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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一大一小不急马上出门,所以很是喧嚣了一阵。
狗叫声,孩童奔跑时脆生生的笑,不久客厅又断断续续传来钢琴演奏,不过曲不成调,弹了一半便失去下文,除了聂筠不会有别人。
最后大概猫咪捣乱,已是这个月以来第三次,跳上花架时掀翻了聂母之前送的一大簇野山茶。
饶是新换的粗陶花盆耐摔,磕在地上还是清脆一响,溅了一地泥不算,猫也炸了毛,陆郡急急赶过来解救,站在院子里喊人来打扫。
养小孩和宠物注定要牺牲部分自我空间,耳根子更不可能清净,但从前只有两个人的家里很少如此。
人情世故带来的联系饱含温度,独自带着女儿过久了,回归有爱人陪伴的家庭后,聂斐然发觉一切都那么鲜活可爱。
是很生活化的背景音,却丰富得似一出交响乐,他闭眼都能勾勒出画面。
二人世界是不错,可像现在这样热闹点也没什么不好。
思绪被打断后总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聂斐然忍不住推开椅子,趴在三楼窗口幸福地看了会儿。
陆郡处理好刚才的混乱,偶然发现聂斐然杵在窗边,所以出门前还跟他挥手,叮嘱他披上外套别吹凉风,聂筠把小手拢在嘴边作话筒,在一旁大声附和。
最近气温转低,白日跟着缩短,这会儿天色已趋于暗沉,身后办公软件响起提示音,总部同事接二连三加入会议室。
聂斐然恋恋不舍地合上窗,竟然体会到女儿功课写不完就不能出门的小郁闷,又因为下午旷了工,为了良心过得去必须打起精神。
好在回到书桌前一看,会议室也很热闹,讨论板块下同事们正熟稔地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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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国现在是下午,隔着网线,大家都显得有些心力交瘁。
也不奇怪。
这种会议的频率原本保持在每周一次,今天这次是突然通知,情况稍微特殊,因为主持会议的不是熟面孔,而是品牌发展部去年从对手公司挖过来的一位高级顾问,最近保密期解除才正式参与布置工作。
新官上任三把火,所有人既期待又担忧。
大家提前已知道讨论内容,但会议没有走传统流程,主要是复盘上一营销季度遗留下的项目难题,一群人轮流发言做brainstorm。
一个半小时后,年轻下属们先撤,剩余七八位高管,算了算时间,因为是和新上司第一次接触,所以线上会议转聊天,气氛轻松一些后说了点有的没的互相增进了解,方便今后工作联系。
这位新上司年龄比聂斐然大了快两轮,几乎跟他父母同岁,不过人很精神,刚开始的自我介绍带着几分冷幽默,沟通起来也顺畅,耐心很好的样子。
恰好最近分公司提出优化区域品牌识别体系的概念,很多新东西要学习,聂斐然摸着石头过河,积累了若干问题想请教,听同事提到这位顾问过往经历中有超过十年的VI管理经验,他便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对话。
忙起来没准。
总的来说,聂斐然对这份工作依然充满**,聊得兴起,加上话语投机,所以对时间的流逝几乎毫无觉察。
八点四十的时候,他估摸差不多要结束,滑动鼠标顺了一遍记录的文档,将需要尽快执行的地方高亮后打包发给助理,随后分心瞟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意识到楼下一直静悄悄的。
于是摸过桌角倒扣的手机,心不在焉地给陆郡去了一条信息。
而上司又总结了几句才最后收尾:"今天就到这儿吧,辛苦了,加班的几位,早点休息。"
这时已经九点。
他摁亮屏膜,对话框最后一条依然是他刚才发的——
「还不回来?」
总部到了下班时间,剩余几位同事坐标天南海北,所以礼貌地互道再见或早晚安,聂斐然退出会议室,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刚要合上电脑下楼去问,屏幕右上角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他凑近身子,看到新上司留言——
「Fey,抱歉打扰,方便再聊十分钟吗?」
聂斐然太阳穴跳了跳,敲击键盘回了两个字:「当然,您稍等,我处理点儿事,马上打给您。」
这人怎么回事,宝宝明天还上学呢。这样想着,只以为聂筠玩开心了不乐意回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抓起手机,迅速给陆郡拨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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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电话没通,聂斐然略感奇怪,转拨客厅座机,男仆接起来后告诉他父女俩还没回来。
他不太放心,本来想跟上司说明天,然而对方像着急下班,才过了五分钟不到,直接弹了对话窗给他。
他手忙脚乱地坐好,想速战速决,哪知对方有备而来,一开口就问他接下来五年的职业规划。
眼看时针朝着九点半缓慢移动。
五年的决定当然很难浓缩在十分钟,聂斐然大概听总部关系好的同事吹过风,知道为什么单独找他,不过他的想法也不成熟,所以依然聊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同时默契地放低了心理预期。
也因为聂斐然说几句话就瞄一下手机,礼貌起见,最后还是约了一个新的时间来谈上司提到的事。
所以这次是真的合上电脑,他拿着手机下楼,陆郡的信息总算回来,接着便是电话。
"回来了吗?"聂斐然着急道,"怎么消息不理电话也不接?"
