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闻之,面色坦荡,竟不将职务变动放在心上,轻蔑一笑道:“无需矣,我等方才于堂内直言退出之心意已决,此并非一时愤懑之作,我确无欲继续任职,毋须挂忧此事矣。”
雪霏姑娘一时愕然,始知行云所言非虚,的确不再眷恋此高位。
愣立的雪霏瞧着行云渐渐走去的孤寂身影,力气陡然如流水般流逝,失态立在原地,眉宇紧锁,不闻身旁事。
暗夜,正是卸下白日劳倦之时,日间辛劳的白领族,此刻则脱下了伪装,卸掉伪装步入烟馆,企图以醉眠忘却烦忧。黯角之中,有一伶仃酒鬼沉醉于杯中物,以烈酒驱逐漫漫暗夜之愁。
掌柜的已饮尽五盏,仍不顾一切地倾酒入口,刘像生怕掌柜失了智,遂出声劝阻:“掌柜的,万勿再贪盏,酗饮无妨康泰?”
酒气缭绕,掌柜的如同不倒之人,悠悠荡荡,望向刘像,一阵嗝气,将手环上,笑嘻嘻地将刘像拥近,酒壶举在肩侧低语:“刘像,一人饮未免寂寥,毋如你我共尽余欢,杯酒足以乎?不足则添,无需顾虑。”
闻掌柜又要启新开坛,刘像忙从掌柜近处踱步后退,迅疾取酒而藏,随即卓立一隅,俯瞰掌柜,道:“掌柜,少夫人踪难觅,君仍如此放纵,倘若夫人归期至,她必恼恨。”
自行云权势一朝尽丧至今已半月,外人见此,以为商场失据是其酗酒迷离的源由,然苏楠音毫无音讯,令行云在这虚无之地寻求遗忘的醉意。
闻及苏楠音之名,恍惚中行云方寸清醒,嘴角含笑端起酒碗又浅尝了一口:“楠音,楠音。”
刘像观之黯然销魂,酒杯掷地有声,一扫心中抑郁,瘫坐椅上苦涩地笑道:“楠音怕是有恙,多时未见其影,定是遇了灾厄。更甚者,天杀的老头,搜救许久尚无下文,至今无一回响。”
酒劲渐散,刘像望向神情复杂的行云,话语中夹带恳切:“掌柜的,当振奋,往日屡次少夫人行踪诡秘,历时或长或短,末了仍安然返回,吾等不抛弃,穷追不舍,必能寻得少夫人下落也。”
迷茫中行云微转面庞,目眩于刘像,揣疑质问:“所言诚真?”
刘像浅笑点头,信誓旦旦回应:“区区怎忍欺瞒掌柜。”
行云瞥视刘像,漾起微笑,仰首望着灯光迷离的屋顶呼唤楠音:“楠音,为某无用,君失望乎?是否责怪某无法申请救援,致楠音失踪,天公不佑耶?楠音,是否刻意逃避某,楠音……”
悠扬铃声响遍行云身旁,源自楠音歌曲的甜美节奏,“尚有你值得吾呵护珍视,你在此间,生命乃奇遇焉。”呼叫声自行云机内响起,陪伴身边的刘像辨声唤道:“掌柜的,机不可失。”
耳背的行云并未响应,无奈刘像只得分辩拨机,识声源处,“掌柜,季小姐来点也。”
细阅来电后,刘像呈机于行云:“掌柜,纪姑娘来电。”
行云颓然接应,随意应答:“嗯。”
电话另一端,季若雅高声抱怨起来:“靳行云,尔身在何方?诺言之解迟迟无音,许久过去,不提解释便罢,竟未与余通电,还算好友否?”
酒入愁肠已几何,纪若雅的嘈噪声竟未曾惊动了行云。
望着握持电话的刘像,木讷地质询:“她是何人,在谈何,怎一言未明。”
尚未解释,话音刚落地,纪若雅瞬间恼羞成怒。
“靳行云,尔身何处藏,何处来噪声?吾明了,酒楼之隅独饮酒矣,尔整日流连于烟馆、儿女,怪不得不曾与余通信,”电话另一端响起纪若雅嘈杂的声音……
“靳景川,你这叛逆书生,竟与那些贵胄之子一般无二,道义何在,你愧对你妻室与子女乎?负心汉也。”曲瑾瑜在通讯器一端思忆童年故友靳景川如今竟沦为权贵傀儡,其怒不可抑,亦为那相似其妻忧虑,一时不知怒其不忠于盟誓,抑或痛其沉沦。
柳翔察曲瑾瑜言语渐激昂,靳景川仍痴醉如泥,恍若未闻,无奈接过讯器,一吐为快。
“曲瑾瑜姑娘,尔误读吾主矣,此人并非若彼。此言非实,勿以谣传真。”顾念友情,柳翔难以容忍误解,急欲分辩。
“吾知君乃靳兄臂助,不必替他辩解矣,君既伴左右出入酒坊,可见汝与景川,皆浪子不返。”曲瑾瑜拒置信柳翔所陈,固守己见。
听罢柳翔之词,曲瑾瑜心头困惑加重,眉心微蹙,遥感异国他乡时月余,岂有家事显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