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归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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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东宫一派忙碌。

金嬷嬷更是天没亮便起来打点昨夜博衍交代准备好的礼品。

今日，是洛瑶归宁的日子，东宫中众人格外的重视。

晏儿霜儿见众人忙碌要帮忙，却被金嬷嬷拦住，让她们安心的去等着洛瑶起床后伺候，其他事由她们准备就好了。

“霜儿，这便是嫁给对的人才会得到的礼遇吧？”晏儿坐在新房外的围栏上对着霜儿道。

“当然。若是不是相互喜欢，即使今日夫家准备得再多，也不过觉得形式罢了。”霜儿挽着晏儿的手道。

晏儿突然笑道，“那你与月牙呢？”

霜儿一听，脸一红，“我与他……”

话没说完，便听到博衍呼唤的声音。

“殿下醒了。”霜儿不再继续前边的话题，起身唤上小宫女进房伺候。

霜儿与晏儿进了新房，发现坐在床边的洛瑶依然眯着双眼。她家的小姐怎么老是睡不够呢。

“太子妃~”晏儿走到洛瑶身边轻轻唤到。

洛瑶伸手拉着晏儿的手，撒起娇来，“晏儿，本宫好困。”

霜儿将一张洗脸巾泡了热水，而后折起来，放在洛瑶的眯着的眼睛上，柔声问，“太子妃，烫么？”

洛瑶轻轻的摇头，她是真的很困。自从那日后，睡觉便不能好好睡，博衍好似怎么喂都喂不饱，从来没有偃旗息鼓的时候，只会越战越勇。每次都得洛瑶连哭带求的才会消停，洛瑶自然是吃不消的。

敷了好一会儿热巾后，洛瑶才觉得好受些。

小宫女此时才上前伺候洛瑶洗漱。另一边的博衍已经穿戴完毕，看着洛瑶昏昏欲睡的样子，心中不免责怪自己不加克制。

洛瑶洗漱完毕后，晏儿与霜儿便扶着她到梳妆台前。晏儿站在洛瑶身后抚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道，“太子妃今日想梳什么头呢？”

“梳百合髻吧。”博衍来到洛瑶身边道。

洛瑶见被他抢了白，瞪了他一眼，这两日洛瑶对博衍可有很多不满呢。

博衍见洛瑶瞪他，也不理会，自顾自的笑着对洛瑶。

众人看，每日都打情骂俏的这两人，真幸福呀。

晏儿快速的给洛瑶梳好了百合髻，正要给洛瑶画眉时又被博衍抢了去。洛瑶怕博衍画不好，左右躲闪，被博衍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一下才安静下来，乖顺的让博衍给她画眉。

“你可别给我画得像道长呀。”洛瑶担心道。

博衍细细的给洛瑶描眉，“你不说我倒不知道，可以那样试试。”

“你……”洛瑶气急。

晏儿赶忙道，“殿下画得可好了。”

洛瑶一脸不信，博衍轻声道，“一会儿你看了，怕是要天天让我给你画眉。”

洛瑶有些哭笑不得，她的夫君这般多才多艺么？既然他愿意画，便画吧。

过了片刻，博衍道，“好了。”

洛瑶忍不住看向铜镜，自己得眉毛没有变动多少，不过是更为精致了些。博衍是按着自己眉毛描，也没改了眉形，聪明的人呢。

洛瑶还没来得及举报博衍，便听到敲门声。

“殿下可是好了？”门外金嬷嬷在催了。

博衍接过霜儿手中的披风，给洛瑶穿上，牵着她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满是博衍让金嬷嬷准备的礼物。那些挑夫也早就在哪儿候着了。洛瑶看向博衍，有心了。

博衍看了东西一眼，没什么差错，便扶着洛瑶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行向将军府。洛瑶随着马车的轻微摇晃，如同坐着摇椅一般，靠着博衍又睡着了。

