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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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三辆马车在宫门前停下，门前已聚集了很多官家的夫人与小姐。老夫人一行人由丫鬟从马车上扶下来。

“孟老夫人～”一位身穿深紫色富贵牡丹锦衣的夫人瞧见老夫人便来行礼。那是大理寺少卿的夫人。

“好久不见夫人了，今日一瞧又青春了不少呢。”二夫人此时开口打趣道。

二房洛璋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二夫人贾氏在这位夫人面前高上几分。

“夫人真会哄我开心呀。”那夫人回答。

刚刚已停好马车的夫人小姐们此刻也围了上来。

大群人里的话题不外乎对高官夫人的阿谀奉承、拿各自的儿女暗暗比较。夫人们的话题总是如此的。

“瑶儿妹妹今日真好看。”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是王都统家的小姐。

“婉瑜姐姐～”洛瑶也柔声叫起。

王婉瑜比洛瑶大了两岁，两人年纪差不多，从小一起上的学堂，前世对洛瑶就如亲姐妹一般。是洛瑶在前世最真的朋友。

“你的伤可是好全了？你刚伤时我去，将军说你未醒。而后我一直要去看你，可是过着年忙里忙外的，姐姐真是……”婉瑜与洛瑶亲厚，洛瑶受伤，婉瑜不曾得见一面，甚是愧疚。

婉瑜没说完，就被洛瑶抢了话，“婉瑜姐姐，我们之间莫说这些，瑶儿都知晓的。”

婉瑜细细看着洛瑶，又瞧了她的脸色红润，“今日见你好全了，我便放心了。”婉瑜凑到洛瑶耳边道，“我有样好东西与你。”

洛瑶见重生后第一次见好友，笑弯了眼，“瑶儿就先谢过婉瑜姐姐了。”

婉瑜牵着洛瑶的手捏了捏，也笑了起来，从丫鬟手中拿过一只精雕的白玉兔递给洛瑶，模样栩栩如生。

“真好看。”洛瑶将玉兔放在手心瞧着，甚是欢喜。

“与爹爹出行时看到，觉得与你一样可人，便拿来与你。”婉瑜挽着洛瑶的手臂，“有好戏看了。”

“呵～五十米外便闻到了钰妹妹的身上的香味了。为今日准备了不久吧？”一个女子款步姗姗而来对洛钰道。

此女身着湖蓝色抹胸长裙，外套纱制外袍，隐隐可见那白皙的手臂。梳着流云髻，眉间一朵桃花妆，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中书侍郎家的小姐是个美人儿！

婉瑜前世就不喜洛钰，碍着洛瑶面子不好明说，现今洛瑶也是厌她。两人便乐于看热闹。

“钰儿哪儿能有姐姐半分呢，早春姐姐便穿得如此清凉，真是难为姐姐了。”洛钰也是个不能欺的主。

“看着都冷，今日个个都是攒足了劲的打扮。”婉瑜在洛瑶耳边轻轻的道。

洛瑶当然知晓她的意思，今日的百花赏明面上是宫中娘娘们宴请群臣的夫人与小姐们赏花，实则是为了挑媳妇。因此姑娘们个个打扮得腰肢招展，说是看花，实则是看如花般的小姐们。

“随她们去吧。”洛瑶也对婉瑜耳语。

婉瑜前世就是个不愿将就之人，说是自己夫君自己寻，这样的言论即使在开化的北朝也未免让人觉得离经叛道。但婉瑜就这般执拗，连都统都对她无法。这样的宴会婉瑜定是不喜就这般被人挑选的。

洛瑶心中叹息，可惜前世自己无福见证婉瑜的幸福，但愿这世能看着好姐妹不为俗世所累，嫁与自己的心上人。

洛钰与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瑶儿，姐姐有句不当讲的话要讲与你，你且记得，今后得小心提防洛阳这人。虽是同族姐妹，但对洛阳来说，亲姐妹也不过如此。”婉瑜此时看着洛阳对洛瑶轻声道。

只见洛阳安静的在一旁笑而不语，身旁的洛钰如何被女子的讽刺像是与她无关。

洛瑶以前总是觉得洛阳温和不张扬，事事都温声细语，最后才知，会叫的狗通常不咬人，会咬人的狗通常是不叫的！

“婉瑜姐姐放心，瑶儿记得了。”洛瑶为婉瑜的真意动容。

“夫人小姐们久等了。老奴给夫人小姐们请安。”此时一尖细之声响起，是宫里的公公来迎人了。

夫人小姐们停了话头，安静下来，都道，“公公多礼了。”

