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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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日历上说宜出行。皇上便是选在这日让博衍启程前去北朝的。

这样一看，是有些作为父皇的心意在里边的。但众所周知，不管这日是否宜出行，即使再不宜，即使路上多么的危险。这也不是皇上真正所考虑的问题，他不过是寻个好的由头，让人民百姓不会议论他这个皇帝偏爱哪个皇子罢了。

这日清晨，大雾。整个北朝犹如雾都一般，让人看得不真实。东宫更是有一股压抑的氛围。

本就是大雾，再加上东宫上下每人的脸上皆是沉重之色，整个东宫就如同隆在低沉的夜幕下一般。好似洛瑶与博衍这一行有去无回，今日是最后一次见面一般。使得这场别离就如同生离死别。

可洛瑶与博衍倒没有为此行过于担忧。她们两人在近日已经讨论好路上的一切应对，同时还在北朝布下安排，以防不测。且两人要带去之人都是亲兵与影卫，即使还有别的人掺杂，但大体还是可信之人。

虽然肯定也会出现意外之事，但想来谨慎一些，两人总能解决。若是过于担忧，反而会乱了心智，让事情更加的复杂。

洛瑶心中也有计较，虽皇上此番让博衍前行，可是北朝还需洛天行军打仗，若是真的放任两人在路上出事，洛瑶有个万一，洛天定是无心打战，为了皇族效力了。因此洛瑶肯定，虽是前路艰险，但最后总会有人相助的。

博衍昨夜就对洛瑶道，只需将此行当做游山玩水便好。所有一切都有他在。

洛瑶只觉得有他这一句话，便足够安心了。退一万步说，若真的会如何，有博衍在身边，生死与共，洛瑶不怕。

洛瑶本是不愿意带晏儿与霜儿，可因月牙定要跟着博衍前行。霜儿又死活都要跟着，洛瑶无法，只得带上霜儿。

至于晏儿，洛瑶是怎么样都不愿松口的。并嘱咐了金嬷嬷看着晏儿，过了几日便送她回将军府。这样一来，她与二姨娘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将各事都安排好后，洛瑶以为自己昨夜能睡个好觉。不想晏儿抽抽搭搭了半晚，好不容易睡着。天才蒙蒙亮，金嬷嬷就来传话，说婉瑜来了。

婉瑜像是昨夜没睡一般，早早便来了东宫。洛瑶见她时，因早上雾气大，整个人都是湿湿的模样。只得赶紧安排她洗漱，陪着说了好多话。

洛瑶想，若不是有博衍在，她这个异性姐姐定是要钻入她的被窝了。

启程的时辰到了，众人将两人送到宫门口。

婉瑜又再一次嘱咐洛瑶道，“瑶儿，你定要保全自己。”

她这一句话，不知说了多少次。虽是如此，洛瑶却不觉得心烦，有人惦念着，一直叮嘱你，是好事。看着婉瑜两眼泪汪汪的样子，洛瑶邪恶的觉得此刻最幸福了。

婉瑜抽着鼻子，见着众人在，又不敢哭出声。只得强忍着。可强忍着鼻头便更红，抽泣的声音更大。

洛瑶看着婉瑜泪眼朦胧的样子，都要心疼死了。只得赶紧安慰道，“婉瑜姐姐，我定会好好的。莫担心，你要信我。”

婉瑜此刻难过得说不出话。洛瑶表现得这样的轻松，可谁不知这路上便是杀死博衍最好的机会。想到着，婉瑜的肥胆子瞪了博衍好几眼。若不是他，洛瑶怎么会被卷入这件事，都怪他不得宠。

婉瑜自己都觉得好笑。竟这样乱安罪名。可此刻她不管，总要有个由头发泄的。

博衍被婉瑜瞪了好几眼，也知自己被迁怒，也不恼。就安静的在一边等着。

洛瑶见婉瑜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便狠下心来，放开牵着她的手。转身牵起博衍，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如若再这样下去，洛瑶也要被她弄得哭鼻子了。

车夫见洛瑶与博衍上了马车，便扬起辫子，让马儿缓缓的行了起来。

洛瑶叹气，昨夜是晏儿呼天抢地的要跟着，哭就算了，还一个劲的说些回忆，让洛瑶跟着哭了好久。好不容易将晏儿拘起来，今日又是婉瑜姐姐。洛瑶不爱哭，却总是因为这些人掉眼泪。虽是如此，但洛瑶的心就如同抹了蜜一般，有人念着是幸福呀。

马车行了片刻，洛瑶才敢撩开车帘，可是一看却又难过起来。婉瑜依然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马车，就这样一动不动的。

离别真是件恼人的事。

洛瑶放下车帘，低着头，垂着眉道，“说是游山玩水，这样一来，真的成了生离死别了。”

