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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时,原本昏暗的枉死城却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黑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六点了。”
秦半生看了一眼时间,轻声说道。
早上六点,这是枉死城变化的节点,蕴含灵异的鬼光照亮了整座古城,所有房屋全都被这光覆盖了,远处一些还行走在路上的厉鬼竟同时发出怪异的哀嚎声,身体上甚至都在冒出青黑色的烟雾,似乎这光在灼烧着它们的身体。
“先避一避吧,能颠倒一切的灵异,可不是我们几个能抗衡的。关于穹顶上的那具尸体我也有些眉目了,孔望,提醒一下曹队,让他跟我们一起先躲起来。”
先天五太齐聚一堂,上一次出现这种场面已经差不多可以追溯到两个月前了。
“曹队,先撤,鬼光已经在全面复苏了,没必要跟那老鬼死磕。”
孔望冲着曹洋的方向喊道,不过转轮王的鬼蜮依然存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否传到曹洋耳中。
答案是肯定的。
笼罩了整座古城的鬼光正如姜子虚所说,正在颠倒着被它照到的一切:
破旧荒凉,长满了青苔的房屋正在肉眼可见地变得崭新,光滑,上面的灰尘也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然而,最诡异的还是那些遍布在古城各处的厉鬼,他们全都像是被泼上了硫酸,鬼光的照射让他们的身体在迅速腐烂,发出“滋滋”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青黑色的烟雾。
“嗤嗤――!”
厉鬼的身体在迅速腐化、剥落,但血肉之中露出的却是有些光洁细腻的皮肤,就好像在这具残躯里还囚禁着一个活人!
“城是枉死城,人是颠倒鬼。”
孔望呢喃着当时跟曹洋说过的话,眼神中竟有些期待。
鬼市被鬼蜮覆盖,鬼蜮被鬼光照射,鬼光被血河反射。
但隐匿在血河中的曹洋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去,正如姜子虚所说,鬼光的真正灵异是颠倒,几乎达到概念级别的颠倒。
然而此刻却没人敢抬头看,就像在现实中没人能做到直视太阳。
透过血河,曹洋看到穹顶上那被层层束缚的老尸竟在迅速腐烂,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彻底变成了一具腐尸。不仅如此,老尸脸上的表情也由原来的平淡安详变成了狰狞和凶恶。
反了,一切都反了。
曹洋的血河鬼蜮硬生生开始倒流,甚至开始没入,渗透到古城的地面中。转轮王的鬼蜮同样也受到了影响,鬼桥上的那些亡魂脸上竟逐渐出现了活人才有的情绪,眼神中也渐渐恢复了神采。
他们疑惑,迷茫,不知所措,就像是一个个刚降临到世界上的婴儿。
“不可思议,所以晚上的时候那些挤满了古城的鬼,根本就是原本生活在城中的活人!”
洪臻荣忍不住感慨道。他们五个已经躲到了街道旁边一座房屋里,同时秦半生用自己的鬼蜮逆转阴阳,勉强挡住了鬼光的照射。
房屋里漆黑一片,但并不影响先天五太观察外面的情况。
曹洋迅速拾起来自转轮王的那支木笏,强忍着鬼光对身体里厉鬼的刺激,直接通过记忆入侵回到了之前待过的那间房屋里。
“神说要有光,有了光,才有了整个世界。”
“西方圣经中说,上帝先创造了光,然后才创造了世界。国内神话中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一斧头劈开混沌,于是光出现了,世界也被分为天和地。”
孔望嘴里不断重复着那些书中的文字,到了这一刻他越发相信那些神话故事了,不,那已经不是故事了。
“光,于虚无中诞生。”
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那不是先天五太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沉稳有力的中年男声。
五人感觉自己视线中的光蓦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穿着中山装,像是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男人凭空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
没有征兆,悄无声息,这教书先生绕过了所有人的感知,就这么自然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先天五太,陆镜悬这家伙胆子不大,野心倒是不小,要是当年能有现在一半的魄力,也不至于当了个逃兵,跟那个洪六平一样没出息。”
这个男子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穿着整洁,但打扮和穿衣风格和现代格格不入,至少有几十年前的历史了。
他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先天五太,但嘴里却冷哼着数落着坐镇悬镜俱乐部的那个恐怖老人。
而且听他的只言片语不难判断,眼前这位似乎对当年那场大战了解极深。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姜子虚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抱拳,对着这个教书先生行礼问道。
“免贵姓张,至于名字,不方便透露。陆老头自己本事不行,倒是培养了一批好面子。尤其是你……”
中年男子自称姓张,至于不透露真实姓名,这很正常,灵异圈中很少有人用真名,大多都是化名,因为谁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的名字是否会成为一种特殊的媒介,从而沾染一些不必要的诅咒。
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姜子虚。
“光,生于虚无。你驾驭的这只鬼是曾经是我父亲的拼图,不过他老人家很早之前就把虚无鬼肢解出去了,就为了守着他那座破宅子和一片老树林。”
“开什么玩笑?!”
