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可是举人,与这些庶民早就贵贱有别。
他跟他们客气两句,也不过为个好名声,竟还有人不知分寸蹬鼻子上脸。
不过,以后这些人想找他也不容易。
他中了举人,自然有不少庶民拿着田地来投靠,亲朋好友,附近的富商官绅也都会送上一笔大礼,到时候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叫珍娘把宅子买到城东更好的地段去。
倒也不怪他志得意满。
实在是举人确实难得。
要知道,考中秀才本就不易。
而秀才到举人,录取率不过百之三四。
许多偏远些的省份,每三年总共也只有三五十人的举人名额。
举人名额最多的南北直隶,也只有一百出头。
可这并不意味着更好考。
反而南直隶文风鼎盛,人才辈出,竞争更加激烈,举人几乎是百取一二。
皓首穷经,多少人考到白发苍苍都未必有个举人功名,甚至连秀才都没考上的也比比皆是。
乔师友能以二十出头的年纪考上举人,确实可以称得上年轻有为。
当初秦家之所以看上他,也是因为他中秀才的年纪不大,虽然没有拿到廪生,秀才岁考的成绩在城东却是名列前茅的。
不耐烦应付邻居,乔师友与众人应酬了一会儿便闭门谢客了。
秦珍娘犹自满脸兴奋,一改与邻里应酬的礼数周到,像个孩子般开心地道:
“从此以后,我便是举人娘子了!爹娘知道肯定很高兴!”
乔师友心头的喜悦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凡他再多坚持三五年再成亲,又岂会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为妻。
更让他难堪的,是派出去的小厮回来后。
“少爷!少爷!中了!”
小厮兴高采烈地道。
乔父不悦地道:
“报喜的都来过了,还需你如今来马后炮。”
小厮很委屈:
“老爷,小的全靠一双腿,哪里比得上衙役们骑马脚程快。”
乔母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问道:
“可看清楚少爷是多少名?方才报喜的衙役也没说。”
乔师友比乔母更懂行,闻言摆了摆手:
“无需问他,喜报上自会写明。”
衙役送来的喜报上,都会写明中举者的姓名,籍贯,科目,名次等信息。
众人这才想起,方才都忘了看喜报了,立刻催促乔师友快去看。
乔师友打开喜报,顿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多少名?”
“一百二十一。”
乔母下意识道:
“啊,都一百多名去了?今科总共录了多少人?”
这话是问的小厮。
小厮见少爷脸色不好看,有些支支吾吾。
“话都说不清楚了是吧?”乔父呵斥。
小厮眼一闭心一横,大声道:
“一百二十一人,少爷是最后一名!”
乔师友的脸色顿时差到了极点。
落榜读书人常说名落孙山,而他,如今成了孙山。
难怪刚才衙役都没当众报他的名次,只怕也是觉得他这名次不光彩。
想想他们那番心思,乔师友便觉得羞耻难当!
秦珍娘看他神色,怕他难过,连忙安慰道:
“没关系的相公,能考上就比好多人都强了。不管什么名次,都是举人老爷,不影响参加会试殿试,到时候相公一鸣惊人,中他个状元榜眼探花,谁还会在意你乡试的名次呢!”
“无知蠢妇,闭嘴!”
乔师友不耐烦地呵斥道。
她这种没见识的商户女懂什么。
以为一个举人便是天大的人物,一甲前三随随便便就能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