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辣锅端上来,大块的牛油还未煮化,红尖椒一把一把堆在上面,凝固的生鸭血就这样倒在其中。
益于激发食欲的红橙颜色,单是看着就能令人不断分泌唾液。
沈别枝茫然。
这真的是微辣吗?
梁婉彤将菜单递给她,霸总挥手:“女人,尽情点,今天我请客。”
她今天的讨好过于明显,沈别枝不动声色看菜单。
菜品依次端上,有煮火锅必不可少的毛肚、鹅肠之类的鲜菜。
铁锅里的火锅开了,咕噜噜不停冒泡,块状的鸭血渐渐浮出锅面,整颗的辣椒与花椒,被沸腾的汤汁推到最边缘。
梁婉彤涮一片毛肚,夹到她碗里:“第一片毛肚给我们吱宝吃。”
沈别枝慢条斯理用毛肚蘸着香油碟,另只手托腮看她,眨眨眼:“有事就说,你这殷勤献得我害怕。”
梁婉彤嘿嘿直笑:“咱们吱宝就是聪明。”
沈别枝轻哼,鸦黑浓长的眼睫稍抬,轻飘飘撩她一眼。
梁婉彤眼巴巴看她:“我知道吱吱要准备比赛,但是我的节目已经报上去了,吱宝以前也是学古典舞的,能不能帮帮我。”
本想两手合十求她,但今日只有一只手,下意识抬起,仿佛要立地成佛。
表演前她的手能好,可这么久不练,到时候上台也是白瞎,徒留负面初印象。
吱宝在舞蹈这块没得说,现成编好的舞,一个多月对她来说,完全足够。
红油火锅吃起来又辣又爽,沈别枝脸颊被辣红,眼睛受热气熏蒸,湿漉漉的楚楚可怜。
她喝一口椰奶,疑惑:“不可以退出吗?”
梁婉彤丧丧的:“是可以退出,但你不知道这次会来多少大佬,华染跟寰球都会来人,学院乃至学校都非常重视。”
沈别枝顿住,惊讶抬头。
华染她知道,老板是季夜鸣朋友老婆的闺蜜,寰球更不用说,季氏旗下的娱乐公司。
梁婉彤:“节目名单已经发给他们,要是中途取消我的节目,恐怕以后都没机会参加了。”
舞蹈这条路艰难,她不属于生在罗马的那一类,所以不能放过任何一次展现自己的机会。
学院与校外这些公司,都有利益关联。
虽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取消节目,但万一因为这件事惹得对方公司不快,明年再参加,负责这块的老师肯定会将她刷下去。沈别枝犹疑片刻,答应了。
先不说对方是她目前少有的朋友,之前她也不知道元旦汇演于她们学院如此重要,会来这么多校外人士。
这是机会。
见她答应,梁婉彤心中大石落地,欢快开心地吃起火锅,一口一个吱宝哄着捧着。
中间她讲了一些班里的趣事,把沈别枝逗得噗呲直笑。
夜幕早已降临,火锅店热闹吵杂,搭棚支柱上套着几块钱的灯泡,光线昏若不清。
沈别枝没注意,离她们几步远的马路边,安静地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几近融于夜色。
昏黄的灯光斜进车内,被窗顶阻碍,仅部分落于男人脸庞,光影分明中,五官立体深邃,下颌轮廓流畅。
他坐于暗色里,如深林疏影中蛰伏的野兽,骇人的面目若隐若现。
季夜鸣目光沉静地注视着笑容璀灿的女孩,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左手上的银质戒指,折着冰冷的金属光芒。
女孩脸颊通红、碎发汗湿,听对面讲话时,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梨涡烂漫,看得出她很开心。
坐在副驾驶的陈尧,看着窗外感叹:“别枝小姐好像很喜欢吃火锅,先生可以让厨师在家里做,比外面的干净。”
季夜鸣眼皮都没动,嗓音沉缓,温声和煦地问:“知道为什么没有女孩喜欢你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关心下属终身大事,陈尧懵愣一瞬:“......啊?”
当然是因为跟随您,工作太忙没时间,女孩都见不着,更别说喜欢他的女孩。
但陈尧不敢说,他老老实实:“不知道。”
季夜鸣没再开口,漆黑的眼眸仍旧注视着车窗外的少女,隔着银丝眼镜,晦深莫测。
她的心,在奔逃。
似同多年前,母亲解脱地与他说:“他死了,我终于自由了。”
如今来看,季镇南是对的。父与子,没有不同。
他会是第二个季镇南。
陈尧摸不着头脑,刚刚先生仿佛就只为嘲他一句,他不由腹诽。
您不也单身吗?跟别枝小姐不清不楚,可不像谈恋爱呢。
吃火锅是一件漫长又短暂的事,漫长是指需要吃很久,短暂是吃的人太快乐,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梁婉彤与沈别枝边吃边聊,鼎沸人声里,她嗓门抬高:“别枝,上回你爽约的那个小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