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外之物,身外之物!”
他在心中默念,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袁老夫人也准备了五行供品。
对他们家来说已经算是花费不小,放在那些供品面前,却完全沦为了垫脚石。
袁老夫人前头还有个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带着夫人在敬献供品。
与袁老夫人先前说的情报一对照,应该就是那位郑总兵之子了。
两家供品价值悬殊很大,论地位,如今的袁家也远比不上郑总兵。
但慈航观的坤道们,对他们家并没有任何轻视怠慢之意,对郑总兵之子也不见任何讨好。
都是一样的,温和中带着疏离。
世人皆是拜高踩低。
慈航观能对信众这般一视同仁,面对权贵也绝不折腰讨好,倒是叫人高看一眼。
听闻他们是等待观主治疗的,这位郑总兵独子眼中顿时流露出羡慕之色,好奇地问道:
“给谁治疗?治什么病症?”
戴着面纱的茉娘顿时后退一步,躲在了袁老夫人身后。
她很少与外人接触,更何况一个陌生男子问她脸相关的事。
袁御史微微皱眉,正想制止,便听那位知客的坤道轻咳一声。
那郑总兵之子立刻尴尬地道:
“抱歉抱歉!是我多嘴了,我不问了!”
堂堂三品大员独子,在慈航观竟是乖得不像话。
怕是在他老爹面前,他都没这么听话过。
袁御史不由啧啧称奇。
等了大约三刻,那叫慧云道长的知客便带着他的妻子和外孙女去了知客堂。
郑总兵之子没有离开,显然是为了留下来看稀奇。
袁御史来慈航观走了这一遭,亲眼目睹信众们的虔诚,虽说有些不想承认,可他在等待的时间里,确实不由自主紧张起来了。
心中开始担心,他刚才没有参拜神像,那观主会不会觉得他不敬,从而突然不愿意给茉娘治脸了?
那到时候,夫人不知道该多失望。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后悔刚才不参拜的行为。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就见夫人领着外孙女出来了。
眼眶红红的,不断用帕子抹着眼角。
袁御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完了,出来得这么快,该不会真是他之前想的那样吧?
“夫人,怎么样了?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前后才一刻的时间,能干个什么啊。
袁老夫人满心的欣喜被他的提问弄得有些莫名:
“治好了不就出来了。”
袁御史顿时瞠目结舌:
“居然这么快就治好了!这……这才多少时间?”
这么会儿功夫,还算上进入那东苑禅房的来回时间,进去怕是凳子都还没坐热吧。
那么深的一块胎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袁老夫人如今终于解决了心头大患,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一开始那是喜极而泣,如今被袁御史一打岔,那就只剩下喜了。
闻言道:
“茉娘,你外祖父还不信,且给他看看!”
虽说在场有郑总兵之子一个外男,但对方妻子也在,茉娘这边还有长辈,倒也无妨。
茉娘先前在知客堂治疗完毕,擦脸的时候就照了镜子。
那宛若神祗一般的慈航观观主,仅仅是轻轻碰了她的脸一小会儿,便说可以了。
她拿出手镜一看,便见原本的胎记处浮现出了一大块黑色油亮的污渍。
她下意识拿手帕擦了擦,便露出了底下白皙如玉的肌肤。
那让她憎恨苦恼了十几年的,有两个铜钱那么大的胎记,消失得干干净净!
看着镜子里宛若美玉般的脸,她完全不敢相信。
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梦里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拿刀子割掉那一片肌肤,长出来新的肉,胎记就跟着没了。
但现实是,大夫们都说,割了那片肉不仅不敢保证胎记不再长出来,留下的疤痕还会比胎记更吓人。
可如今,没有任何痛苦,观主只是把手指放在她脸上一小会儿,就完全去掉了困扰了她整个人生的胎记!
此时此刻,她依然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与欢喜中。
听到外祖母的话,茉娘虽说有些害羞,却还是摘下了一边的面纱。
见到外孙女干干净净的脸,袁御史也惊得目瞪口呆。
百闻不如一见。
听自家夫人说再多次那位观主的非凡手段,也没有今日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仅仅是片刻功夫,就去掉了无数名医花了花费几个月甚至长达一年也无法去掉的胎记。
这根本不是凡人之力所能达成的!
袁御史半晌说不出话来。
回过神的第一件事,便是拉着夫人和外孙女离开慈航观。
不能再待下去了。
不然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心智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