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十里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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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三十七年大年十五元宵团圆节。

东华街将军府张灯结彩，丫鬟奴仆忙忙碌碌，府里人人喜气洋洋，欢喜的氛围蔓延了整条街。

今日，是大将军的小女儿洛瑶与当朝太子博衍的大喜之日。

洛瑶昨夜一直睡得不安稳，醒来时天也没亮，闭上眼睛想在睡一会儿，却又是睡不着的。索性就睁着眼睛东想西想，也好打发时间。

从那日圣旨传到将军府后，洛瑶觉得时间便过得飞快，好似一眨眼就到了大喜的日子。

前几日，洛天已经派人去了无涯山庄，将外祖一家请来。几人一来，家里就有得热闹了。洛天被外祖父好一顿骂，如何都劝不住，被指责的中心便是推着女儿入了虎口。洛天不管被云耀如何骂，也不还口，就当做是老父亲发脾气一般，好声好气的劝着，云耀的怒气，就像打在棉花上，没了意思，便也没心思骂了。

洛瑶的两位舅舅与舅娘虽也有担心，但想着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便不再愁着一张脸，总是乐呵呵的与洛瑶说笑。

至于云凜，却没有跟着来。说是山庄有要事，等到结婚那天再到。众人都知是因为洛瑶要嫁人了他心里难受。不想，云凜虽是真的难过，但不跟着来却是为了去无极山寻那七夜仙株，给洛瑶最为贵重的嫁妆。

今日洛瑶大婚，云凜昨夜才到将军府。他踏进将军府时，众人一看，伤痕累累，全身哪里还有一处是好的。哪怕伤成这样，那七叶仙株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浊。一想，就知道其中的情意。

他娘看着心里疼出了血似的，但又无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感情之事岂能勉强。

云凜将七叶仙株放到洛瑶手中时，手都是颤的，脸上带着伤，却依然笑着对洛瑶，只说了句，“我一直都在。若他欺你，我便踏平他的太子府。说到做到，”说完，便晕了过去。众人痛心疾首，直到云凜在后半夜醒来，才都舒了一口气。

洛瑶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俊郎的脸。博衍自那日圣旨下后，不管不顾的每天往将军府跑，皇后多次责骂也是不听，直到临近婚期的这几日才真的消停，没在出现。

百姓们与朝中群臣对博衍这样的行为纷纷摇头表示不赞许，都说博衍是个不成事的，娶了洛瑶也是无济于事，迟早是要被废了的。

洛瑶甩了甩有些疼的头，不再胡思乱想。过了一会儿，又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洛瑶醒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轻轻撩起纱帐的一角，外边已是艳阳高照，该是到了中午了。。

“小姐，醒了么？”正巧此刻霜儿也进来要唤洛瑶起床了。

洛瑶轻声“嗯。”而后坐了起来，靠着枕头，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小姐醒了。进来伺候吧。”霜儿掌了灯后，出去唤了丫鬟，并顺手接过晏儿手中的有些重的嫁衣。

这嫁衣是在圣旨下后，皇后让两百个顶尖的绣娘用了半个月给赶出来的。虽说是赶制，但是太子妃得嫁衣，又是皇后有令，哪个敢怠慢，因此这嫁衣无一不显示着绣娘们的心血与奢华。

而配这嫁衣的头饰，是由二十的工匠依然是半个月完成。十足的赤金做成好几只蝴蝶的模样，而后这个礼冠上镶嵌有九十九颗大红珠，还有数不尽的小红珠。

霜儿捧着，只觉得手上的红妆沉甸甸，极显富贵奢华皇家之气派。

小丫鬟们将床帐撩开，洛瑶看到霜儿手中这一行头，只觉得脖子好酸，身上好重。今日是有得受的了。

洛瑶洗漱好后，刚吃好午膳。她的外祖母便带着两个舅娘来了。洛瑶再一次净了口，几人这才帮着洛瑶穿上了红嫁衣。她的外祖母帮着洛瑶梳头，嘴里念着那些祝愿美好的词语，让洛瑶不禁红了眼眶。

宫里专门派来的年轻嬷嬷给洛瑶化好红妆，有与几人给洛瑶戴上那贵重的头冠。洛瑶的大舅娘让洛瑶站起来。

众人一瞧，眼前的洛瑶凤冠霞帔，眉如远岱，如幽泉般沁人心脾的杏眼，巧鼻小红嘴，化的又是妩媚动人的红妆，眉间还有一朵栩栩如生的红梅。美得勾人心魂，让人移不开眼。

那年轻的嬷嬷赞道，“这样美娇娘，太子殿下有福了。”

