瑶怎么变了。眼下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此时，洛天开口道：“老夫从边疆寻得一把短剑，觉得与三皇子很是适合。就在武器房中，不如过了晚宴随老夫去看看。”

三皇子得了台阶，“瞧好了可是要送于本宫的。”

洛天大笑，满口答应。

洛钰此时站到洛瑶身边，“瑶儿玩得一手欲擒故纵啊。”甚是轻蔑。

洛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洛钰不解，“你笑什么？”

洛瑶看着老夫人，不紧不慢的回答：“瑶儿并未使什么手段。只是二姐姐是大家闺秀，不知这淫词污语是从哪里学来。想必是学堂里的夫子并未教二姐妇德。可瑶儿早就学过了呀。”顿了一下后，“祖母，许是那夫子不好，改日叫二叔为二姐姐独自寻个夫子上些妇德之课才好。免得他人道我将军府的女儿竟这般……”“粗俗！”

洛钰顿时火冒三丈，“你……”却气得说不下去。这个洛瑶摆明了骂自己不知礼义廉耻，北朝开化，哪来的妇德之课。洛钰不知洛瑶竟这般伶牙俐齿。

老夫人这时亦是出言责备洛钰，洛钰心中的怒火更甚。

洛瑶才不管她们如何想法，对付她们来日方长。寻了个醉酒的理由后便回房了。

睡个安稳觉岂不是与这些人相处更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