“夫人小姐随着老奴进宫吧。”公公行了一礼后道。

随后，官家的夫人小姐们便随着这位公公进了宫门。

婉瑜牵着洛瑶跟着人群走进偌大的宫门，洛瑶边走边与婉瑜偷偷的打眼瞧着这富丽堂皇的皇宫。

“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是否每个朝代的皇宫都与阿房宫不二？”此时婉瑜在洛瑶耳边轻轻叹了一声后道。

洛瑶摇摇头，“不知。许是这样吧。”

两人便不再偷偷瞧着四周。说起别的话来。

行了一会，便到百花赏之地。

只见一大片的空地此时被一棵棵小树圈了起来围成圆形，只在朝着人群那面留了一个大空，那个空被做成一道花门，花门由各式的花朵儿与绿叶编成，像是通往仙境一般。

小树挡着了视线，无法看见其中的的景色。

“夫人小姐们，花门里便是盛开的百花。请吧～”那带路的公公拖着长长的尾音，将夫人小姐们请入内。

人群缓步走进花门中。

“真好看啊！”一声声的赞叹声响起。

过了花门，其内有摆着数不尽的花盆，低头一看，地面铺着嫩绿的小草。如此看来，就像去城外踏青般，让人欣喜。再看那些花儿，装在各式的花盆中后摆成了各种形状。就像那国花牡丹，被摆成了一个北字，寓意这北朝如这盛放的牡丹般国泰民安。

圈内极大，花门为第一道门，随后又有多道小门，小门由柳枝编成，期间垂挂着一串串花串，形成了花帘，进一道小门，有一处景色，每道小门的景色不一。夫人小姐们在其中流连忘返。

正所谓“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皇后娘娘到～”此时一公公尖声唱到。

夫人小姐们赶紧往大花门那边，众人低首福身道，“拜见皇后娘娘。”

只听一声悦耳的女声响起，“免礼。”

“谢过皇后娘娘。”众人这才纷纷起身。

见皇后身后还有几位妃嫔，众人又一一行起礼来。

皇后娘娘看来不过三十，穿着明黄色的长裙，梳着凌云髻，戴着珍珠玉翠的凤冠，仪态非凡。身边的妃嫔亦是个个衣着华贵，面容姣好，都似那九天的仙女。

“赏花可还欢喜？”皇后温声此时对着众人道。

“欢喜。”众人回答。

“那便随本宫入席吧。”皇后笑着道。

只见几名宫人疾步跑在前头，一人掀起一道小门的花帘，最后那道小门后竟是由百花围着的宴席。

“啊～”突然有个女声尖声叫唤起来。

众人望去，见洛钰此时被不知哪儿来的蜜蜂包围着，身边的小姐纷纷躲开。洛钰脸上已被蜜蜂叮蛰，白皙的脸蛋瞬间红肿起来。因惊慌而晃动裸露在外的手也遭了殃。

二夫人贾氏见此想上前帮助女儿，可那蜜蜂实在太多，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大家都有些慌张，洛婉趁乱将洛瑶推了出去，离洛钰只剩一些距离。

洛瑶回身瞪了她一眼，洛婉见洛瑶离洛钰这般近都未引蜂，便不再看着洛瑶，躲进人群中。

婉瑜见此，赶紧将洛瑶拉了回来。见洛瑶无事，拍着胸口喘气。

宫人早已将娘娘们围在中间，保护起来。夫人小姐们看着洛钰被群蜂攻击肿起的脸蛋，面容惶恐。

“来人，还不快将那小姐救出来。”皇后娘娘此时缓过神来下了命令。

刚刚一直观望着不敢向前的公公们才脱了外衣，甩着手中的外衣打散群蜂，将洛钰拉出了一定距离。不想此时群蜂竟穷追不舍，又齐齐的飞向洛钰。众人赶忙又离洛钰远些。

公公们无法，只能带着洛钰跑出花门，以为离了花，群蜂应是不会跟来了。但群蜂却还是紧跟其后。

皇后娘娘又在下了命令，命公公将洛钰带进偏殿。公公们得令，架着洛钰跑进近旁的偏殿，关起门来。群蜂受阻，围在门外好久也无法进去，才慢慢的飞走。

“皇后娘娘息怒，老身管教不严，惊动了娘娘。”老夫人见洛钰被带走，上前跪在皇后娘娘面前道。

“老夫人请起，应是本宫惭愧，邀众人赏花竟出现这等事，学士知晓爱女如此定是心疼不已。本宫已叫人去请了太医，定会无事的。”皇后娘娘对着老夫人抬了一下虚扶的手势道，“昨日已叫宫人们细细检查，并未有引蜂之花啊，如今怎会这般。本宫定会查明，给老夫人一个交代。”

