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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以归瞪着眼前男人熟悉的面庞,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可那男人却没有给他回神的机会,举起手中大斧招招死手朝他攻过。赵以归神情一凛,眨眼间液态金属出手,根根尖锐凝结为囚地的牢笼,瞬间将手拿大斧的李磊刺成了筛子。
早就对于布偶复制自身能力的百分之五十有所心理准备,秋玹趁着李磊身形消散的空隙绕到他后方一脚朝后腰踹了过去,膝盖抵着子母刀出鞘一半,用半边寒芒压着他脖颈。
出乎意料的,赵以归几乎是轻而易举地被还未出鞘的刀刃压制住,他甚至还面露痛苦地弯腰咳嗽了两声,过于大的动作起伏让半边子母刀刃划破了一侧颈边皮肤。
“住手!”
黄生最先目睹这一幕喊了出来,接下来其他人或多或少被这一突然变故吸引,暂时停下了手中动作。“你冷静一点,千万冷静!”黄生此刻看起来却也是真心实意为那赵以归而慌张,他左手的盾牌胡乱挥动着,口中匆忙道:“小赵他身上有伤,经不起这样的打斗。看在我们好歹同行一场的份上,你就放过他吧!”
赵以归:“瞎说什么咳咳……你别听他的,我没事。”
黄生:“是啊,‘没事’!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听说某人受伤了就慌不择路地跑去船医室拿药,结果被船医和二十多个行刑官一起埋伏在地,也不知道是谁……”
赵以归:“黄生!咳、咳咳……别说了。”
秋玹半边刀刃依然抵着他脖颈,感受到下方的皮肤因为剧烈咳嗽而颤动,闻声古怪地挑了挑眉。这两个人现在是……合起伙来演她?
“如果不是刚知道船医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差点就……你以为我会信吗?”她也不知道是看着赵以归还是黄生,这样轻轻感慨了一声。在后者疑惑的问句与反复解释中,她反手将刀柄毫不收力地打在赵以归胸口,看到他不受控制地又咳出一口血,抬手将他扔向了人群。
“就算你故意选择不去看见,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真的为你做了很多!你就算……诶!”黄生连忙上前接住不住咳着血的人,秋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握住了低垂着头的男人的手腕。
“受伤了?”她瞅瞅顺着秦九渊肩膀一路滑过手臂滴下的血液,也不顾那血污同样沾染到了自己手中,只是就这样拉着他走出了人群的围聚中央。“那也没办法,我可不会为了给你拿药就自己跑到医务室去被船医和二十几个大汉联手殴打……”
人们眼睁睁看着她说着说着就笑出声牵着男人朝外走去,初生的光影映在两人身上,竟如同行走在另一个世界中的虚晃梦境一般。
“你……”
“没事,”赵以归扶着黄生站起来,擦了一把嘴角渗出的鲜血,“太简单了反而没意思,这样才好玩,不是吗?”
说着,他看着翳动的光影又猛地咳出一团夹杂着鲜血的污物来,脸色惨白看起来却不像只是在做戏。
“……说说吧。”
直至行走到距离一楼休息室不远处的隐蔽角落,秋玹松开抓着秦九渊的手,抱着手臂挑眉看他。“你不至于真为了赌气去主动打架,所以是因为什么?”
秦九渊眼睛眨也不眨地握上自己扭曲着垂坠下来的左手,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中,猛地一推接好了错位的骨骼。他从手背上拈下一个什么东西递给秋玹,道:“那群人,我在他们身上闻到了血腥味以及,和那个患病的人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这是……”秋玹凝眉接过那东西,对着阳光照了照,发现是一片类似于鱼鳞的片状物。看上去就像是刚从鱼身上刮下来的,触手却又没有鱼鳞的硬度,反而是柔软黏糊的触感。
“从那个玩枪的人枪口上扒下来的,看样子应该是刚结束了一场分数任务回来。”
秋玹仔细回忆了一瞬刚才拿刀近距离抵着赵以归时有没有在他身上闻到同样的味道,秦九渊说的怪异气味她曾在那些患上疑似坏血病的行刑官们身上都闻见过,但仔细想想赵以归身上确实也没有相似的味道。
“也就是说……老梁他们自己去做任务却没带上赵以归?但是也说不通,我刚看赵以归的样子确实是受了伤的。而且,他们有什么理由要传播坏血病?他们又不是最后一批上船的人。”
“不知道。”
“照这么说……”
“你们在这里干吗!”就在这时,不远处休息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了。推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看到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大喊出声:“这是我们的休息室,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采取强制手段了!”
“我们找下白禾溪,是他朋友。”秋玹好言好语。
“满口胡言!我再说最后一遍,现在离开,不然我就动手了!”
