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郁免离开后,江彩芙心里乱得很,自然做不到真的呆坐在包厢等他回来。
但她也做不了别的,毕竟男卫生间她也进不去,想了想,只能去前台协商退掉他们这一桌点的菜。
“稍等,这位小姐,您的意思是同包厢的另一位客人以为我们提供的柠檬水是普通清水,误食后过敏,所以你们想要退餐去医院就诊是么?”
“对,你们的那个柠檬水乍一看和普通清水没什么区别啊,里面也没有柠檬片……”
要不是乔郁免喝出问题了,她也以为那是清水呢。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提供的免费饮品是柠檬水和八宝茶两种,服务员在引导客人进包厢之后都会和客人介绍的。”
前台扶了扶眼镜,在操作系统查询起来,“所以为您二位服务的工作人员没有和你们提前说明是么?如果是的话,我们这边会对相关工作人员进行一些处分……”
江彩芙没耐心听这些官方的客套话,她捏了捏眉心,按捺下焦躁不安的情绪,“把菜退掉就行,其他的,等我朋友出来后再说吧。”
前台微笑:“好的。”
大厅里,陆陆续续有新的客人进来。
江彩芙坐在等候区的沙发,时不时地看眼时间,他进卫生间已经五分钟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她木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了出来。
事情的发展太超出常态,她毫无心理准备,原先要对他说的那些话自然也就没法再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她的内心深处竟是隐隐松了一口气的。
她拿起手机,在微信上和外婆说了自己要更晚一点回家的消息。
[外婆:要和朋友去玩吗?玩到多晚?]
[江彩芙:不是QWQ,朋友过敏了,我要陪朋友去趟医院。]
她下意识的把'他'换成了‘朋友’这样性别不明的代称。
[外婆:就你陪着她吗?]
看到外婆直接把这个‘朋友’当成了女生,江彩芙稍感心虚,但还是顺杆往上爬道:[对,她孤家寡人一个,家人都不在A市,也没朋友,如果我不陪着,她就只能一个人去医院了。]
[外婆:这么可怜?好吧,那你多照顾照顾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
[江彩芙:……嗯。]
照顾?
她这笨手笨脚的,去医院看望人连个苹果都削不好,能照顾人家什么?把人能安全送去医院就算她积大德了。
又盯了手机好久,她心烦意乱,干脆在某书搜起了别人过敏是什么症状的——在她看来,某书的搜索功能比某度好用多了:
面部或眼睛肿胀、皮肤上有荨麻疹或者红痕、腹痛或呕吐……
跳出来的相关科普帖子看得江彩芙心惊胆战,她脑补出乔郁免那张无暇的面皮上布满红疹的画面,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
好惨
……
如果他今天只是在街上被绊了一下的那种程度上的倒霉(),祙????镎??し???N橵㈦()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惨成这样子,她心里就只剩下怜悯了。
又有一波新的食客进入大厅,一眼望去乌泱泱的起码有五六个人,男女老少都有。
家庭聚餐么?
江彩芙望过去,很快不感兴趣地挪开眼。
视线转移的那一刻,却听见有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江彩芙?”
她愣了一下,僵硬地扭过头和唤住她的原澈对上了视线。
她眼看着他和身边的长辈耳语两句,然后笑着朝她走来。
“你也来这里吃饭吗?”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视线和她齐平,“但是为什么会坐在这儿?”
江彩芙挠了挠脸颊,苦笑道,“原本是来吃饭的,但出现了一点意外的状况,所以我很快就要离开了。”
她指向卫生间的方向,“等我朋友出来,我就要走了。”
“这样啊。”原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随即眉眼弯弯地解释道,“我是和家里人一起来聚餐。”
江彩芙嗯了一声,“看得出来。”
他的家人脚步极慢还没离开大厅,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一看就还在读小学的小女孩儿还对她龇着牙招了招手,活力四射。
江彩芙太久没和小孩子相处过了,见状有些不自在地朝她笑笑,也抬手小幅度地朝她挥了挥。
原澈看出她笑容掩盖的不自然,扭头向那个小女孩儿做了个驱赶的手势,然后成功得到小女孩儿的一个鬼脸。
他无奈地笑笑,随即对江彩芙解释道,“那是我妹妹,是个自来熟的社交恐怖分子,见谁都热情的,你不用管她。”
江彩芙摇摇头,“没事,挺可爱的。”
虽然她嘴上说着讨厌小孩子,但对这种脸蛋眼睛都圆乎乎的,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可爱小女孩还是没有恶感的。
原澈舒了口气,说:“那就好。”
随即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和她中间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江彩芙便问他,“你不去和你家里人一起吃饭吗?”
原澈双手撑在沙发,冲她笑道,“你一个孤零零的坐在这儿很不自在吧?反正我们点的菜也不会立马上桌,我干脆就在这里坐着陪你说说话啊,等你朋友来了,我再走也不耽误嘛。”
他伸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个小玩偶,随意地揉了揉,“有我在这里为你分担压力,你也不会觉得进来的人都盯着你看了,对吧?”