宫女上前扶起老夫人，“皇后娘娘仁慈。”

“定是洛钰妹妹太香了，引来了群蜂采蜜。”中书侍郎家的小姐道。

“其他人应是无事吧？”皇后娘娘环顾一圈众人后道。

“无事。”众人齐声回答。

皇后娘娘点点头，便吩咐众人入席。二夫人与皇后禀明后，便先去陪伴洛钰了。其他人留下跟着入席。

大家入席后，便有宫中的伶人敬献歌舞。

夫人小姐们起先还在讨论洛钰之事，一会后便讨论起了其他。有些也在担心一会儿的献艺环节。

“瑶儿，洛婉与你有何怨气。竟将你推了出来。”婉瑜坐在洛瑶身边，愤愤道。

洛瑶摇头，“许是看我不过吧。”

“一个庶女竟这样欺你？是因为将军不在府中，你的处境这般艰难吗？”

“婉瑜姐姐，不必担忧。她们欺不了我的。”

“你呀，太过心善，时时为她们辩解。今后有何事你便与我说，我定不会让你受了欺负去。”

“好姐姐。”

“百花齐放，应有歌舞。可有哪位小姐愿为本宫跳支舞呢？”皇后娘娘此时止了伶人的表演，开口道。

“回娘娘，小女愿意。”中书侍郎的小姐这时道。

中书侍郎的长姐也在席中，是当朝的惠嫔。因此此女也不怯场，落落大方的毛遂自荐起来。

皇后娘娘瞥了一眼惠嫔，笑着开口道，“极好。本宫听言学士家的大女儿洛阳也是个善舞的，二人起舞才算好事成双。”

“小女遵旨。”洛阳亦是大方道。

选好了音乐，两人便开始起舞。

“皇后娘娘也是个爱挑事的，看不得惠嫔，偏加了个舞技第一的洛阳进去。”婉瑜这时又与洛瑶轻声道。

洛瑶婉瑜这么一说有些哭笑不得，这婉瑜可是何话都敢说出口呀，耿直得让洛瑶咋舌。

婉瑜与洛瑶两人趣味相投，因此对着这样的宴会一丁点都提不起兴趣。看着官家的小姐都一个又一个表演，两人都快睡着了。

“洛瑶在何处呀？”皇后娘娘突然出声道。

快要睡着的洛瑶一惊，迫使自己镇定的站了起来，皇后为何叫自己啊。

洛瑶站起，甩帕，福身，朱唇轻启，“小女给皇后请安。”

“一年未见，更加的标志可人了。洛将军常年在外，为我北朝镇守边疆，才换得人民安居乐业。却不常见女儿，苦了你们了。”皇后唏嘘道。

“食俸禄，就应为人民造福。”洛瑶乖巧的回答。

“乖孩子，瑶儿近旁可是都统家的婉瑜？”

“婉瑜给娘娘请安。”

“本宫见你俩亲密无间，都是标志的人儿。可愿为本宫助兴？”

婉瑜与洛瑶对看了一眼，婉瑜道，“婉瑜天生愚钝，只会舞些剑，其他便不会了。”

“今日并未见舞剑，舞剑好。”皇后娘娘道。

“婉瑜姐姐舞剑，瑶儿弹琴伴之可好？”

皇后娘娘点头赞同。

洛瑶拿了伶人的琴，试了音便弹起与婉瑜舞剑相宜的雄伟壮阔的曲子来。

洛瑶前世本就擅琴，如今是给婉瑜伴乐，弹起来更是顺手。

“你看，蝴蝶。”有个小姐对着旁边的姐妹道。

原是有十几只蝴蝶飞来，环在洛瑶身边，有一只漂亮的蝴蝶还落在她的肩头。

蝴蝶环绕在弹琴的洛瑶身边，婉瑜英姿飒爽的舞剑，夫人小姐们又都是华服在身，配上四周盛放的百花，倒真像几分仙境。

婉瑜舞剑闭，洛瑶的琴也跟着停了。

满座人人赞不绝口。

此时的洛阳紧紧的攥着拳头，修剪精细尖指甲已经掐入手心，她却不知疼一般，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灿烂的笑容。

宴会到此也要散了。

洛瑶与婉瑜道了别，跟着老夫人去接洛钰，便回将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