洛瑶对晏儿点头示意，晏儿笑盈盈的给每个宫人都递了荷包，将人请了出去，让她们去别地喝茶休息。

洛瑶的外祖母看着坐回床边的洛瑶，伸手抚着外孙女的精致的脸蛋，一行泪不经间流了下来。

两位舅娘纷纷劝说，才让老人止了泪，而后事无巨细一一叮嘱洛瑶。

“瑶儿，不管这太子有多高贵，无涯山庄是你永远的后盾，若是受了委屈，定要告诉外祖母，知晓了么？”

“外祖母，瑶儿知晓的。”洛瑶抱着她外祖母的腰，将头埋入她怀中，进了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老人叹了一声，将大媳妇递过来的红盖头轻轻的给洛瑶盖上。吉时快到了。

过了片刻。

“小姐，吉时到了。”霜儿温柔的对坐在床边盖着红盖头的洛瑶道。

“叫大哥哥进来吧。”洛瑶亦是温柔的回答，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担忧。。

洛瑶怎么会不担忧，一入宫门深似海，即使北朝开放，宫中的礼制也没那么复杂，可是那里毕竟是权利的中心。洛瑶一嫁进去，将军府的福祸都会受到洛瑶的牵连。

洛瑶闭着眼睛，想起前世出嫁时的模样，那时自己带着开心与期待。如今却是隐隐的担忧。皇宫定不是简单的地方。

洛瑶脑中慌过前世的自己被踢下花轿的模样。但愿这一世，没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但愿自己，真的能幸福吧。

“大少爷～”晏儿的声音唤回洛瑶的思绪。

“瑶儿可抓好了，哥哥背你出去。”洛毅背对着洛瑶蹲下轻声提醒。

洛瑶轻轻的嗯了声便搭上洛毅的背，紧紧的勾着他的脖子。洛泽背起洛瑶，走出闺房向等在大堂外的花轿走去。博衍已在那儿等着。

“哥哥，塞外艰辛，定要与爹爹和二哥哥保重好身体。”洛瑶伏在洛毅的背上轻声的嘱咐哥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的，却是滚烫的泪水儿，只滴在洛毅的背上，仿佛要将洛泽的背烫出一个窟窿来一般。

洛毅眼底瞬间有些红了，自己的妹妹今日要嫁人了。曾几何时还是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娃娃。眼看着快走到花轿前，洛毅还是忍不住又一次叮嘱“瑶儿，太子身份尊贵，但是你是我们将军府的明珠，你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不必委屈自己，凡事都有哥哥们与父亲。”

洛瑶重重的点头“，这世上便是哥哥们和爹爹待我最好。亲人们对我那样好，哥哥莫担心，瑶儿定能保全自己。怎么舍得让你们为我担忧。”

洛瑶勾着洛毅脖子的手松了些，嫁作他人妇的紧张感也随着哥哥的话渐渐消散。不管前路多危险，她的身后不是还有那么多的人吗？那她又惧怕什么，只管勇敢的前行便是了。

洛毅虽心中不舍，但花轿越来越近，他一路走来，看到红哄着眼的众人，还有眼神暗淡的云凜。今日，他们最宝贝的明珠就要嫁作他人妇，其中的不舍旁人又怎能明白半分。唯愿博衍不负她。

洛毅将洛瑶稳稳地放在花轿中后。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博衍接到洛瑶，对着洛天弯腰抱拳鞠躬，算是行了礼。

按着北朝的传统，若是别家的男儿，今日来娶亲，对着岳父是得行跪礼的，但博衍是太子，正经的储君，如若无意外今后便是帝王，身份尊贵，除了对皇上，对何人都不跪拜的。

穿着红衣的博衍甚是好看，加上一脸的喜色，让众人觉得惊人天人。

迎亲队伍接了新娘后，吹着唢呐便从东华街往太子府去。

嫁妆由挑夫们挑着，一担担、一杠杠都是朱漆髹金，流光溢彩。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迎亲队伍和送嫁队伍所过之处都将整条街道挤满，浩浩荡荡，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洋溢着吉祥喜庆，炫耀家产的富足与地位的尊贵。

花轿走了好久，将军府的人依然看着花轿远去的那天街道。心中多有不舍。洛毅下定决心，定要多挣些军功，才好护住洛瑶。将军府的荣华与洛瑶的荣华紧紧相依。

“父亲，回去换装吧。一会还得去太子府。”洛毅与洛泽搭上洛天的肩膀道。

洛瑶走后，两人看洛天，竟觉得有些老了。黑黑的眼圈一看就知昨夜整宿无眠。

洛天望着天空道，“多美的天空。”