江彩芙被他细腻的心思感动到了,不由自主地赞道,“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猝不及防收到张好人卡。
原澈睁大了眼睛,笑得更加欢快,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谢谢夸奖。”
他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话题飞跃,“对了,孟昀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江彩芙感慨般叹了声,痛心疾首道,
()“年底订婚,明年劳动节就结婚了,他才二十三岁啊!”
年纪轻轻的这么早结婚做什么?
搞得她妈妈的紧迫感都上来了,这段时间一直说着要给她物色些好的相亲对象。
原澈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觉得她复杂的心情中并不含遗憾,反而莫名的有种恨铁不成钢。
他困惑之余,说出了自己憋在心里好久的话,“……我还以为你们高中毕业以后会在一起的,谁知道一个去了S市,一个去了T市啊。”
他记得高三时,孟昀总是信誓旦旦地说江彩芙一定会报考A大,他也会跟着一起去……结果到最后,老老实实真去读了A大的,就只有原澈一个啊!
“在一起?”江彩芙反应了一会儿,还以为他的意思是以为她会和孟昀上同一所大学读书,“不啊,他那个成绩,除非超常发挥,不然考不上A大吧?我的话,我爸妈确实是让我报A大,但我不想去,所以报了别的。”
“不是,”他抓了抓头发,看起来有些词穷和窘迫,“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是心照不宣的互相喜欢,还以为你们高考结束以后就会……”
在江彩芙惊恐的注视下,原澈的音量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难道不是吗?”
“怎么可能是?我俩是亲戚啊。”江彩芙还以为是孟昀又利用她来装作自己很受女生欢迎的样子,有点无语,“他和你说我喜欢他?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原澈:……?
他满脑子都被“亲戚”俩字刷屏了,闻言机械地摇头,讷讷地否认道,“他没这么说,但你来看我们打球的时候就只给他送水,也只和他说笑,我就以为……”
“他就是羡慕你们都有女生送水所以才叫我去的啊,而且我就只认识他,不和他说话还能和谁说话?”
“是吗?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们是亲戚……”
他注视着江彩芙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却又有些疑团解开的释然,“我就说怎么有时候感觉你俩长得有点像呢。”
“像吗?不会吧?”江彩芙摸了摸脸,花容失色道,“我俩只是表亲,应该不会多像吧?我长得可比他精致好看多了!”
原澈失笑,“对,你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他垂下头,揪了一下针织外套上的绒毛,口中逸出莫名怅然的喃喃自语,“是表亲啊……”
江彩芙奇怪地瞥他一眼,无端想起了陆见蓝曾经的发言,心想这人不会真对她有意思吧?
总不能是高中就在意她,但一直以为她和孟昀互相喜欢所以才把自己的喜欢深埋于心?
……什么烂俗的狗血发展。
江彩芙也是被自己的脑补整笑了,赶紧命令自己住脑,并且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自己过剩的自恋心。
随后,她又不放心地摁亮手机,发现没有新消息跳出来后,瞟向右上角的时间。
距离乔郁免进卫生间催吐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居然还没出来,不会真昏倒在里面了吧
?
一旁的原澈看她眼神总往手机上瞄,愁眉不展,好奇地问了一嘴,“是你那个朋友出什么事了么?”
江彩芙正要摇头,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再看向原澈时,眼神闪过挣扎的犹豫,“那个,可能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一下。”
原澈侧身过来,洗耳恭听道,“什么事呢?”
江彩芙摸了摸鼻子,踟蹰道,“你等会儿可不可以去一下卫生间,找一下有没有一个戴着灰黑色围巾,穿纯黑单排扣大衣……”
原澈的脑袋往外偏了偏,眯着眼睛接过她的话,“里面穿着同色系西装和马丁靴,身高大概在190左右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
江彩芙猝尔意识到什么,猛地扭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乔郁免缄默无言地伫立在他们的斜后方。
看清他此时的状态,她睁大了眼睛,心中的怜意满到几乎要溢出来了——
倒也不是她对这个前男友还残留着多少爱意,也不是圣母心过剩,纯粹是他现在看起来实在是狼狈又糟糕。
原本精心打理的额发湿漉漉的垂了下来,直接盖住了整个额头和大半的眉眼,围巾被扯高,遮住了下半张脸,一眼望去,江彩芙就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你终于出来了!”
她腾的起身,快步上前围着他转了两圈,忧心忡忡地问,“你感觉怎么样?会觉得恶心想吐吗?皮肤上起疹子了吗?还有就是……”
乔郁免一言不发地收回对原澈的打量,垂头与她对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布满血丝,眼皮上也泛着秾艳的酡色。
从发梢渗出的浑圆水珠顺着他高耸的眉骨蜿蜒而下,将簇状的睫毛又一次浇了个透。
他静静地盯了她好一会儿,久到江彩芙都以为他走神了,才听到他喑哑的声音透过围巾传出来,闷闷的,像是某样锈钝的刃具。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