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月下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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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几人回府时夜已经很深了，洛天让三人先行回房，自己一人走向洛瑶的玲珑阁。

“将军。”守夜的霜儿见洛天那么晚了才来，眉头紧皱，是发生了什么吗？

“小姐睡了么？”洛天点头问道。

“早些时候就睡下了。可是要去将小姐唤醒？”

“不必了。你去歇着一会儿吧。”洛天吩咐完霜儿，便独自走到玲珑阁的小花园里坐下。

霜儿机灵，知道洛天今夜肯定有心事，便去小厨房取了一壶上好的酒和一碟点心送到小花园。洛天欢喜洛瑶身边的人这样的伶俐。

霜儿也不多嘴，送了吃食过去，便退了下来，进了洛瑶的厢房守着。

霜儿刚到耳房，便听到洛瑶轻声问道，“外边是谁来了？”

霜儿以为洛瑶睡得安稳，不想又醒了过来，摸着黑走到洛瑶的床边，“小姐，是将军。”

“将我外衣取来。”洛瑶说着便坐了起来。

霜儿这才去点灯了后将外衣取来，又给洛瑶披上一件貂皮大衣，将洛瑶捂得严实。

“你去睡吧。我与爹爹说会儿话。”洛瑶不让霜儿跟着，吩咐她回耳房睡觉。自己一人走向了小花园。

自从李妈妈去世后，陆离便一直守在洛瑶的门边，此时见洛瑶出来，机警的站了起来，见洛瑶独自走了出去，便在洛瑶身后紧紧的跟着。

洛瑶到了小花园，见洛天喝着酒嘀咕着些什么，他的对面还摆着另一个杯子。洛瑶一看，洛天对着月亮，倒是与那句话相似，对月成三人，许是这样了吧。

“爹爹～”洛瑶走到洛天近旁时才出声唤到。

洛天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府中，竟无一丝警觉，洛瑶这一声着实把他下了一跳。

“吓到爹爹了么？”洛瑶见自家英勇的爹爹也有这时候，在此刻，竟还能笑得出来。

“玩笑话。你爹爹是什么人。想当年……”洛天看了笑出声的女儿，不服道。

洛瑶知晓，每次洛天有些醉意，便开始滔滔不绝。这话呀，要从他十岁开始第一次跟着老将军上战场开始，至于何时结束，那就看他喝了几斤几两酒了。

可今日却只听他开了可是的头，便没有后续了。洛瑶再仔细一看，洛天的红着眼眶看她。这样的七尺男儿为自己差点落泪，洛瑶想，再也不能那般幸运遇见更好的父亲了。

洛瑶也不说话，坐到洛天身边，给洛天斟满酒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仰头先干为敬。

洛天见女儿如此豪爽，收起伤春悲秋的姿态。与洛瑶连喝上几杯后才道，“有女如此，足矣。”

洛瑶喝了几杯酒，白皙的脸蛋有些微红，今夜洛瑶像是行走江湖的女子，大声道，“有这样的父亲与哥哥，我洛瑶不枉此生。”

话毕，两人又将手中的酒饮尽，相视大笑起来。

亲人之间该是如何？

大抵便是这样的吧，作为子女理解父母，而父母给予子女自己所能给予的。子女不会因为父母无能为力而多加责怪，这该是亲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吧。

洛天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道，“灵儿，我们的女儿真好。”

洛瑶现在才知对面摆的酒杯是给母亲的。这才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对着那个位置道，“母亲，瑶儿敬您一杯。”

洛瑶此刻已经没有刚刚与二姨娘呆着的那会那样的难受。她已经想明白，既然已是这般，便不希望再将这些无法拒绝的事情压在身上，反倒成了重负而让人不能呼吸。

事已至此，洛瑶并不想在去为此事烦忧了。洛瑶现今已是知命，但并不认命。认命是人对人生无可奈何、自甘堕落、束手无策的消极对抗。重生的洛瑶并不想让这一世的人生过得那样的糟糕。若真的要入宫，洛瑶要做的是如何在宫中保全自己与家人，如何让自己在暗地汹涌的皇宫让自己与自己的夫君不成为争夺权势的牺牲品。

为何也要帮助夫君，洛瑶知晓，既然自己嫁进去，从今以后，将军府与他便是荣辱与共。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将军府定也讨不到什么好的。

