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没有将她这个伯府的当家主母放在眼里,随意设计摆布让她去牺牲!
说完一系列建议,张经宏还严肃地对张氏身边的大丫鬟青柳道:
“可记下了?明日若是准备得不周全,让你们夫人出了事,本官可唯你是问!”
“是!”
青柳连忙惶恐地回答。
张氏心里恨不得撕烂张经宏那张嘴,可面上却不得不毅然决然地道:
“大哥不必为我担忧。只要慈航观肯为瑾哥儿治病,我就算跪死跪残也值得!”
她特意加重了跪死跪残几个字。
“只是,若我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们千万别让宫里的淑妃娘娘知晓,她如今还怀着皇嗣,只怕受不了打击。”
张经宏听到这话顿时微眯了眼睛。
听过李嬷嬷的禀报,他如何不知张氏根本没那么诚心去慈航观请罪。
可那又怎么样,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她不想去也得去。
以为拿淑妃来威胁他就能逃脱这份责任,那可真是小看了他张经宏。
他仿佛没听出言外之意般,笑着应承道:
“四妹妹说的是,此事确实不宜让淑妃娘娘知道。不过,倒也不必担忧会走漏消息,刘公公等人已经率先回宫去了,以四妹妹的治家手段,只要你不想把这事告诉淑妃娘娘,肯定是有办法让所有知情者守口如瓶的!”
言下之意,若到时候被淑妃知道,那就是张氏自己有意泄露。
“更何况,你要是能诚心求得那观主原谅,等以后她心情好了,说不定连你的腿也一起治好了呢!”
张氏被堵得哑口无言,手心都要掐烂了。
张经宏瞥了一眼旁边的裴骁,见其神色间还有些犹豫,便道:
“时候不早了,四妹妹早些歇息。劳烦妹夫送一送为兄!”
他都这么说了,裴骁自然得起身相送。
走出张氏的院子,张经宏这才开口道:
“我看那慈航观处处强调诚意,只要伯府诚意足够,未必不肯为瑾哥儿治疗。妹夫,瑾哥儿的身体康健可事关侯府勋爵传承,你千万得上心才是!”
他只提了裴瑾对裴家爵位传承的重要性,只字不提张家对裴瑾的重视,仿佛一切都只是在为裴骁着想。
“那是当然!”
裴骁应承道。
张经宏又意味深长地道:
“世间没什么两难全的事。只要四妹妹还是你的夫人,心中有你,淑妃娘娘就不可能真的跟伯府置气。”
“更何况,就算四妹妹有所损伤,以慈航观观主的本事也能治好。只要四妹妹性命无碍,一切便不至于无法挽回。”
裴骁沉吟半晌,也不知是不是最后的挣扎,道:
“此事到底有损靖南伯府颜面。”
张经宏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妹夫啊,陛下的性子你也清楚,此时靖南伯府示弱,丢脸未必是坏事。”
裴骁在瑶光院外头站了许久,这才回到了张氏房中,一脸愧疚地握着张氏的手:
“夫人,让你为瑾哥儿如此牺牲,是为夫对不住你。”
张氏的心很凉,她知道裴骁已经做出了决定。
哪怕心中有怨,碍于自己往日的形象,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相公你别多想,妾身先前只是不喜大哥咄咄逼人,并非真的不愿意为瑾哥儿跪求慈航观。”
既然两人都决定了要牺牲她,那她不管是挣扎还是反对都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索性把事情办得漂亮些。
如此,也能让相公对她更加愧疚怜惜。
“而且,我也不单是为了瑾哥儿。我知道爵位承袭一事始终是相公的心头大患,能牺牲自己换得裴家爵位不降等承袭,我觉得很值!”
裴骁露出感动又愧疚的神色: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柔情蜜意一番,裴骁又表示自己明日会亲自护送张氏去慈航观,张氏跪在慈航观外的时间里,他都会在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与她共同面对。
裴骁向来冷情,此话倒真是把张氏感动得又回心转意了几分。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准备妥当,便从靖南伯府轻装从简,低调地驾车来到了慈航观外。
有裴骁在,张氏可谓唱作俱佳,丝毫没有昨日面沉如水横眉怒眼的样子,一派温婉诚心地对慈航观守门的坤道表示:
“靖南伯夫人张氏,为给爱子裴瑾求医,今日继续请罪来了!还望告知贵观主,妾身定会跪满五日,祈求观主与神灵原谅!”
说着,就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已经放好的软垫上。
守门的坤道去向慧云禀报。
慧云走到了道观门口,便见靖南伯夫人直直地跪在软垫上。
她身边则站着个身形高大,面容俊美又气质冷冽的青年男子。
“这位是?”
裴骁虽然深恨这慈航观,如今却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暂时低头。
闻言勉强拱了拱手,冷淡地道:
“靖南伯裴骁,特陪内子一起前来致歉。”
慧云心中暗惊。
还真叫观主说准了,不仅靖南伯夫人今早继续来跪求道歉,连这靖南伯也真的跟着他夫人一起来了!
观主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那么……
慧云努力端住脸上的神情,做出世外高人高深莫测的样子来:
“靖南伯倒是对夫人情深义重!”
“观主有令,若是靖南伯也有知错的歉意,便跟夫人一起跪。”
“什么?!”
张氏震惊极了。
裴骁更是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又惊又怒:
“妖道找死!”
裴骁久经沙场,目光中几乎能让人感受到实质般的杀意,让慧云捏紧了大袖中的双拳,才稳住心绪,没有后退半步。
她毫不畏惧地继续传达着陈青竹的命令:
“观主说了,妻不教夫之过,若靖南伯愿意与夫人一起跪,可将伯夫人下跪赎罪的时间缩短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