陆郡那边听着倒是安静,不像在室外,但声音透出几分心虚。
"我们在……在医院,"他答,“宝宝磕到牙了。”
聂斐然心往上一提,屏住呼吸,来不及细问详情:"哪个医院?要不要紧?!"
"嘉汇联合医院,已经没事了。"
"诃锦区那个?我开车过来,马上到。"
陆郡顿了顿,不想他跑又明知不可能,只好退步:"你别慌,我让郑叔回来接你,别自己来,太晚了,开车我不放心。"
聂斐然心急到等不了司机来,衣服都没换,家居服外潦草披了件大衣,抓上钥匙小跑着出了门,但嘴上还是答应:"好,你把具体位置发过来,到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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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套间里,陆郡站在临窗处,挂了电话后,转身,只见聂筠泪痕未干,乖乖靠坐在病房的**,身上裹了床奶乎乎的米色绒线小毯子,毯子下伸出两只小手,捧着护士刚给的魔方玩具聚精会神地上下扭动。
"宝贝,爸爸一会儿就来。"陆郡对女儿说。
聂筠放下玩具,揉了揉眼睛,明明淘气摔跤的是她,来医院一路上还哭得好惨,现在倒能反过来安慰陆郡——
"Daddy,我不痛了,你别担心。"
陆郡俯下身:"让Daddy再看看。”
聂筠配合地仰起下巴,然后张大嘴:“啊——”
“摔成小花猫了,”陆郡忧心仲仲地看着小家伙缺了一边的门牙,继而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她鼻尖,"还淘气吗?"
聂筠使劲摇头,辫子甩得像拨浪鼓,之后超级认真地跟他提要求:"你要帮我保守秘密。"
陆郡哭笑不得,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后实在难放心,又察看了一遍女儿额头边鼓起的包——鹌鹑蛋大小,现在发红,估计明天会有淤青。
回顾前一两小时发生的事,他实在有些懊悔自己带孩子时过于心大。
上周牙医才叮嘱要注意松动的几颗牙齿,现在倒好,直接磕掉了,讲话都漏风,刚刚清理时候他心都是揪着的。
简直不知道怎么跟聂斐然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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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聂斐然来得比想象中快。
到病房时聂筠刚睡着,路上又通了一次话,原本说好撑着等他来接,但看样子小朋友折腾一晚已经自动断电了。
聂斐然不忍吵醒她,轻手轻脚地靠近病床,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碰了碰女儿被牙齿磕破的嘴唇,确认只是皮外伤,这才放下心。
陆郡用气声说:"检查断根残留,消毒时医生给涂了一点麻药,得观察一会儿,量三次体温才能回家。"
等麻药过了也还有得疼,算了算时间,现在当然能睡就睡,聂斐然不扰小家伙睡眠,牵着陆郡暂时退到了外间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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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觉一起出门的狗不见,聂斐然随口问:“芬奇呢?”
“郑叔带回去了。”
“我喝口水,刚开会说太多话了。”聂斐然松开他的手,自顾自地走到茶水台边,背对人站着,没什么情绪地问,“你要吗?”