众人跟着抬头，洛瑶出嫁的吉时是傍晚，此刻火烧云烧红了整个天空，壮丽而绚烂。好似空中的云朵也穿了粉红衣裳，为洛瑶的大喜之日而庆祝。

“我们家的瑶儿许是九天仙女。冬日里竟有这等美景。天空作美。”洛毅望着天空道。

众人想，可不是九天的仙女么？生得那样好，又那样的善解人意、聪明伶俐。这样的人儿，若是博衍还不知珍惜，那便是暴殄天物了。

……

“小姐，到了。”晏儿靠近花轿提醒洛瑶。

晏儿与霜儿是洛瑶的陪嫁丫鬟，此刻定是要在洛瑶身边的。

晏儿的提醒被巨大的唢呐声遮盖，洛瑶并未听到。但过了会，洛瑶依着停下的花轿与唢呐判断，应是到了。

红娘此时大声道，“新郎接新娘入门。”

洛瑶隔着红色的盖头看到花轿的红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好看的手撩开后，那人的另一只手伸向洛瑶后道，“瑶儿，牵着我吧。”

红娘在旁一听，扑哧笑出声来，“太子殿下，今怎么还这般叫，不叫娘子，哪个姑娘要出来。大伙说是不是呀？”

在旁看热闹的皇孙贵胄被红娘引着大笑，博衍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花轿里的洛瑶羞红了脸，与那红盖头已是无二。

“是本殿下的错。”博衍笑着对众人道。

“那你还不赶紧的。可要过了吉时了。”大公主此时在门边对着博衍道。

博衍咳了咳，对着花轿里心心念念的人道，“娘子，牵着夫君的手可好？”

这话一出，洛瑶的脸红得烫起来，旁边未出嫁的女子们也是个个羞红了脸，那些出嫁的捂嘴偷笑。

红娘此时见太子府的宫人已经将火盆准备好，便对着洛瑶道，“新娘子莫害羞了。牵着新郎的手出了花轿，由着新郎背着，奔向红红火火的日子。”

博衍的手又伸进去了一些，洛瑶抬起白嫩的素手，放在博衍的手心。当洛瑶这一放，博衍的笑更深，脸上皆是幸福与喜悦。

博衍牵着洛瑶，洛瑶出了花轿。博衍在她面前蹲下，洛瑶往博衍的背上一靠，前面的博衍犹如得意的猫儿，眯着眼笑，眼睛都笑得不见似的。

洛瑶两手勾着博衍，博衍轻巧的起身，快步慢跑起来，洛瑶怕摔着，不得不紧紧的勾着博衍的脖子，洛瑶心中暗骂，这人。博衍得逞，众人一看，就知道今日博衍有多欢喜。

喜欢一个人是骗不了人的，你脸上可以没有表情，动作也发现不了，但若是你真的喜欢的人站在你面前，你的眼神便骗不了人，所有的欢喜会从眼睛里跑出来，让人看到。今日一看博衍，全身每个地方都在喧嚣着幸福。若不是喜欢，众人哪来这样的感受。

博衍背着洛瑶快速过了火盆，到了大堂才轻轻将洛瑶放下。

大堂上坐着北朝如今最尊贵的男人与女人。那便是皇上与皇后了。两人皆是一脸笑意看着一对新人。

大公主跟着进来时，发现博衍望着身边的洛瑶挪不开眼睛。

此时司仪见新人已到，拜堂便要开始了。

首先上了茶，博衍与洛瑶跪下给皇上与皇后奉茶后才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司仪高声喊道。

博衍扶着洛瑶跪下，两人对着大堂外的拜了三拜。

拜完，博衍扶着洛瑶起来。

“二拜高堂~”

依然是博衍扶着洛瑶，对着堂上的皇上与皇后拜了三拜。

两人起身。

“夫妻对拜~”

洛瑶与博衍听到这时，抓着红菱的手不由的有些紧，这一拜后，他们便是夫妻。今后一切，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博衍此刻但是没见笑了，而是严肃的看着洛瑶，轻声道，“瑶儿，今生今世我都会捧着你，待你好，绝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众人一听，没见哪家的新郎在此刻会说这些话。这太子，但是真的风趣，会讨姑娘欢心。

洛瑶听此，眼泪滴了下来嘴边含笑，心中道:博衍，谢谢你。

博衍说完，才扶着洛瑶跪着，当他的手去扶洛瑶时，洛瑶流下的那一滴泪刚好砸在博衍的手背，在他的心中瞬间开出一朵花。

司仪见两人对拜后大声道，“送入洞房。”

晏儿与霜儿此时上前扶着洛瑶，跟着宫人先去新房。

而博衍虽是依依不舍也是无法，按着传统。到了今夜才能见到洛瑶。

博衍被一众的公子王孙还有已经到了洛毅他们拦住，众人进了宴席，开始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