洛瑶脑海中浮现博琰的脸，若是皇上将自己指婚的是，自己又该如何？难道真的要天天想着如何给他下毒毒死了不成？洛瑶心中最不愿意的便是他，他人都可以，无所谓。可博琰不行，那是洛瑶的前世最大的仇人。

但愿不是吧，洛瑶心中祈愿，她若是进宫，保全自己已经够忙了，不愿意再费脑去想如何杀自己的夫君。

“瑶儿，你可知我并不希望你是个女儿家。当时你娘亲怀你时问我，可是希望这一胎是女儿了？我说不，我希望是你儿子。从而，还被你母亲说了很久我过于重男轻女呢。”

洛天开始絮叨起来。

“后来她才知晓，若你是个男子，也许一切会好一些。我们并不需要一个女儿为我们去争权夺利，也不用将女儿去与他人交换些什么。我们洛家的男子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靠自己沾血的双手赢来的。”

“爹爹，瑶儿不怪你们。”

“当你出生后。我知晓你是女儿家时，我便知道我们逃不了。果然，自你出生的那一年起，爹爹每次回来，皇上都会随意的问起你。当初你外祖家想要将你带回无涯山庄养着，我也想答应，那样你的人生想必会快乐些。可是我却不能，因为我洛天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洛毅洛泽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如若想让我们安心的守着这片江山，想着我们不顾性命开疆拓土。便要将我们最宝贝的东西束在身边。因此，就算我将你送到无涯山庄，今日，你也会被寻回。”

“所以，我便不让你去。让你在京中学着大家闺秀模样，让你习惯京中皇孙贵胄的习性与生活。他日若真的进宫，才不至于那样轻易的被人抓了把柄，败得太容易。却不想府中有个恶人，差点害了你性命。”

洛瑶怎么会不知道此刻洛天心里的感受，洛瑶多难受，洛天只会比洛瑶更难受。人人都说这世上哪来感同身受，但俗话说，痛在儿身，疼在娘亲。不就是感同身受么？父母对于子女总是万般的心疼，如若不到万不得已，无人愿意看到子女受任何一点委屈。

洛瑶安慰洛天道，“爹爹，既来之则安之，若是无可避免，那么我们便坦然接受，也好剩下的日子开心些。爹爹且放心，我定能保全自己。可能老天眷顾，我也能像在府中那样得开心呢。”

洛天深呼一口气，又干了一杯酒，想要说些什么时，发现洛毅与洛泽向这边走来。

洛瑶也瞧见了两人，笑道，“定是我的酒太香了。”

两人见洛瑶此刻还能这样的与几人笑言，没有任何的埋怨，刚刚还暖心的安慰洛天，这样的妹妹，怎么不让人心疼，怎么不让人疼。

洛毅与洛泽坐下，洛瑶给两人满上两杯酒，两人一饮而尽，而后洛瑶又倒了两杯。

洛毅举着酒杯道，“第一次我们几人能在月下畅饮。干。”

洛瑶笑，与父亲、哥哥又干了一杯。

洛瑶将酒一饮而尽，红着脸，声音有些醉意道，“若不是你们总拿我当小孩儿，这样潇洒的事情，几年前都可做了。”

洛泽弹了一下洛瑶圆润的额头后道，“我们瑶儿许是个酒鬼呢。”

洛瑶嘟嘴，“我才不是呢。”洛瑶抚了额头又道，“大哥哥，今夜夜宴，可知我被许给谁了么？”

几人听到洛瑶提此，眼神暗了一下，而后才又亮了起来，洛毅道，“你没问父亲麽？”

洛瑶摇头，故意逗趣洛天道，“我都到了出嫁的年龄，爹爹也算个老父亲了。我怕他说了女儿的婚事要难过的。”

洛天伸手抚了一下洛瑶的头，洛瑶抬起脸，傻呵呵的对着洛天笑，洛天竟觉得，此刻有一把刀子刺在心中。

洛毅看着洛瑶道，“我也会伤心啊。”

洛瑶依然在傻笑着，“你是大哥嘛。”

洛毅点头，说得也是，“瑶儿，今夜皇上口谕，将你许给太子。明日便传旨了。”

在洛瑶没有准备之时，洛毅便说了出来，洛瑶听着，心里竟只有一个想法，还好不是博琰。

洛瑶点头称赞道，“太子好。”

洛毅不解，“哪儿好。”

洛瑶哈哈大笑，“长得好。”