姜子虚眸子陡然一缩,张姓男子的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击打在他的心头。
“虚无鬼,曾是令尊的鬼拼图?”
“你大可以当我是开玩笑,不过还没有真正开发出虚无鬼的潜力。真正的虚无,想要出现在现实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需要极强的灵异才能勉强达成平衡。”
张姓男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本就是一位教书先生,虽然后来踏入了灵异圈,但他从不说假话。
“张前辈,我想知道您的身份。”
祁命向前迈出一步,有些忐忑地问道。
“身份?不值一提,勉强算是陆镜悬的上司吧。”
“陆老的上司……难道前辈是……革新六道?”
祁命瞳孔一缩,他曾听陆老说过一些当年的事,哪怕强如陆老,在当时的革新会也只能算得上中层,而且和陆老同一级别的还有九个,他们十人被称作十殿阎罗。
而在十殿阎罗之上,还有轮回六道,他们才是革新会真正的大佬,每一个都是能轻松碾压十殿阎罗的存在。
“六道都知道,有意思。也罢,反正迟早要露面的。”
“鄙人是革新会第二代天道,名为――张羡光。”
张姓男子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一些信息。
“天道……”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不淡定了,革新六道分为天道、人道、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和畜牲道,虽然不知道具体的顺序是怎样,但毫无疑问无论怎么排,天道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嘶――”
姜子虚倒吸了一口冷气。
“最好不要把我的出现告诉其他任何人,陆镜悬除外。当然,如果有谁觉得自己能接下我一刀的话,随便你们怎么宣扬都行。”
张羡光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把大刀,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
那刀满身锈迹,布满污秽,像是埋在土里许久才挖出来似的,样式倒是不算特别,只是民国时期常用的那种大刀,比较诡异的是那刀的刀口在不断的渗出鲜血,像是刚刚杀过人一样,永远没办法搽拭干净。
不仅如此,他的脚边还放着一盏老式油灯,那油灯有些奇特,燃烧的时候发出昏暗发黄的灯光,朦胧模糊,显得有些诡异,空气之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然而,秦半生却惊恐地发现,油灯照映下的张羡光竟没有影子,就连那把大刀的影子都不曾呈现!