博衍低头看靠在自己怀里的洛瑶，眼里满是情意。

……

“瑶儿~”博衍轻轻的抚着洛瑶的脸叫醒她。

洛瑶困极，睡得特别熟，博衍听马车外边已传来洛天的声音。无奈之下，只能将声音提高，轻轻的摇着洛瑶。

洛瑶这才醒来，迷迷糊糊的看着博衍。模样像她的陆离一般，甚是可爱。

“瑶儿，到了。将军府的人都在外边等了许久了。”博衍拿出随行的水壶递给洛瑶。

洛瑶喝了一口水后才道，“你该掐我的，那样我便容易醒来。”

博衍轻掐了一把洛瑶的脸蛋，“舍不得。”

洛瑶笑，由着博衍扶她下马车。

洛天好几日未见女儿，洛瑶一从马车下来，便急切的看着洛瑶。怕洛瑶住的不习惯瘦了。

洛天看了好久，都看不出洛瑶哪一点不好，好像比以前还要好看上几分，本就是个美人，加上这几分，洛天觉得自己的女儿美得像是会发光发亮，甚是得意。又看到博衍对洛瑶大处还是细节，处处关怀，心也就彻底放下来了。

洛瑶下了马车站定后，洛天便带着将军府上下跪着对博衍与洛瑶道，“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太子妃。”

听此，洛瑶哪里还呆得住，困意一扫而空，赶紧上前扶起洛天道，“爹爹快起来。”

洛天起来后，博衍也到了洛瑶身边，出言道，“不必多礼。”

众人这才起身，二姨娘如今肚子已经太大，起身困难，由着洛璋慢慢的扶了起来。

洛瑶不想今日全家都得对她行礼，但又无法。北朝礼制如此，她只能受着。看着爹爹与哥哥们给自己行大礼，洛瑶的眼眶不由的红了。

“太子妃莫多想，礼制如此罢了。”洛天对着洛瑶道。

洛瑶点头，牵着博衍跟着洛天进了府。洛毅与洛泽看着洛瑶紧牵着博衍的手，又看到博衍看向洛瑶的盛满情意的眼，彻底放心了。入宫虽是不归路，可洛瑶遇到良人，日子也好过许多。

进了将军府，洛天领着大家到了福禄堂。那里已经准备好宴席。

洛瑶见二姨娘如今已是行动不便，便松了博衍的手，来到她身边道，“辛苦姨娘了。”

二姨娘笑得依然温柔，“太子妃惦念我，便是很大的福分了。”

洛瑶道，“姨娘。”

二姨娘拍拍她的手，在她耳边道，“你父亲与哥哥的毒已解。但有一事我得与你说。”

洛瑶借着有些困意的理由，让男人们先入席，自己与二姨娘来到花园。

两人出门时，洛钰扫了一眼，眼里皆是复杂之色。

二姨娘挽着洛瑶，站在梅树下，叹了一声。

洛瑶不解，“姨娘这是为何？”

二姨娘皱着眉头道，“我恐今后将军府也不得宁静了。”

洛瑶不语，等着她说下去。

“近日我偶然发现洛钰与三皇子交往过密。游湖泛舟也就罢了，深夜才食酒回来。”

洛瑶心中明了，便问，“二叔怎么说？”

“你二叔对洛钰心中有愧，直言三皇子也是个好归宿。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洛钰嫁，我们便要分家出去的。”

洛瑶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道，“当然要先顾着自己的女儿。”

二姨娘摇头，“他的眼光不远，看不到远处。以为你们一直深陷困局，无法翻身。我总以为那些年月对他来说无事，却不想，有些疤看不见，却依然留在心里。”

洛瑶安慰道，“政治选择不影响一人好坏。只要他依然对你好，便好。”

二姨娘听此却落下了两行清泪，洛瑶诧异，怎么会呢？

二姨娘伸手自己试干泪水道，“他待人好，待我也好，却不是只待我好。许多事当初看不明白，如今一来，也是能看清楚的。”

洛瑶抚着二姨娘的肚子，“那该如何是好？”

