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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区的山路,张南舍命奔跑。
他知道只要自己早一刻能找到渠魁,砦里的弟兄就能多一丝活路。
而且,他一路穿行贼寇营盘,大致也知道此辈虚实,散漫无状,全是乌合之众,只要找到渠魁的队伍,必能一举成擒。
但他心里仍旧有一丝担忧。
一担,这山下营盘的贼寇委实太多,光百人栅他就看了不下六个,这还不算别处的。
一忧是,他担心渠魁攻打凋窠山不利,到时候一旦知道后方有危,大军进退失度,他就成了渠魁的罪人了。
正是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张南跑完了这五十里山路。
等到了凋窠山时,已是黑夜。四遭一片安静,根本看不到渠魁他们。
不是吧,这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但都已经来到这里,张南一咬牙,就冒险往山上跑,他此刻的信念是,渠魁一定能赢。
还未走到山腰,一张渔网抖来就将张南套住,张南死命挣扎,还是被从树后的跳出的一班人马给拖到半空。
张南正悲叹,吾命休矣时,一句熟悉的声音传来:
“哎,你怎么在这?”
张南一听,立马抬头,就着火把,他看清了眼球这丑男,不正是丁盛麾下的金泉嘛。
这个被人遗弃,全靠老媪养大的济北人,此时已经长成一粗野有力的汉子。
他从归入丁盛麾下,就一直随习环首刀,已经是丁盛他们屯第一能战之士。
这会,灯火衬着金泉这张丑脸,分外可怖。但张南却彷佛看到家人一样,泪流道:
“渠魁打赢了?”
金泉嘴一咧,笑道:
“可不咋,咱渠魁,天下无敌。”
然后,就突然疑惑:
“你不是和张屯留守大砦吗?怎么到这里了?你可不知道你差点死球嘛?刚我弟兄瞅见你的时候,是打算射的。”
这话说完,他旁边一个嘴上还有绒毛的少年,憨厚的笑了。
这话倒点醒了张南,但刚要起身,但发现这会尽然已经一点力气也无。
本赶路来就已精疲力倦,这会又被金泉一折腾,真的耗尽了他的精力。
他顾不得难受,忙就让金泉几个拖着渔网,抬他上山,家里出大事了。
一听这么严重,金泉一把就背起张南,有力的毛腿,顺着前面的火把,蹬蹬上山。
等张南被颠了个四五六,上到凋窠山大砦时,张冲他们也清点完了俘口和缴获正在装箱。
一夜下来,经度满等随队文吏的清点,计俘丁口八百,其中壮勇四百。
本来凋窠山大砦也是一个能拉一千多壮勇的大砦。但经过晚上两拨厮杀,大部分或死或逃,愿意跟石将军的就是这些。
但是钱粮辎重可就推挤如山了,张索一共置了三个仓,里面全满满当当推挤钱帛粟械,这些都是短时间内清点不完的。
但事情就这样,世间的快乐与忧伤都是守恒的,张冲等人这边吃牛烧羊,欢声不断时,被背着来的张南告诉了他们,望周峰被群盗包围了。
顿时,全场一片寂静。
就在众人寂声时,张冲哈哈大笑。
“我正愁如何解决这泰山群盗,现在他们倾巢而出。正合我一网打进。”
度满也讲:
“我们之前在山里鏖战一年,为何如此艰难,不还是因为这些群盗只在山中游,现在他们主动出击,正合我们意。那些饥羸群盗如何敌得过我们足食足兵的精锐。”
众将被张冲和度满,你一言我一语的鼓动,遂士气大振。
随后,张冲就命各屯将抓紧时间,休息半夜,然后下半夜趁着月色赶路,于清晨对老砦的群盗发起攻击。
众将应喏,就各自带所部下去休息了。
这边各将一走,那边度满就上前小声和张冲说:
“渠,这边的俘口和缴获怎么办。我们拢共就二百兵,要是全部下山,那这些不都白打了?”
张冲定定的看着度满,突然笑道:
“所以,我打算让你留一屯守在这,你有信心吗?”
度满被张冲看得有点慌,但还是稳住心神,他郑重说:
“必不使渠失望。”
张冲拍了拍度满,表示,我很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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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什头,你睡得着吗?”
这边,乙屯乙什的一卒正问向自己的什长赵镕。
赵镕和屯副魏舟都是济北国人,也是张冲林中约誓的七十五老弟兄之一。
他本名叫棍,但觉得不好听,就让张冲给起了个名,叫赵镕。而问他话的是他什里的选锋,叫山狗,是张冲入山后,补充的泰山民。
赵镕不去应他,翻着个身又要睡,但那山狗还在问:
“什头,今天吃的牛肉可真香啊,我这辈子都没吃过牛肉呢。哎,什头,你吃过几次牛肉啊。”
“是啊,是啊,牛肉真香。要是我能天天吃到牛肉,死也值了。”
“呸,你还想天天吃。那是你能想的?”
就这样,因为山狗一句牛肉,全帐的人都不睡了,开始讨论这个牛肉他娘的怎就这么香。
赵镕恼了,骂道:
“吃个屁,乃公都没吃过几次牛肉,你们天天就知道吃。明天都要去厮杀的,还在这想牛肉吃。”
赵镕说完,全帐的人都沉默了。
还是山狗问:
“什头,其实明天就是死了,我也甘心的。能吃到一顿牛肉,我觉得没白来这世道。”
这下子赵镕不睡了,他起身望着帐里的弟兄,见他们一个个都做此打算,张了张嘴,刚要安慰,但最后还是骂道:
“死个屁死,给我好好睡,睡好了,跟乃公去杀贼。杀完贼,我和魁说,咱们再吃牛肉。而且,乃公都没死,还轮不到你们。”
说完,赵镕别过头,就躺下强闭着眼睡觉。
很快,乙屯乙什的大帐就再没有了声音,只是不知道多少人真睡得过去。
当后半夜更夫算好时间,告知张冲后,整个队伍就陆续醒来了。
他们在各自队头的推搡下,开始整理装备,然后排队去辎重屯领口粮。
辎重屯的弟兄们一夜没睡,蒸好了一个个粟米团,发给了战兵队的弟兄们。
站在台阶上的张冲,望着场上的弟兄们,没说话,只是和度满说了一句“保重”就率先走到队头。
随后各屯旗帜招展,随张冲逶迤下山。只留下度满带着王章所部留在凋窠山。
他们要靠自己这五十人,并之前厅内火拼活下来的原凋窠山外系兵一道,一同看守这凋窠山。
如坐针毡!