“前辈放心,我们定会守口如瓶。”
姜子虚连忙说道。
开玩笑,革新六道中的天道,第二代革新会的最强者,六道中的任何一位都是能单挑好几位阎罗的恐怖存在,更不要说是六道中最强的天道。
先天五太还没嚣张到敢跟这样的人叫板,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半个革新会的成员,算是张羡光的后辈。
“最好如此。毕竟刀剑无眼,更别说还是灵异物品,随时都有失控的风险,哪怕是我也不一定能压制的了,到时候砍死人可就不好了。”
张羡光表情祥和地摩挲着这把老旧的大刀,像是在抚慰心爱之人。但他的语气却让五人不敢有一丝怀疑,能被这种级别的驭鬼者看上的灵异武器,哪怕是一刀把五个人都砍死恐怕都很合理。
接着,张羡光淡然地站起身,一手握着大刀,一手拎着尸油灯,似乎是准备前往某处。而且那地方已经危险到让他充分重视,甚至要准备两件灵异物品来应对。
姜子虚一瞬间就想到了鬼市穹顶上的那具恐怖老尸,也就是鬼光的源头厉鬼。
“前辈,我斗胆问一句,穹顶上那具尸体……”
张羡光刚转过身准备离开,在听到姜子虚的话之后又瞬间停住了脚步。
沉默了数秒,他缓缓说道。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告诉你们也无妨。那尸体是革新会第一代天道,他的名字在整个灵异圈都是禁忌,也是民国时期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但是他死了,死得荒唐但又合理。当时的灵异圈容不下他的存在,再加上革新会中出了一些叛徒,与革新会对立的几位大佬里应外合,这样都没能杀掉他。”
“后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再出现的时候他已经被钉在了平安古城的穹顶。鬼光,光是媒介,通过光来释放颠倒诅咒。”
“只要记住那句话就好了――光于虚无中诞生,人的一生永远都在追逐着光。”
说完,张羡光的身影便瞬间消失不见了,那盏老式油灯摇晃着滴落了几滴腥臭发黑的尸油,直接把地面上的青石砖给腐蚀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紧接着,一颗留着短须的人头瞬间从外面飞了进来,那赫然是转轮王的头颅!
不过那头颅的颈部却呈现锯齿状,参差不齐,像是硬生生被扯了下来。
没过多久,覆盖整座古城的鬼光竟迅速开始收缩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削减了鬼光的影响范围,外面还不断传来金属和铁链碰撞而发出的清脆声响。
这声音让房间里的先天五太不自觉地就联想到了张羡光用大刀劈砍缠绕在老尸身体上那条锁链的场景。
显然,这画面并不局限于想象,张羡光真的在做这件事。这锁链的硬度有些惊人,他的那把大刀竟然只能在锁链上留下刀痕,而且这痕迹还在迅速淡化,消失。
那盏尸油灯也不简单,昏暗发黄的光线硬生生为张羡光撑出了一片模糊朦胧的区域,帮他隔绝了鬼光带来的影响,只是那灯油燃烧的速度有些快,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尽。
“人鬼共生,全民异类。张大帅,你我是本家,如今我还差一步才能触及我父亲他们那个层次。同为轮回六道中的天道,你再借我一点灵异,不过分吧。”
张羡光自言自语地说道。
作为革新会的第二代天道,他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在面对这具老尸的时候他依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而且从他的话中不难判断,他曾经借过老尸的灵异,只不过现在他又来了。
“我在鬼邮局的信里寄存了一份颠倒诅咒,死机的鬼拿到信就会瞬间复苏。在我的安排下,那个姓杨的小子去了福寿园,去了大川市明月小区。”
“不过那小子也很厉害,不管是头脑还是手段,在这个时代都称得上顶级,就连父亲的两位队友镇压的灵异之地都没能把他弄死。”
“父亲的六个队友是一个级别,那两个人做不到的事,其他四个做不到。但父亲不一样,张大帅你死了之后,父亲他一个人就撑起了一个时代。他也是我最后的手段了,但凭我掌握的灵异还不足以撼动父亲,我需要你的帮助。”
张羡光低声呢喃着,像是在倾诉宣泄和释放着心中的压抑,他和父亲理念不合,早早就离开家一个人去外面闯荡。
他做过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踏入灵异圈。父亲虽然是站在灵异圈顶层的人,但却从未给他留下过任何灵异手段,甚至于在父亲肢解出虚无鬼之前,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对方。
没人知道这些年张羡光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
因为当他真正开始被一些大佬注意到的时候,灵异圈里已经亮起了一簇耀眼的光,同时期没有人能掩盖得了他的光芒。
神说要有光,而光,诞生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