几人被洛瑶的笑声也逗笑，洛泽道，“傻姑娘。”

几人其实都晓得，几人中，嫁给太子是最好的。并不是因为他是太子这层关系。洛天三人知晓最明确的原因，洛瑶是因为不用嫁给博琰。因此太子便是好的。

洛瑶突然想起在风月楼时，自己问清和果真想让自己嫁给太子么？不想，玩笑话如今却成真。

清和？洛瑶苦笑，今后我与你便不能有什么了，对你的感情，也只好藏着，许是时间久了，也就忘了呢。

“瑶儿，可要罚大哥三杯酒。”洛泽突然道。

洛瑶不解，洛泽又道，“大哥牺牲了你，向皇上求得了自己的姻缘。”

洛瑶听此，觉得欢喜，大哥有喜欢的人了？还得以成婚，真好。洛瑶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并不觉得自己委屈了，牺牲了。

洛瑶撑着脸，对着洛毅道，“大哥哥，是哪家的小姐要成为我的嫂子了。”

洛毅此刻脸特别的红，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佳人的原因。

“大男人脸红个什么。”洛天看不过，给洛毅的头来了一下。

洛毅捂着有些痛的头对洛瑶道，“是你的好姐妹婉瑜。”

话音落，洛瑶有些呆，洛天有些奇怪。洛瑶呆的是婉瑜何时与大哥看上的，洛天呆的是不是洛瑶撮合他们的吗？

洛瑶又问了一句，“婉瑜，我的婉瑜姐姐？”

洛毅脸更红，“正是。”

洛瑶瞬间坐直了，“好你个大哥哥，何时搭走了婉瑜姐姐？你可别是爱慕她就自个来这一出，婉瑜姐姐性子烈，不会轻易屈就的。”

洛毅沉声道，“我们是两厢情愿。”

两厢情愿？大哥每年只有年关回府，两人是何时两厢情愿的？洛瑶与婉瑜时常呆着却不知？这两人藏得真紧啊？

“如何两厢情愿的？”

洛瑶问得直接，把洛毅问得脸更红。但还是与洛瑶说起他与婉瑜之事。

婉瑜与洛瑶处得好，时常来将军府。洛毅长年不在府中，每次回府，见着了婉瑜也只是觉得像妹妹一般。两人真的相识是在去年。

去年洛毅回府时，应朋友之请，去给婉瑜做了一次教武师傅。婉瑜的教武师傅是洛毅的故友，因而便欣然前往。到了地儿，才发现是婉瑜。那日婉瑜穿着戎装，英气逼人，看得洛毅心中有个地方漏了好几拍。

洛毅也就给婉瑜上了一堂课，而后便没有了接触。不想，在他要回边关的前一夜，洛毅出门，又看到了婉瑜。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便找了一家酒家，相谈甚欢。聊到夜深洛毅才依依不舍的将婉瑜送回府中。洛毅也不知为何，他与婉瑜好似有永远说不完的话。

洛毅那时也不敢多想，因他也知晓婉瑜与北朝一般的女子不同，有主见得很。即使心生爱慕，洛毅也不敢多说，只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佳人。想着再挣点军功，也好上门提亲。

却不想，洛毅回了边疆后。竟收到了婉瑜的来信，两人又聊了半年。婉瑜见洛毅这榆木脑袋始终不敢对她说出心里所想，自己只好先说，把洛毅美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洛泽如今才知道，他觉得大哥有些癫狂得那几天原是得了佳人的真心。

洛瑶听了洛毅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心里羡慕得很。婉瑜嫁给大哥，再好不过了，自己的知己成为嫂子，岂不是和娘亲与舅娘那样幸运。

洛瑶举起酒杯对着洛毅道，“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便是如此了。恭喜大哥喜得佳人。”

洛毅不语，与洛瑶两人一饮而尽。

“小姐，小姐！”霜儿着急的声音响起。

洛瑶不知此刻府中还能有什么大事让霜儿那么的心急？难道是月牙怎么了？

霜儿跑到洛瑶身边，喘着气道，“婉瑜小姐，婉瑜小姐她……”

洛瑶见霜儿急，心里也跟着急，抚了几下霜儿的背，只能逼着自己冷静，可不要到这节骨眼出了什么事啊。

一旁的洛毅焦急道，“婉瑜怎么了？”

霜儿这时顺了气，才大声道，“婉瑜小姐爬墙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