二姨娘又笑了起来，“自己选的，如今何来后悔。我今日想与你说的便是，若哪天真到那地步，不可觉得不忍。野花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切记。”

洛瑶摇头道，“皇权之事谁又知晓。许是我们才是那野草。”

二姨娘突然严肃道，“瑶儿，退让不会让恶人停止，他们只会得寸进尺，将你逼入深渊。我与你说过，对于敌人，只能用比他们更狠的手段，才能活着。今日你不明白，哪天吃了教训，你会明白姨娘所说的一切。”

洛瑶叹了一声，“你为何愿意这样待我？”

二姨娘抚着洛瑶的脸道，“因你与你娘亲都是真心待我。我每次看到你，就会想起无缘面世的孩子，浮浮沉沉半生，不过一场空。”

洛瑶刚听不觉得什么，转念一想突然一惊，背后全是冷汗。二姨娘护犊心切，怎么会有认命之意？明明有就要降生的孩子，怎么会？

洛瑶惊得吞咽口水道，“姨娘？”

二姨娘从袖中拿出两个玉瓶，“这是姨娘最后能给你的。切记，对他们切莫不忍。”

洛瑶还想再说些什么，二姨娘摇头已是不让洛瑶再说。让洛瑶收好玉瓶，拉着她回了福禄堂。

两人刚踏入福禄堂，便见洛钰道，“还是太子妃与姨娘感情深厚。”

洛瑶看着她白皙如玉，已完全没有任何疤痕的脸。在心中叹道，有些人，是不值得你对她好的。

博衍见洛瑶一脸心事的回来，也不多问，只起身牵着她入席。洛瑶见众人都在，过几日便要与父亲哥哥们分别，几人一别不知何时见面。想到此，便收了心里的心思，与父亲哥哥开心的交谈起来。

用了膳，洛天一家人与博衍便来到花园。洛璋说二姨娘身体不适，二房几人便先回去了。

洛瑶陪着洛天坐着晒太阳，洛毅与博衍武剑，洛泽在旁当裁判。一家人其乐融融，当真是天伦之乐。

洛瑶正眯着眼睛舒适的躺着之时，怀里突然扑进一只巨兽，不是陆离又是谁。陆离从未与洛瑶分离过那么多天，即使那时去无涯山庄，洛瑶也是带着陆离的。这不，如今终于见到，便不愿离开洛瑶的怀抱。

陆离那么大一只老虎，扑在洛瑶怀里，虽乖巧的没有将重量全都压在洛瑶身上，但对洛瑶来说也是重得很。

“陆离，你再不起来，我要死了。”洛瑶抓着陆离的头道。

洛天在一旁看着，伸手拍拍陆离，陆离才不情不愿的离了洛瑶的怀抱，但前爪依然趴在洛瑶的腿上。

洛瑶笑得温柔，陆离是她看着一点一点的长大的，从某种程度来说，对陆离，她就像养一个孩子一般，见它这样依赖自己，当然开心不已。

洛瑶握着它的肉掌道，“陆离，我给你寻了个媳妇呢。”

陆离不知洛瑶口中的媳妇是什么，只顾着粘着洛瑶。

“瑶儿，前去南朝之事……”洛天突然道。

洛瑶抚着陆离的头道，“夫君已与我说了，爹爹放心，我们定会保全自己，不让任何人得逞。”

洛天叹了一声道，“多年过去，他却好像变了一个人。早已被权利迷昏了眼，我在他面前，也不在是当初那个出生入死之人。不过是可利用之人罢了。”

洛瑶自然知晓父亲口中的他是何人？时光荏苒，会带走很多人与物。有些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复存在。我们又能怪他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管对错。而我们只能坚定自身的立场，守着心中的信仰，不忘初心方是真。

洛瑶又嘱咐洛天道，“爹爹，如此一来，我们与爹爹就被分割。她们便是想要如此。瑶儿只望若是哪天真发生些紧急事，爹爹与哥哥务必先保全自己。瑶儿与夫君定会逢凶化吉。爹爹放心，夫君定能护着我。”