博衍抚了抚她的头，“我们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洛瑶挽着博衍的手笑道，“有人惦念着真好。你总有无穷无尽的劲头想要活着。”

博衍轻声回应，“是啊。沾了瑶儿的光，第一次出行有那么多人惦念着早归。”

洛瑶将头靠在博衍的肩上，“可是觉得甚是幸福？”

博衍浅笑着点头，“上辈子我定是个拯救世人的英雄，今生才能有幸遇到你。”

上辈子？

洛瑶笑，若博衍所说的上辈子是她的上一世，那么他哪是什么大英雄，简直是个祸害呢。爹爹与哥哥被指入狱的罪名便是与他这个太子同谋策反。

洛瑶看了博衍一眼，这一世可不能这样给人落了把柄，还傻傻不知呢。

博衍见洛瑶看着他笑，不明所以的问道，“说情话的时候不该感动么？你倒直笑。”

洛瑶依然笑着，又问道，“有人念着，是不是很好？”

博衍下巴抵着洛瑶的头，“很想活着，且想活得很好。”

洛瑶挽着博衍的手更加的紧，“博衍，今后不管他人如何。你总有我念着你呢。”

博衍看洛瑶笑得温柔，虽未言语，但心里却特别的安心。

有相爱之人是怎么样的感觉？便是不管你做何事，都知道他会在你身边。不管你喜悦还是伤悲，他都能与你分享帮你分担。有他念着，你便能自豪的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随着马车的摇晃，洛瑶又有些昏昏欲睡。博衍本还想与洛瑶说些什么，可见怀里的佳人闭着眼，快要睡着的模样，便停了话头，只在她耳边道，“何事你都不必惊慌，万事万物都有我。”

洛瑶也不知自己近日为何那么困，时不时的便要睡着，明明才上了马车不久，与博衍也没说上几句话。就困得又要睡过去。

快要沉睡的洛瑶听到博衍的耳语，想要回应，但困意太浓，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迷迷糊糊的回了声，“唔……”便真的沉睡了过去。

博衍见洛瑶靠着自己睡着，醒来定要脖子酸的，便轻轻的环着她的上身，将她放到自己的腿上。又盖了一张毯子。一番动作后，才安心的拿起身边早就准备好的书，惬意的看了起来。

不管前路有多艰辛，有她在身旁，博衍便生出了许多无畏的勇气与力量。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了两个时辰，洛瑶睡得香，博衍看书也入了迷，倒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太子妃，太子妃！”马车外霜儿的声音突然响起。

洛瑶睡得正熟，丝毫没有被霜儿的声音吵醒。

博衍动作轻柔，只动了上半身，腿是一点都不敢动的。怕吵醒了洛瑶。他撩开车帘问道，“何事？”

只见霜儿拉过一脸明媚的晏儿，生气道，“晏儿偷偷的跟来，是否要让她回去。”

博衍见晏儿祈求的看向自己，想了想，无奈道，“既然来了，便跟着吧。”

霜儿皱眉，“可是……”

博衍摆手，不让她说下去，“就这样吧。等太子妃醒后，自然会罚她。”

晏儿见博衍允了下来，笑嘻嘻的行礼，“谢殿下。”

行礼后晏儿想要挽霜儿，却被霜儿不经意的躲开。

一切刚好被博衍看在眼里，他见晏儿刚刚可以留下来笑得开心的脸霎时垮了下来，亮晶晶的眼眸也跟着暗淡。

博衍不语，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月牙，明明隔得那样的远，眼神却一直落在一人身上。博衍心中了然，默默地放下了车帘。

洛瑶被几人的说话声吵醒，却因困意太浓，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博衍见也快到午膳的时辰，既然洛瑶已经有些醒了，索性不让她再睡。哄了好几句，又说了好多笑话，才让洛瑶清醒来。

可醒后的洛瑶又沉默的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博衍问。

洛瑶皱着眉道，“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母后身边的冷儿竟是霜儿的妹妹。”

博衍不解，“母后身边何时有个冷儿的宫女？”

洛瑶也不知，便猜测道，“看着年纪小，许是刚提来坤宁宫的吧。”

博衍动了动有些麻的腿，“小小年纪能在母后身边，这冷儿定不是简单的宫女。”

洛瑶还沉浸在梦中，“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

博衍递了水壶给洛瑶。“你惦记着帮霜儿寻她妹妹，才会如此吧。”

洛瑶喝了水，却摇头否决了博衍的话，“昨日去给母后请安。我见到冷儿时，竟以为是霜儿。两人的眉眼身材都是一样的。我还差点唤她霜儿。”

博衍心生疑惑，“世间竟有那么巧合之事么？”