秋玹无奈看她一眼,接着示弱般地举起手臂,在对方松了口气的眼神中转而从随行空间里掏出了那枚喇叭来。“喂喂喂,白禾溪,赶紧出来,你的队友要打人了。”
“喂喂喂,白禾溪,赶紧出来……”
“喂喂喂,白禾溪……”
一瞬间,整个一楼走廊遍地循环着那枚破烂喇叭自带的全损噪音回声,女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在终于忍无可忍掏出武器要与之决斗之时,一脸菜色的白禾溪出现在门口。
“把你那玩意关了,然后进来吧。”他依然顶着那张好看到不像是人类能长出来的脸,此刻那精致五官上却满是肉眼可见的愁容与沧桑。
这还真是稀奇,自从在瘟疫的试炼场见到过白禾溪之后,秋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假模假样地假装安慰了他几声,在跟着他走进门后,秋玹算是知道了部分会造成他此刻神情的原因。
只见白禾溪他们那间休息室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倒了六七个人,几乎要占满休息室本就不大的客厅。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面色惨白嘴角鲜红,看上去与之前传染病的患者一模一样——先行一步来找白禾溪的柳青,也同样在这其中。
“这里不方便,我们进去说。”白禾溪将盖在柳青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些,才疲惫般挥手走进了内层房间。身后那个戴眼镜的女人以及另一个看不出年龄的行刑官也跟了过去,他们随便选了几张床坐下,那女人率先开口。
“如你们所见,虽然说坏血病并不是传染病,但这样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一切如我们预料的那般,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那你们组也不应该一下子倒那么多啊,”秋玹回忆起刚才的一幕皱了皱眉,“如果说是这种大型传染性疾病,为了‘规则’的公平那么每组里面或多或少倒两个都是正常的,为什么你们一下子被感染了那么多人?是因为接触过什么东西了吗?”
“不是,因为他们都是新人。”白禾溪抬头看她,神色淡淡。“我们这个组是目前来说新人分到最多的一个小组,当然按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吊车尾小组。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目前所有患上疾病的人,都是连绝境都没有去过或者是刚刚只经历过一个世界的新人。”
只感染新人?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她这边已知的,白禾溪那边最先被感染的是一男一女两个新人,彦姐队里倒的那个也能够看出来,她们自己组里的也是个新人。
而如果按这样的情况来看,局势反而对他们来说有益,因为只感染新人等于一张保命符。
可是若真的是这样,白禾溪包括这组的所有幸存成员,为什么都会这样警惕而忧心忡忡?
“我说过,目前来说是这样。但是,就在刚才有别的组的人传来消息,他们有一个正在过第四试炼场的行刑官也被传染了,传染的时机恰好就在所有新人被染上病之后。你能懂我意思吗?”
白禾溪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自古以来第三试炼都是个人副本所以不算在里面,那么在所有新人染病之后,正在过第四试炼场的人就是首当其冲的。再接下来是第五、第六试炼场,一直到……无人生还或者只留刚好五十人。”
“而这还不是对于我们来说最糟糕的情况,最糟糕的是,阿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你的第四个试炼场。”
这话一出不仅是他,连那眼镜女人与另一名行刑官也转过了头来看向秋玹。被视线集中注视着的人顿了顿,道:“现在情况也还没到这种程度吧,况且退一步来说,目前已知的坏血病是不致命的。我就算下一秒真的染病,那顶多也就在这里躺上个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就得麻烦你们破解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在客厅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甚至因为咳嗽声音太大,听上去倒像是魔鬼在桀桀诡笑一般。
他们连忙冲出去查看情况,才发现最开始那名染上疾病的行刑官歪斜着倒在一边,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秋玹:……
但随即她反应过来,不是担忧着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随时会染病,而是因为同样躺在这里的柳青。柳青千万不能死,她跟白禾溪本身就是借着柳青的试炼场过来的,如果连她都保护不好,就说不过去了。
“我去找老梁他们。”说着,秋玹从床上站起身来就要往回赶,后还没等别人出手,就率先被白禾溪拉住了。
“你先别去,至少别自己一个人去。”他说,“我刚看到他们和另外几个在最后一轮上船的行刑官做分数任务,那帮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们在对那个行刑官,做感染疾病活体实验?”
“什么?”
“他们找了几个患病的患者,然后……再叫那些行刑官过来……你懂我的意思吧?”
秋玹不受控制地想了想那场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肯定知道什么,我刚才在餐厅碰见过一次了。就算传染病不是他们搞出来的,那也肯定与他们有关系。”
“所以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毕竟那些人个个都是老油条了。特别是那帮人其中那个叫赵以归的……”白禾溪眼神放远注视着床脚上一个起了霉的小黑点,惨白艳丽的脸上带着狂戾的怨毒。“我可真是有一笔账,要找他好好算、一、算。”
……
内船舱四层,平日里鲜有人至的一间休息室。
“伤怎么样了?”
看着沙发上面目狰狞满头大汗帮忙缝合伤口的黄生,以及相比对下黄生才更像是个伤者的赵以归,焦关城又隔空抛了一卷纱布过去,随意问道。
“我喜欢这伤。”赵以归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这伤正好切在腹部,十分完美的一刀,既深刻又不至于完全开肠破肚,十字划痕让内部有东西可以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这道伤受得十分完美,绝对完美,完美得……就如那个人身上的伤口一样。”
他这样说着,仰起头变变态态地深吸了一口残存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因为那个行刑官手上有两把刷子,他的武器特殊所以恢复药剂没什么作用,此时只能采用最原始最初的办法进行治疗。黄生满头大汗手却稳稳地拈着针线缝合在他腹部的伤口上,目前根本就没情况打麻药,一片血肉模糊与密密麻麻的针脚让黄生这个看的人都感到不适,只有赵以归仍面色沉醉着,竟像是在品尝享受着这份万般痛楚。
他这样说着,仰起头变变态态地深吸了一口残存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因为那个行刑官手上有两把刷子,他的武器特殊所以恢复药剂没什么作用,此时只能采用最原始最初的办法进行治疗。黄生满头大汗手却稳稳地拈着针线缝合在他腹部的伤口上,目前根本就没情况打麻药,一片血肉模糊与密密麻麻的针脚让黄生这个看的人都感到不适,只有赵以归仍面色沉醉着,竟像是在品尝享受着这份万般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