陆郡摇头,答非所问:“我还是担心宝宝。”
聂斐然转过身,倚着柜子,给这位粗心的爸爸做起心理疏导:"不至于,门牙反正早晚要换,额头上的包回去煮个白水蛋滚滚,小朋友磕磕碰碰都正常,小伤恢复得快。"
聂筠三岁以前体弱,感冒发烧是家常便饭,聂斐然从慌乱到习惯,父女俩也算儿科常客了,摔成这样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他觉得没伤筋动骨就是万幸。
“留疤怎么办?”陆郡颇为郁闷。。
“你别这么紧张,”聂斐然对他的情绪走向特别敏感,放下水杯后走到沙发边摸了摸他额头,“跟我说说怎么摔的。”
陆郡提过一旁矮几上的牛皮纸袋放在他面前,聂斐然看了眼包装,是粤式餐厅的外带。
"炒栗子今天没开门,她说想吃翠苑的萝卜糕,我就让郑叔来接我们过去,打算打包回家,等你开完会一起吃。"
聂斐然略一挑眉:"不挺好么,怎么会摔这么狠。"
陆郡叹了口气,给出的答案却风马牛不相及——
"最开始是我答应她再养条狗。”
"啊?"聂斐然瞪大眼睛,差点没收住声。
陆郡眼神轻微躲闪,补充:“晚上她不说还想要只卷毛的。"
明明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当爸爸,但陆郡显然对小朋友的要求来者不拒,每句话都放心上,甚至变着法儿地满足女儿所有要求,不管合不合理。
不过聂斐然比较担心他这个承诺设置了前提条件。
“是倒是,但你——”
"冷静,"陆郡不可能不知道他的顾虑,把他拢进怀里,"我没跟她讨价还价。"
聂斐然有些参不透爱人的意思,脑子又开始乱,有些不安地等他圆上刚才的话。
陆郡一回忆晚上的事就头疼:"你吃饭时候问她的,她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可能就记得狗了吧,从出门磨了我一路,我想养就养吧,反正你也喜欢,大不了周末我开车带她跑一趟璟市。”
聂斐然:"然后。"
"我答应是答应了,只是跟她约定要学着照顾狗狗,不能把所有活儿都扔给阿姨,她答应得好好的,就这么点儿事,兴奋了一晚上。"
"……"
陆郡继续:"兴奋过头了,等从餐厅出来,又念叨着要跟我比身高,可能为了显示自己独立,偏不让我牵,要一级一级跳着下台阶,我看就剩两三级,刚试着松手,没想她一步就要跨完,我拉都没拉住。"
聂斐然一听,突然想起什么,抓过陆郡的手臂,翻过来一看,手背也蹭破了小块皮。
这父女俩,都什么跟什么呐。
他叹了口气,打开桌角的护理箱,找了一片创可贴给陆郡贴上,不知道从哪里下口评论,只好心疼又责怪地看了这人一眼:"早就想说了,她小不懂事,你也一直惯着!"
病**的小家伙呼呼大睡,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陆郡受了爱人批评,神色极不自然地摸了摸下巴,抬手去拆点心袋子。
而聂斐然一脸凶巴巴地说软话,难免回忆起婚前陆郡那副养尊处优的样子,也不能说不温柔贴心,但实在跟现在反差过大。
以前是外冷内热,现在是哪里都热。
好像当了爸爸以后,两个人性情都变化太多太多。
于是顿了顿,聂斐然也彻底没了脾气。
陆郡见爱人面色转晴,拿出一块还温热的糕饼喂到他嘴边,哄着:“不怪我了?”
“怪你也没用,反正你也不改。”
“怎么不改,明天开始,吃饭时候不允许她看电视了。”
聂斐然当然不会信,却被他下决心的样子逗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知道你溺爱孩子的样子特别像那谁么?"
"谁?"
“嗯……”聂斐然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点心,一边咀嚼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那个命令工厂停工,然后让所有职员一起拆巧克力奖券的资本家。"
“夸张。”
陆郡用不着刻意回忆他说的是谁,但马上对上了号,因为那电影他都不知陪女儿看过多少遍了。
“你不是资本家?”聂斐然顺手把剩余半块芋头酥塞进他嘴里,堵下他即将出口的抗议,然后故意欠嗖嗖地掂他,“等哪天她指着电视也跟你讨要会剥坚果的松鼠,我看你怎么办。”
这句一说完,陆郡没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