洛瑶想了一下道，“派人去查吧。若是是真的，便是件好事了。霜儿寻她的妹妹好多年了。大哥哥一直找，也未找到。如今要是真的，便好了。”

博衍点头应下，问起洛瑶别的来，“饿了么？”

洛瑶笑着两手抚向肚子，“饿得很。”

博衍撩开车帘，看到此时不远处有条河，便沉声道，“停。”

队伍得了命令便慢慢的停了下来。

他们带了随行的厨子，见博衍喊停，看着时辰，定是要用膳了。

几个厨子便动作麻利的准备今晨出行时所带的食材。博衍还让侍卫去附近的林子打野味。这样一来，倒真像游玩一般。

洛瑶笑着对博衍道“此刻像游山玩水了。”

两人在马车中坐了好久，觉得闷得慌，便要下来走走。又刚好是春日，河边开满了野花，洛瑶眉开眼笑，此时在户外是最舒心的。

博衍先行下了马车，将洛瑶扶下后，晏儿便跑来扶洛瑶。

“太子妃~”

洛瑶皱眉道，“你何时跟来的？”

晏儿低着头，吞了一口口水，轻声道，“太子妃，殿下已经答应让晏儿跟着了。”

洛瑶沉着脸，“我的话你也不听了？还会拿殿下做盾牌了？”

晏儿此时才不管，脾气也倔了起来，“让晏儿离了太子妃就是不行，晏儿如何都不愿意回去的。要是太子妃执意让晏儿回去，晏儿就跳入那小河好了。”

说完便是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也不管自己多大了和好多别人看着，只管大声的哭着。

洛瑶觉得又气有好笑，这晏儿，还知道如此了，且洛瑶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假哭。罢了罢了。

博衍见洛瑶被晏儿逗得满脸都憋红了，大笑出声。引得洛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有脸笑呢，若是他知晓晏儿跟来时遣回去就好。

晏儿见洛瑶一直没说话，偷偷抬些头看洛瑶，见她已经不生气，便快速的站了起来，抹干了脸上的泪，拍拍裙子，笑着挽着洛瑶。

洛瑶摇头，觉得无可奈何。本来她待晏儿就如同妹妹一般，看她不怕危险的跟着自己，又怎么忍心苛责呢。

洛瑶不让晏儿挽着，去牵博衍，笑着逗晏儿道，“打滚的孩儿谁要你挽着。若是陆离在，你还能与它玩呢。”

众人一听，大笑下来。

晏儿脸红，“太子妃。”

洛瑶不理她，见晏儿在身边，却不见霜儿。环顾了一圈，只见霜儿远远的站着。

洛瑶觉得霜儿越来越奇怪，可是不管如何问都不说，且有些疏远她与晏儿。莫不是晏儿口无遮拦，惹了霜儿难过。

洛瑶与博衍到了小河边席地而坐，舒畅得很。

“晏儿，是不是你惹了霜儿难过？”洛瑶问在身边的晏儿。

晏儿被洛瑶一问，心里有些难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霜儿就突然不理她了呀。

洛瑶不见晏儿回答，“果真是你？”

晏儿赶紧摇头解释，“晏儿真的没有呀。”

洛瑶这下便觉得奇怪了。

博衍此刻开口道，“晏儿，你去取些点心来。”

晏儿知道博衍要说悄悄话了，便脚步轻快的离开。

洛瑶看向博衍，“你知晓？”

博衍指向打猎回来的月牙。

洛瑶不解，“月牙？”

只月牙一只手上拿着几只鸟，另一只手抱着一只小白兔。见晏儿过去时，快步走到晏儿面前，将小兔子递给晏儿。

只听晏儿惊喜的叫了起来，而后笑着感谢月牙。月牙笑着摇头，脸上有些红晕。

洛瑶看到这，才明白为何霜儿近日不愿理会晏儿。霜儿为了月牙，可以不惜性命，可是月牙对霜儿情义却不是爱。

喜不喜欢一个人是骗不了自己的，更别说骗别人。洛瑶一直以为月牙对霜儿也是有情义的，原是平日里月牙不常出现，洛瑶也没放在心上。到了这一刻才明白，原来月牙心里另有其人。

洛瑶又看了晏儿一眼，那傻姑娘哪里知晓月牙喜欢她。接了兔子便一心扑在动物上，并未多看月牙一眼。她从未往这方面想吧，洛瑶明白，在晏儿心里，月牙是霜儿喜欢的人，便不会再是她喜欢的人。

洛瑶叹了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洛瑶的叹气刚落，便看到霜儿怒气冲冲的走向晏儿，抢过晏儿的小白兔，手里拿的的短刀一送，鲜血淋漓。

晏儿不可置信的大喊了一声，“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