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温玉质感的低沉嗓音,听起来像是在夸赞,入耳极舒适。
秦珊珊却脸色突变,她听懂了对方不仅讽刺她这会儿倒贴的行为,更是在讽刺她刚刚当面嚼人舌根的行为,帮他身边的小姑娘出气。
这是她全然没想过的结果,他这样矜贵睥睨的上位者,也会为了身边的女孩当众为难一个女人。
她能听懂的,其他人自然也能听懂,原本对沈别枝好奇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她身上,成了落井下石的看好戏。
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当初试图走歪路接近这位祖宗的那些女人是什么下场,要是没有敬猴的戏,怎么可能没人想打他的主意。
连浪荡公子秦柏州都忍不住尴尬,打着哈哈笑了两声:“父母忙,对她们确实疏于教导,让夜鸣见笑了。”
说着他使劲朝秦珊珊使眼色,赶紧走。
秦珊珊已被整个镇住,迟迟没回过神。
“秦珊珊!”秦老爷子严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拐杖用力杵地的声音。
秦珊珊才被惊回神,低头与季夜鸣告别,匆匆离去。
沈别枝目视她走远,并没有觉得很开心。她很清楚,对方的畏惧是对季叔叔,但并不会因为畏惧他就尊重自己,离开季叔叔,照样会瞧不起她。
或者说,如果她与季叔叔在一起,以后还会遇见更多的秦珊珊。
一直回到自己爷爷身边,秦珊珊才敢喘气放松,她回头看一眼,不服气:“不过一个还债的小丫头片子而已。”
秦芝芝不认可:“可是如果沈小姐是用来还债的,为什么季先生还是让她父亲进监狱了呢?”
秦珊珊:“那是他们痴心妄想!”
秦芝芝星星眼:“季先生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所以沈小姐可能根本就不是还债的,说不定就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浪漫戏码呢。”
秦珊珊瞪她:“臭丫头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
秦老爷子用力杵拐杖:“闭嘴!回屋思过去。”
秦珊珊仍是不服地嘟囔,但也不敢违逆老爷子。
舞会已经开始,音乐迭起,有人已经相继起舞,各有不同的美丽礼服旋转于舞池如百花齐放。
季夜鸣伸出另只手递给沈别枝,漆黑的眼注视她,温柔微笑:“别枝是否有兴趣与季叔叔跳一支舞?”
“啊......”沈别枝回过神,茫然地看他半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后,立即惊喜地回答:“当然有!”
她定了定神,优雅地将手递到男人手心。
另只手款款搭上对方的肩,腰间大掌略微用力,流光四溢的裙角被卷进纸醉金迷的舞池,跟随主人轻盈的脚步,同步扬袂起舞。
他们没有一起跳过舞。夏夜的风都忍不住从门窗溜进,试图为他们助兴。但沈别枝只感受到了男人温热的体温,令她控制不住地,一步又一步地向他靠近,直至呼吸间皆是清冷微甘的沉木香。
灯光璀璨下,她仰起白净的小脸,恰逢季夜鸣垂眸,他们对视,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如引人深陷的漩涡,又好似时空的轮回隧道。
她闻到了两年前那个夏天芬芳馥郁的落日余晖,听到了山林里“咕咕”的鸟叫与沉稳的脚步。
沈别枝快分不清,是眼前人还是两年前的男人在问:“哭什么?”
声音低沉而温和,像山涧的清泉,柔声潺潺。
她用力眨眼,看清了眼前的脸庞,与两年前一样英俊、温柔,无一丝变化。
交际舞摇晃起来像酒一样醉人心脾,令她觉得,今晚是她实施计划的绝佳机会。
瞧着舞池中的俊男靓女,秦老爷子感慨:“他这是一下子敲打了一家啊,是我逾越了。”
他在与秦柏州说前段时间让他去问季夜鸣联姻的事情,是他不该自作多情。
秦柏州看着跳舞的两人,眉梢轻挑,懒洋洋地笑:“现在知道也不迟。”
秦老爷子正色:“你小心一些,别开罪了他。”
秦柏州嗤笑:“您多虑了,季夜鸣可没这么小肚鸡肠。”
今晚秦珊珊当面数落人家养了两年的宝贝姑娘,不等于在打他的脸么。
仅仅是讽刺一句家教,已经是给他面子了,那天台球厅那小子的下场,他还记着呢。
跳完一支舞,季夜鸣又与秦老爷子寒暄了几句,便领着沈别枝提前离场,美其名小姑娘不能晚睡。
秦柏州可真真无语到家。
从秦家出来,沈别枝发现今天月亮很圆,仿若银盘,月光洒下,给整个夏夜都笼罩了一层朦胧薄纱。
她莫名紧张起来,连月亮都在帮她制造氛围,自己今晚可一定不能掉链子。
坐上车时,她整个人浑身僵硬,只能借看窗外月色,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不自然。
身旁的男人却突然出声:“别枝在看什么?”
沈别枝被吓得浑身一颤,忙收回眼,欲盖弥彰地说:“没、没有,随便看看。”
季夜鸣多看了她一眼,月色照映下,漆黑的眼睛与干净的银丝眼镜是那样清晰。
他温柔轻笑:“怎么了?今晚不开心?”
沈别枝眨了眨眼,故意垂下眼睫,低低软软地回:“没有。”
季夜鸣纵容道:“日后我们不去秦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