洛天愧疚道，“瑶儿，很多事情，爹爹都未能先告诉你，对不起。”

洛瑶摇头，“爹爹不必自责，瑶儿相信爹爹自有思量。”

洛天每次都会被洛瑶暖心。这样的一个女儿，你用命去爱她又有何可惜，每每艰难愧疚时刻，她总能体谅你，还反过来安慰你。有女如此，还要求些什么呢？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孩子们平安罢了。

“太子妃，婉瑜小姐来了。”晏儿来传话道。

洛瑶一听，看着已经与博衍比试完的洛毅直笑。洛毅被妹妹笑得有些脸红。

这不，晏儿这边才传话，婉瑜便款款而来。

“给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请安。”婉瑜来到洛瑶跟前行礼道。

洛瑶赶紧去扶，“婉瑜姐姐。”

博衍在一旁也道，“不必多礼。”

婉瑜拉着洛瑶左看右看，才满意的点头。而后看了博衍一眼，对着洛瑶咬耳朵道，“我说如何都查不到，竟是个有神通的。如今一看，比游湖那时还俊呢。”

洛瑶红着脸笑，“我大哥俊还是我夫君俊呀？”

婉瑜点了她的额头，“当然是你大哥俊。”

洛瑶大笑起来，哪里还有端庄的太子妃样，完全与婉瑜一般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嬉嬉闹闹。

婉瑜来后，欢喜的气氛更浓。几人晒着太阳，不仅身体暖，心里也是暖暖的。

婉瑜来了，洛天便被挤到与博衍他们那一边。两个女孩自然要说些女儿话了。洛天无法，只能与博衍几人讨论起武功招式亦或是行军打仗之事。

“我听爹爹说，太子被派去南朝。这事该如何是好啊？”婉瑜担忧的对洛瑶道。

洛瑶将头挨在婉瑜肩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如此也是无法，一切我都会注意的。”

婉瑜担忧道，“你虽是这样说，我还是担心你。前去南朝这一路，是最好的机会，他人怎会不借此机会呢。”

洛瑶心里暖暖的，她怎么就那么幸运呢，有爱她的家人、有博衍、有婉瑜。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待她。担忧她的安危。她都不禁想，那是她修了多少辈子的福分啊。

洛瑶轻声道，“既然他人可借此机会，我们为何不行？”

婉瑜将一块糕点递进洛瑶的嘴巴，“你们有准备，我便安心些。但何事都要谨慎。”

洛瑶吞好糕点后才道，“好。婉瑜姐姐，我有事要你帮忙。”

“有何事你便说。”

洛瑶也不客气了，开口道，“我不在北朝中的日子，帮我看着点二姨娘，还有注意洛钰。”

婉瑜点头，而后抬头对着阳光，笑着道，“瑶儿，我们都能遇到自己爱的，又爱自己的人，真好。”

洛瑶也笑，是啊，她们何其的幸运。

几个男人往两人这边望时，只见两位美人抬着头，沐浴在阳光中。满脸皆是幸福的笑。让人一看便挪不开眼，特别是她们的心上人，更是两这一幕印进了心里。

洛天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面容，嘴角也因此高高翘起。

洛泽看着身边的几个男人，他虽没有遇见自己的爱情，但他看着几人的模样，也知晓爱情是个有魔力的东西，它能使骁勇善战的铁汉柔情似水，它能让所有的不幸变得幸运，它能让人生出源源不断的勇气与拼劲，只为兑现对佳人的一个承诺。

……

博衍与洛瑶在将军府用过了晚膳才回东宫。众人自然是舍不得的，但也无法。洛瑶更是一路红着眼眶。

洛天几人在洛瑶的马车走后很久依然在将军府外站着，看着马车走的那条路。如同洛瑶出嫁那天那样紧紧的看着，依依不舍。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愿每次分别都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